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盧慎及趙鑫同時愣了一下,龍潚細細的觀察了兩人的表情,趙鑫臉色如常,但盧慎卻是本能的低下頭閃避他打量的目光,這令龍潚冷凝著表情向前一步,狠狠地往盧慎臉上揮了一拳。
盧慎一個膀大腰圓的漢子,居然因為龍潚這一拳,往後飛了出去,最後背撞上了草廬的圍欄,弄倒了一大片。
趙鑫嚇了一跳,連忙過去關切,一邊問道:「大將軍,你幹麼打盧慎呢?」
龍潚的聲音,猶如地獄里發出般冰冷。「斷腸紅,只有戰龍軍中有,而能拿到這種毒藥的,只有副將以上級別。不是你,那就是他了!」
趙鑫瞪大了眼,替盧慎辯解,「就算……小森軍師中的毒是斷腸紅……也有可能是別人盜取啊……」
「趙鑫,不要說了,我承認就是了。」盧憤一把揮開趙鑫攙扶他的手,撫著臉,一跛一跛的走回龍潚身邊。「大將軍,是我乾的,是我拿了斷腸紅,偷偷的下在百姓送給小森的吃食之中!」
龍潚又揮出去一拳,幾乎是憤怒得紅了眼喝道:「你為什麼要害她?為什麼?」
盧慎嘴角都流出了血,但他一撇頭吐掉那口血,又掙扎著站起回到龍潚身邊。「因為我看不下去了!大將軍因為她沉侵在溫柔鄉不思振作,甚至因為她迷惑你,你背叛大夏國與鬼族接觸。如果她繼續活著,只會讓大將軍成為大夏國的罪人!」
「所以你認為本將軍做的那一切,都是她唆使誘惑本將軍做的?」所以他演的這一場大戲,是真的把所有人都瞞過了,連他最親近的下屬也不例外?
龍潚怒聲質問又揮出一拳,但都揮到盧慎鼻頭了,卻硬生生忍住,反倒捂著臉狂笑起來。但替那笑聲襯底的,卻是濃到化不開的痛楚!
「你知不知道所有的一切都是我自己的意思?跟她根本一點關係也沒有!你第一天認識我?我行事是任何人可以左右的嗎?哈哈哈,是我害了她,是我害了她啊!」
「可是明明我們想見你,都是被小森擋在門外……」盧慎不敢置信的反駁,但龍潚的反應,卻讓他的話聽起來無比無力。
「那是因為我氣她!我氣她對我不屑一顧!所以我讓她去擋你們,讓她去受氣!」龍潚低下了頭,痛苦得整張俊臉都糾結在了一起,他是個很會忍耐的人,但他發現在這一刻,自己卻忍受不住那種椎心的刺痛了。
因為他忽然懂了,綦卉會有今天,他才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我是個笨蛋,是個自以為是的白痴!只是因為賭氣就將她推出去當擋箭牌,卻沒想到替她引來了殺身之禍!」
盧慎突然發自內心深深的恐懼起來——他究竟做了什麼?
他居然從龍潚的神情中看出了脆弱,那個戰神一般勇往直前、什麼都不怕的男人,那個男人即使謠言纏身,看起來自暴自棄,也沒有露出過哀痛絕望的神色。
可是今天因為那女人的中毒,龍潚居然近乎崩潰。
「大將軍……我錯了嗎?難道小森軍師她……」盧慎雄壯的身子不受控制地發起抖來。
他似乎犯了一個非常嚴重的錯誤,誤把小倆口的賭氣,當成是禍水亡國,然後把大將軍真正愛的女人給毒死了。
龍潚哀莫大於心死地揺頭。「是我的錯,是本將軍的錯,我究竟把自己和她,推到了一個怎樣萬劫不復的地步?」
因為她,很可能下一瞬間就要死了,而他失去了她,跟死了又有什麼兩樣?
人就是這麼賤,失去了才知道什麼最重要,他終於徹底領悟她所說的話——
「總有一天你會知道,我是獨一無二的。」
但這個領悟卻是那麼的痛,痛到他幾乎無法承載,痛到他即使用一生去償還都不夠!
