章二 祭祀
油燈閃爍,燈芯幾乎燒沒了,古長青從恍惚中回過神,夜已經晚了,外面又颳起了大風,呼嘯著,卷的頭頂的草屋呼呼只響,古長青長出口氣轉身拉開被子吹了油燈合衣躺到了床上。
床身是冰冷的,但他的心感覺更冷,睡在床上輾轉難眠,古長青想要是我眉心沒有開出一瓣蓮該多好,那樣父親就不會進山為我尋靈藥,母親也不會因為找父親留下我一個人在家了。
自從眉心開出一瓣蓮古長青再也不需要泡在葯桶里,每天他可以通過母親傳授他的功法吐納吸收天地精氣,從而讓身體不再虛弱。
猶記得當眉心蓮開時他是多麼的欣喜若狂,可是他沒想到,當他能夠吐納吸收天地精氣的時候普通的草藥對他的幫助已經不大,父母為了能夠夯實他的根基決定深入蒼月山。
方圓幾百里的普通草藥在這些年裡幾乎被古都夫婦採摘一空,現在古長青成了修士,最需要的就是靈藥了,可是靈藥生長的地方在幾百裡外,蒼月山的深處,沒有一定的本事是不敢也無法深入蒼月山深處的。
村落里的人們狩獵通常都是在百里範圍內活動,只有在一年臨近大雪封山時村裡的祭司在祭祀完雪松樹后便會組織全村獵手跨過雪狼峰,在獵魔弓的庇護下深入蒼月山狩獵一次。
雪狼峰被村落里的人們視為村落和蒼月山的一道分水嶺。
沒有獵魔弓在手的獵神在,村落里的獵手不會跨過雪狼峰,村裡的老人常常警告,過了雪狼峰就會有妖魔鬼怪出入,以前有年輕氣盛的獵手不聽話,跨過雪狼峰后就再也沒能回來。
「爹娘沒有獵魔弓,他們是不是遇到妖魔了呢?要是他們被妖魔抓了該怎麼辦?」古長青一下子就擔心起來,想起三個月前母親離去的原因,心裡就有些忐忑。
那一天早晨他吐納過後來到母親的房間看到母親在流淚,可是當他來到母親身邊時母親換上了一張笑臉,似乎剛才根本什麼也沒發生過,古長青狐疑,等母親做飯的時候他就去屋子裡。
這才發現父親留下的魂燈泯滅不定,有熄滅的危險,當時他就有些懵了,幸好這個時候母親進來了,安慰了他幾句,古長青就這樣被母親安撫了,可當夜母親就跟他談了一次話,讓他記憶深刻。
母親說:「青兒,你也不小了,如今已經是個小男子漢了,娘準備明日進山幫你父親,所以這一段時間你要學會獨立,學會堅強,娘知道青兒是個懂事又聽話的孩子,這點困難是打不倒我的青兒的,娘希望在娘和爹爹歸來的時候能夠看到一個全新的青兒,你能做到嗎?」
古長青腦中完全對爹娘離開后的情況沒有太多的概念,他只是想娘離開可能就是一兩天,或者更短,以前娘採藥時也有離開過,一兩天是常有的事情,當下就堅定的道:「孩兒不會讓爹娘失望的。」
想到這兒古長青的心再一次堅定了下來,轉而又陷入了沉思。
他以前雖然體弱多病但並不是一個愚笨的孩子,對村落里發生的許多事情古長青都非常熟悉,經常聽母親還有村落里的老人給他講述獵神的傳奇,他也曾嚮往有朝一日和大家一起打獵,深入蒼月山看看妖魔鬼怪的真面目。
當然這需要獵魔弓的幫助,不然村落里的修士根本不是那些妖魔鬼怪的對手。
「獵魔弓?」古長青腦海中突然冒出一個大膽的想法。
是不是拿上獵魔弓就能夠深入蒼月山找爹媽了?爹媽一去不返他真的很擔心他們的安慰。
關於修士提升修鍊的方法母沈芝給他講述過很多,靈藥就是其一,但凡有靈藥生長的地方就必有厲害的東西出沒,那麼爹娘這一去必然會遇到危險,沒有獵魔弓在手古長青想爹媽能不能戰勝那些守護靈藥的東西順利回來呢?
