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十六章[09.12]
她彎腰給他上藥,傾身的時候從脖頸到足尖兒便成了一條起伏妍好的曲線,夾襖裡頭是淡色的中衣,從中隱約透出一抹妃色。
他瞧見她總覺著難以自持,連帶著人也不穩當起來,他現在真覺著來找她是個錯誤了。
重嵐手抖了一會兒便穩穩給他上藥,又去那邊凈手去紗布,一邊笑道:「大人該感謝我周全才是,要不是我自己帶了郎中過來,這大半夜的你哪裡去請人瞧病?」
晏和瞧見她的笑靨,心裡突然生出觸碰她的渴望來,這念頭起了就遏制不下去,在心裡掀起了巨浪,她探手去窗外試了試溫度,聲音仍很輕快:「幸好這些日子涼快,傷口也不用擔心化膿了。」
她這是在關心他呢!他想到這裡,終於還是亂了方寸,趁著她張開雙臂給他綁紗布的時候,兩手搭在她肩頭,輕輕一個用力人就跌在他懷裡。
重嵐手裡還握著半卷紗布,有些無措地道:「大人?」
晏和恩了聲,聲音還是平穩的,垂下長長的睫毛掩住眼裡不易察覺的緊張:「方才見你手臂抖了幾下,是不是累了?」
重嵐被迫靠在他懷裡,有些莫名其妙:「我不累…」他哪隻眼睛瞧見她胳膊抖了?
他的手順著肩頭滑下去,在她後背安撫似的輕拍,語意溫柔:「累了就不要逞強,歇會兒再繼續吧。」
重嵐道:「那勞煩您先放開我,我去那邊的杌子上坐坐。」
他聲音裡帶了笑意:「杌子有我摟著你舒服嗎?」他目光從她發頂流轉而過,想著她現在的表情。
重嵐簡直沒話說,這能比嗎?她對他性子琢磨出些許來,心知來硬的不行,只好放柔了聲音哄他:「大人…這樣我給你換藥不方便,你能不能先放開我?」
他『恩』了聲,她心頭一喜,就聽他斷然道:「不能。」
重嵐臉有點綠,沉水香的味道不住地往她鼻子里鑽,她越發惶恐,挪動身子掙扎:「您好好兒的,這讓人瞧見了簡直不成體統,壞了我的名聲可怎麼辦,這不是恩將仇報嗎?」
晏和揚唇,細白的手指移上來,摩挲著她的後頸:「我不是那等孟浪之人,自然會負責的。」
重嵐脫口想罵「誰讓你負責了!」話到一半又咽了回去,苦著臉求饒:「求大人放手吧,我一點都不累,上完了葯我還要回去睡覺,明兒個還有事兒呢。」
他這才慢慢鬆開手,她一下子跳開,指著他想罵又不敢,他看著她離的極近的手指:「我不過是好心怕累著你,你怎麼就惱了?」他說完還偏了偏頭,潤澤的唇有意無意地擦過她指尖。
重嵐驚慌地縮回手,以前怎麼沒瞧出來這人臉皮這麼厚呢!她睜大眼瞪了他幾下,最終還是慌裡慌張地拂袖去了。
夜裡睡得也不大安生,他幾度入夢,嚇得她醒來好幾回,昏昏沉沉到後半夜才算睡著。
第二日一醒來她就琢磨著近日的計劃,本來想著要帶上白氏早點走,但如今晏和帶傷來了,反倒不好太早走了。但她也不能瞧著白氏就這麼被重瑞風生生作踐,便打發人請了住的不遠重家族長。
族長夫婦下午就趕了過來,重嵐於情於禮都該見上一面,便換了身素簡端莊的衣服去了大房。
大房裡重族長和夫人趙氏坐在上首,左邊還坐著位渾身穿金戴銀,打扮貴氣的婦人,重嵐卻不認識她是誰,底下站著重柔和重麗。重瑞風讓王姨娘出來待客,又是添茶又是倒水忙活個不住。
本來重族長和趙氏對重瑞風寵妾滅妻的事兒還心存疑慮,但見著情形齊齊皺了眉,趙氏攏了攏肩上的披帛,也不接王姨娘殷勤遞來的茶,問重瑞風道:「我那侄媳婦呢,怎麼今日沒出來?」
王姨娘麵皮發僵,重瑞風在族長夫婦面前是晚輩,聽了問話便起身答道:「她如今正在房裡養胎,輕易出不得門。」
趙氏瞧了眼王姨娘:「侄媳婦這胎兇險,你體恤不讓她多勞累是應該的,但體恤過頭可就不好了,你如今也是舉人老爺了,有些事兒得注意著些,別讓人瞧了笑話。」
重瑞風諾諾應是,王姨娘巧笑嫣然:「老爺是極心疼夫人的,所以也捨不得多勞累,妾卻是生來伺候人的,只盼這時候能幫著夫人點了。」
趙氏嘆口氣:「她這些年也是操勞過頭了,聽說這胎懷像不太好,我等會兒去瞧瞧她去。」
王姨娘心頭一緊,白氏是被誰折騰成那樣的她自己最清楚,忙搶先一步答話道:「夫人吃了葯剛睡下,只怕還見不得人。」
重族長和趙氏心頭都是一怒,趙氏正要開口,冷不丁看見重嵐進來,面上露了笑,抬手招道:「嵐兒來了,好些日子沒見你了,我還怪想的。」
重嵐十分乖巧地走到趙氏跟前行禮,口稱大奶奶,被趙氏一把拉住,上下打量她幾眼:「這孩子生的真是越來越標緻了,撿著你爹娘的長處長的。」又退下一個鐲子遞給她,嗔道:「你近來是越來越忙了,今年祭祖的時候也就打了個照面,也不見你過來瞧瞧我。」
重嵐親手奉上兩個錦盒,也笑著嗔道:「早就給您下了帖子,請您和大爺爺去金陵玩幾日,偏您都不過去,自然也見不著我了。」
趙氏指著她笑:「這孩子,連你大奶奶都編排上了!」
重族長也笑道:「我和你奶奶年紀大了,走不了多遠,瞧見你在金陵過得好也就放心了。」
重麗在一邊倒沒什麼,重柔卻心裡堵得慌,對著重嵐不陰不陽地打趣:「堂姐果然回來事兒,又是送禮又是說吉利話兒,難怪大奶奶偏疼得緊,我要是能得你半分討人喜歡的本事就好了。」
重嵐笑笑:「大奶奶慈藹,自然對咱們都是一樣的。」
重柔撅嘴想反駁,被重瑞風一個凌厲的眼神止住,王姨娘也對著重柔罵道:「有長輩在,哪有你插嘴的份兒?你堂姐跟咱們不是一個房的,你跟她有什麼好比的?」
這話儼然把自己當重家大房的正頭太太了,重族長和趙氏沉了臉,滿面不悅地道:「柔丫頭是正經主子,縱然犯了什麼錯兒,也有她爹教訓,用不著下人插嘴。」
這話說的重了,重瑞風有些坐不住,王姨娘在家裡橫行慣了,聽了這話還得強笑道:「您說的是,是妾的錯兒,妾瞧見柔…四小姐言語不當,心裡著急這才開了口。」
趙氏淡淡瞥了她一眼,聲音加重幾分:「咱們重家雖是經商起家的,但不興尋常行商搞平妻的那一套,若是真犯了什麼大忌諱,祠堂上可是有豬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