她真的是獨一無二的!這時候的他,多麼想告訴她,他的心中根本沒有裝過別的女人,從頭到尾只有她一個,一直不給她獨寵一人的承諾,只是他的男性自尊作崇罷了。
也沒有別的女人能像她,那麼霸道又那麼自然的佔領他的心了。
「大將軍,你殺了我吧!我……我償小森軍師的命!」盧慎突然跪了下去,沉痛地道。
龍潚深深地望著他,「你知道嗎?即使你常不服她,常與她唱反調,但她卻對你讚不絕口,認為你是本將軍麾下,對本將軍最忠心的人了……」
依他的性格,早該在發現是盧慎下毒時一刀劈死盧慎,可是他硬生生的忍了下來。
因為他知道,小森不會贊成的。
而憤怒與同袍之情的拉扯,更令他痛苦萬分。
盧慎低下了頭,一臉的慚愧與難受,他雖是出自憤恨做這件事,但他心中對小森仍是有敬重的,一手毒死自己敬重的人,那得要多大的勇氣與覺悟,可是事實證明,他的勇氣與覺悟只凸顯了他的愚蠢與無知,對事情亳無幫助。
甚至,他讓已深陷泥淖的龍潚更難過了,而且是無法挽救的錯誤。
「盧慎,你若是知錯,自己應該知道怎麼做!本將軍不會讓她死,本將軍若沒要她死,她就不準死!」龍潚話一說完,便不再看他,回頭抱起昏迷不醒的綦卉,快步離開了草廬。
龍潚瘋了。
應該說,他像是瘋了。
沒有人再敢跟他多說一句話,因為說了他也不會理。
他整天就是抱著綦卉,就像個小娃兒抱著人偶一樣,替她梳頭,替她穿衣,氣候太熱他就抱她到樹下乘涼,夜露深重他就替她加上薄衣。
在她清醒的時候,他沒能看清自己的心,來不及與她過上神仙眷侶般的日子,現在她暫時不能動了,那就讓他代替她的手和眼,讓她能一如往常的過日子吧!
這時候的他,只有她。
南方的戰局因為盧慎暫代了大將軍之職,勉強穩了下來,可是他畢竟戰力不如龍潚,謀略不如綦卉,能撐多久也沒人知道,只是這樣的他,卻是每每殺敵都沖在最前面,當成他的贖罪。
而龍潚與綦卉,便在盤石城的將軍府里,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
「好了,也差不多可以起來了。」
龍潚將綦卉由澡盆中撈起,放在一旁的軟榻上,然後輕輕的擦乾她纖瘦的嬌軀。
「本將軍替自己洗澡,都沒替你洗澡這麼仔細呢,你不讚美我一聲。」他的動作輕柔,眼中不含慾念,只有無比的溫柔。
替她穿好了衣服,他又讓她坐正,替她梳起頭來,然而看到銅鏡里的倒影,他突然皺起眉頭。
「你這紅斑,可以去掉了。」他放下了梳子,走到她的衣箱旁,往裡頭摸索了一下,赫然翻出一個藥瓶,便是綦家祖傳的秘葯。
他不止一次看過她使用,所以用起來也是駕輕就熟,他將葯塗抹在她臉上,然後用塊乾淨的布巾,拭去她臉上那礙眼的紅斑。
「對,本將軍就是看這斑很不順眼,它把你的美麗都遮起來了。男人都是喜歡美人的,本將軍也不例外。只是你可別以為本將軍只愛你的外貌,不過是因為你是本將軍所愛的女人,又恰好是個美人那就更好了,如此而已……」
他停了一下,將布巾移開,此時她的疤只是淡了,卻還沒完全擦去,他這一眼,就像是最後的銘記一樣。「或許當初你遮住自身傾國傾城的容貌,怕的是外表替你帶來禍事,不過你以後不需要這片紅斑了!因為本將軍會保護你,我不可能會讓你再受任何傷害了!」
他如立誓般,虔誠地替她去掉臉上紅斑,里然那絕色之姿顯露,立刻像是讓房裡又亮了幾分似的。
梳好頭髮后,他又抱起她,將她挪到了桌前,桌上已經有他準備好的膳食,沒錯,就是他親手準備的,因為他不許任何人踏入這間房間,擾了他與她的清浄。
她是他的,就猶如他是她的,彼此都只擁有對方一個人,沒有任何人介入的餘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