「進山的路就要被大雪封住了,爹娘到時候要是還不回來我該怎麼辦?」古長青想他不能就這樣乾等著,必須做點什麼。
「獵魔弓我拿了也沒用,我根本沒有學過狩獵,更不會射箭,去了山裡我什麼也不會……」古長青又有些苦惱了,覺得自己真沒用,這麼多年來居然什麼也沒學到。
一夜過去,古長青感覺腦袋昏昏沉沉的,不過還好他最終有了選擇,決定最後一次狩獵和大家一同入山,請求祭司和村落里的獵手在狩獵的同時幫他尋找爹媽。
爹媽和村落里的人們相處的不錯,尤其是母親,有一手好醫術,好多獵手進山狩獵時受了傷回來后基本都是母親幫他們醫治好的,村落里的人們有個頭疼腦熱的自是避免不了,但有母親在這些頭疼腦熱的小問題根本就不用他們發愁。
有了決定古長青就來了精神,翻起身來開始打坐修鍊。
當黑夜褪去顏色,新的一天開始了,窗外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古長青受到了干擾收了功從床上跳下來,兀自抹了把臉漱了口胡亂的吃了幾口烤肉就快速出了草屋。
村落里的男女老少正向雪松樹集合,古長青這時候才想起今天要舉行一年一度的祭祀了,最後一次狩獵即將來臨。
「嘿,青哥,要祭祀了,你還愣在哪裡幹什麼?一起去雪松樹下祈禱啊!」一位亭亭玉立的少女走到木柵欄前停住了腳步,她微笑著沖古長青揮手。
少女扎著兩條長長的馬尾辮,額前的劉海隨風輕揚,一雙眼睛又大又漂亮,她的臉色看起來略顯蒼白,有一種病態的美,柔弱的身子也是異常的消瘦,似乎一陣風來就能將她颳倒,穿著的皮襖更是鬆鬆垮垮,怎麼看都不合她的身。
古長青看著少女憨憨一笑,這是老獵手徐海的女兒,名叫徐玉玉,平時大家都叫她小玉,和古長青年紀相仿,是他最好的玩伴,兩個人有著共同的語言,因為小玉和她一樣,體質比較弱,小時候也多病。
「小玉,徐伯呢?怎麼就你一個人來了?」
徐玉玉嘟著嘴道:「誰說我一個人啦,娘都到樹下了,我是專門跑過來叫你來的。」
古長青樂呵呵的走出院門,徐玉玉上來很自然的牽了他的手,二人相視一笑邁步走向雪松樹。
「對了,徐伯怎麼來的這麼遲,往年可都是獵手們來的最早呢。」古長青有些疑惑的問。
徐玉玉道:「梁伯說早上有事情,拉著爹爹一起去祭司家了,也不知道他們商量什麼去了,這個時候了還不見來。」
古長青看向雪松樹下,村子里的獵手幾乎都沒有到,他心中就有些詫異了,問道:「獵手們都去祭司家了?」
徐玉玉仰起頭,想了想道:「好像是吧,聽爹爹說這一次進山沒了主心骨,大家這些日子都在為這事發愁呢,應該是商量這事情了吧!」
驀地古長青心裡一陣難受,父親不在村落里就沒有了獵神,少了手持獵魔弓的獵神壓陣,村落里的獵手們如何深入蒼月山狩獵?狩不了獵這個冬天怎麼熬得過去?
徐玉玉說完就覺的自己說錯話了,忙轉過頭道:「青哥,我,我剛才不是故意的,你別往心裡去啊?」
古長青淡淡一笑道:「沒什麼。」但他還是心裡有彆扭兀自抽回了手。
徐玉玉嘟了嘟嘴停住了腳步,大聲問古長青道:「你是不是生我氣啦?」
古長青搖搖頭,低聲說道:「不是,只是我心裡有些難受,以前可不是我一個人參加祭祀的。」
徐玉玉剛升起的火一瞬間就滅了,走上來安慰道:「你不用難受的,古都伯伯可是村裡的獵神,是我們的傳奇,他一定會回來的。」
古長青強顏一笑和徐玉玉來到雪松樹下站在了人群的最後方。
樹下人們竊竊私語,古長青就聽到一婦人低聲道:「古都和沈芝真是的,進山的時候也不給大夥說說,就這麼一走了之把我們可給害慘了。」
旁側一婦人附和道:「可不是嗎,他們這一走讓我們這個冬天喝西北風去?」
另一婦人也插話道:「你說沈芝為了一個不知死活的男人就這麼走了,丟下一個病怏怏的孩子孤苦伶仃的,更是不把我們當回事,你說她一走村子里的人有個痛處找誰看去,這幾天我就頭昏腦漲的差點難受死,到現在還難受著呢。」
樹下大部分的婦人都在抱怨,說古都和沈芝的不是,古長青默默地聽著緊緊攥起拳頭,一旁的徐玉玉輕輕推了推他,說道:「說這些話的人家裡的男人一定都沒出息。」
古長青一愣,徐玉玉白眼他道:「你說不是嗎?」
「好像還真是。」古長青心情一下子就好了。
