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章
晏和張了張嘴,似乎想說話,但現下說什麼都是錯的,只好匆匆背過身,擰眉道:「你先把衣裳穿好吧。」
她急匆匆地想要夠著搭在屏風上的臟衣裳遮掩一二,沒想到腳底打滑,人仰面摔倒在地上,屏風也一下子倒在地上,『嘩啦』全碎了。
重嵐禁不住『哎呦』了一聲,晏和聽見身後的巨響,忙轉過頭來看,就見她橫卧在青磚上,一手摁住手肘,修長的頸子仰著,頭髮濕漉漉的貼在身上,越發顯得身子潤澤如玉。
要說剛才瞧著還是半掩半露,現在真是不該瞧的都瞧見了,饒是他遇到的難題無數,見著這場景也覺著棘手,猶豫了一下,解開犀角腰帶和領子上的玉扣,想把外面的直綴脫下了給她披上。
她瞧見這情形更誤會了幾分,拉扯著臟衣服往後縮:「你想幹什麼?你出去!滾出去!」
她方才打碎的那盞屏風是琉璃的,如今濕漉的青磚地上還有好些琉璃渣子,他怕扎著她,上前幾步解下衣服給她蓋上,又見她不住踢蹬著雙腿亂動,只好把她整個身子抱在懷裡來制住,頭疼道:「你先別動。」
她那點力氣在他眼裡比個蚊子大不了多少,反倒是柔軟嬌嫩的身子在他身上挨來蹭去更讓人難受,他呼吸急促幾分,看著她的眼神帶了幾分別樣光彩,忍不住把她摟緊了些:「你放心,若是實在不成,我會給你個名分的。」他說完自己都覺著有些吃驚。
重嵐聽見這話除了驚慌之外更覺火冒三丈,想到他昨天說的話,不管不顧地怒罵道:「就知道你把我帶回來沒安好心,我就是拼著不要命了,也要讓你身敗名裂,混賬!放開我!」
胡攪蠻纏的女人比千軍萬馬還難纏,晏和簡直不知該說什麼,聽她罵的如此難聽,嘴角也是一沉,正要開口,就見門口那個被派來伺候她的小丫鬟捧著衣裳站在門口,見重嵐渾身衣衫凌亂的被晏和摟住,一個滿面驚恐,不住掙扎,另一個玉白的耳根發紅,神情說不上是惱怒還是無奈,隱約還有幾分樂在其中。
小丫鬟嚇得慌忙跪下,連連磕頭道:「奴婢該死,奴婢該死,奴婢什麼也沒瞧見!」
晏和眉梢一揚,冷哼一聲:「滾出去!」
重嵐大聲道:「你不準走!留下來!」
那小丫鬟自然知道自己該聽誰的,把乾淨衣服取來放下,急匆匆地躬身退了出去。
晏和低頭看著重嵐,揚了揚淡色的唇,皮笑肉不笑地道:「你若是再鬧,我可就坐實你的名分了,到時候全院的人都知道這事兒,你就是不願意也不成。」
重嵐怔怔地瞧他一會兒,忽然又掙了起來:「枉費你們都還是官員,內里一個比一個狠毒,衣冠禽獸!禽獸!」聲音裡帶了幾分哽咽。
他心頭微軟,被撩起來的火降下來幾分,乾脆一言不發地把她抱到床上,她驚慌失措,兩隻手不住地亂動,冷不丁往下探的時候握住一個物事,半硬的一下子就挺立了起來。
晏和抱著她的手顫了顫,差點把她摔到地上:「你到底想要如何?」一字一頓,聲音喑啞。她到底是在抗拒他,還是欲擒故縱地引誘他?
重嵐怔了片刻,隨即尖叫一聲放開手,用被褥把自己胡亂裹住:「還不是,還不是你…」
幸好衣裳的下擺夠寬大他才不至於失態,他平了平被罵了一路的怒氣,皮笑肉不笑地道:「這麼驚慌做什麼?你忘了咱們還一道兒睡過呢,這又該怎麼算?恩?」
重嵐縮在被子悶聲道:「你逼我的!還不是你強逼我的!」
女人不講理起來任你有蘇秦張儀的辯才也不頂用,他用力按了按眉心,直到按的一片紅才壓下心中的火兒,勉強丟下一句:「你換好衣裳,我在外面等你。」語氣不容置疑地轉身走了。
重嵐抱著被子在原處坐了會兒,心裡的驚慌才慢慢平復下來,仔細想想方才也不能怪他,都怨那丫鬟做事兒太不周全了。
她漸漸冷靜下來,想到重府上下近百口人的命還在他手裡攥著,這才心不甘情不願地換好衣服出去。
晏和等了會兒才等她出來,她一見他臉就臊得通紅,站在門口處遲疑片刻才走了出來,滿面尷尬地道:「大人…」
他側眼去看,就見她濕漉的頭髮鬆散地挽了個髻,半偏在腦後,襯著艷若朝霞的臉頰,越發顯出一種驚人的媚態來。他眯了眯眼,不動聲色地調開視線:「大人?不是衣冠禽獸嗎?」
他不提這事兒還好,一提重嵐更為難堪,含含糊糊地道:「一時失言。」
他見她腦袋幾乎垂到胸口,心裡的氣兒稍平了平,忽然又問道:「你方才說『枉費你們都是官員…』,有其他官員強逼過你?」
重嵐一怔,沒想他問的竟是這個,頓了頓才輕描淡寫地道:「女子行走商場本就不易,好在大多人顧著臉面,不會鬧出什麼出格的,剩下的少數也就只好撕破臉了。」
她不想多談,他也不會緊著追問,反正也不是查不出來,他在院中的石凳上坐下:「你知道我為何來找你?」
重嵐皺眉道:「我雖然是商籍,但好歹也是正經人家的女兒,斷不會給人為妾的,大人還是另擇人選吧。」
晏和沒想到她竟想到這個上了,一怔之下撫著唇角笑道:「不是有句俗話叫姻緣天註定?我瞧不上別人,只瞧上了你,這可如何是好?」他目光流轉,一手輕慢地搭在她縴手上,輕輕一壓:「你放心,我不會委屈了你的。」
重嵐不動聲色地抽回手,面無表情地道:「抱歉,這事兒沒得商量。」
晏和玩味地瞧著她,悠悠地道:「這事兒以後再談,只是你有樁要緊事兒須得解決了。」他伸出指頭交叉著:「你和何蘭蘭的事兒。」
重嵐嘆氣道:「我也去廟裡問過空玄大師,可他也說沒轍,我真不知道該如何了。」
晏和兩手交疊搭在桌上:「我前幾日去信給龍虎山張家的一位友人,他也覺著此事納罕,現在已經動身來金陵,想必也快到了。」
重嵐暗自心驚,龍虎山到金陵可不算近,原來他早就發現了,而且開始籌謀了。
她想歸想,還是點頭道:「多謝大人了。」這話說的真心實意,這事兒跟他沒什麼關係,原不必這麼操勞的,她想了想,誠懇道:「大人以後若有什麼吩咐,只管告訴我,我自問在金陵還有些人脈,只要能幫得上忙的我絕不會推辭。」
晏和嗤了她一聲:「難道我忙前忙后這麼久,就是為了聽你說幾句不痛不癢的?」
重嵐心提了起來,狐疑道:「大人想要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