咯吱咯吱……積雪的路面上終於出現了獵手們的身影,他們在祭司的帶領下朝著雪松樹走來。
古長青和徐玉玉回頭,但見獵手們的臉色都不是很好看,走在最前面的祭司更是陰沉著一張臉,看起來很不高興,徐玉玉吐吐舌頭道:「祭司伯伯一定發過火了。」
古長青沒有說話,心想著待會要怎麼和大家說呢?看這架勢他還真有些沒底了。
一行人過來大伙兒讓開了一條道,很快幾十個獵手站在了最前面,祭司則是站在了雪松樹下面向大家。
村落里的祭司是世承製的,如今的祭司就是上一任祭司的孫子,現在也快五十歲了,是一個高高瘦瘦的男人,他做祭司還沒幾年,在村落里威望並不是很高。
祭司站到雪松樹下咳了一聲清了清嗓子,說道:「一年一度的祭祀就要開始了,規矩還是和往年一樣,各家各戶將獻祭的東西都放到百斤桌上,能力強者多獻能力弱者少獻,我們祭祀雪松樹重在一顆虔誠的心,大家這就開始獻祭吧!」
祭司言罷,女人們拿著東西開始往百斤桌上擺放,相比往年今年人們拿出來的東西明顯要少的多,祭司站在一邊看著一件件東西落桌心裡很不爽快。
一年一度獻祭過後所有百斤桌上的東西都是歸祭司和獵神所有,今年獵神古都不在祭司原本想還能多拿一點,但是事情有變,人們獻祭的東西也比往年少的太多,作為村落里的祭司是無論如何也高興不起來了。
百斤桌上很快擺上了許多零零散散的東西,有凍硬的獸皮獸肉,也有獵手做的成套弓箭,以及出外交易換來的一些雜貨,最好的要算一根寒冰草跟了,有三尺來長,通體潔白,這是蒼月山獨有的一種植物。
寒冰草是蒼月山中動物們生存的根本,它有發達的根系,紮根地下能深入幾尺,根系縱向串長,一棵就能籠罩方圓幾丈範圍。
它的葉兒和韭黃葉很像,只要不破壞根系動物們吃去一茬又會長出一茬。
寒冰草跟是上等的營養食物,草根潔白脆嫩,是村裡人們的最愛,可是大家相互監督一年一家子也不能挖上幾棵,當然也是獵手們懂得平衡,不然寒冰草沒了也就沒了獵物,他們也就在這裡生活不下去了。
當一家家將東西獻祭完后,祭司臉色更加的陰沉了,他看向眾人大聲道:「今年好像大家的誠意不怎麼夠,甚至還有人沒有獻祭,這樣如何讓雪松樹保佑大家?」
當下就有獵手回道:「重在一顆虔誠的心,再說今年可不比往年,大雪封山前我們能不能深入蒼月山像往年一樣大有收穫還很難說,所以我們不得不為這個冬天考慮。」
祭司冷眼看向說話的獵手,沉聲道:「巴圖,這算是理由嗎?你們家好像沒有敬獻東西吧?你就這樣帶著一家老小往這裡一站就算表示了虔誠的心?」
巴圖哼了一聲,義正言辭的道:「不行嗎?大家可都知道,今年初春我受了傷,幾個月時間沒進山,就靠這段日子能有什麼收穫?這一次獵神古都又是不在我心裡自是沒底,不這樣還能怎樣?」
祭司咬了咬牙,回身看向另一家,說道:「你們家呢?好像也沒拿出東西來吧?」
這家的男人站出來道:「沒辦法啊,去年我沒過過山,家裡的皮毛也沒拿出去賣,前段日子才過了一趟山,沒想到皮毛都掉價了,損失可不小呢。」
村落的東面正對著蒼月山,西面則是寬闊蜿蜒的永恆之河,這兩邊都不容易出去,獵人們一年要上集市換東西就要徒步翻越南面的幾座大雪山,然後走個上百里才會有城鎮集市。
村落里的人們以打獵為生,獵物的皮毛是唯一可以用來換錢或生活用品的,獵手們一般一年會上一次集市換些生活用品。
祭司知道這傢伙是故意這麼說的,可是他也沒辦法,老祭司走了沒幾年,他做祭司時間不長威望不高,說話自然就分量不足了,早上大家還提出推選出一位新獵神,彼此互相爭執各執一詞根本就沒人聽他的。
也是大家知道村落里除了古都再沒有人能夠拉開獵魔弓這才有了爭執,誰都有私心,畢竟做了獵神可以手持獵魔弓,作為一個修士來說能拿到這麼一件寶物可是機會難得,拿上獵魔弓就可以自己獨自感悟體會,說不定感悟上幾天就可以拉開它了呢。
這也是諸多人打的算盤之一,當然還有人僅僅是貪圖做了獵神的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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