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第十五章

她很確定馮玉和關振宣的本質是相同的。

她的這雙眼非但能看見靈瑰的本質,更能看見人的禍福,雖不是每個人的禍福都看得見,但靈魂本質是不會錯看的,她看人看的是這一點。

「……你怎麼會如此認為?」剛剛明明就不是這麼說的。

他心頭顫了下,有種被剖開攤在她面前無法遮掩的惶然。

「大哥一副勢在必得的表情啊。」

「……你又不是貨品。」他嗓音有些虛地道。

關子悅笑了笑。「其實藺大哥他們一家子都待我很好,我也很喜歡這裡,可是大哥不可能待在這裡啊。」她從小孤獨,擁有家人是再渴望不過的事。

「這話聽起來像是我在哪,你就會在哪似的。」

「嗯,我是這麼打算。」就跟著吧,讓她看看結果是如何。

馮玉張了張口,不知道該罵她天真,還是廡幸她的天真……如果改天他真背負了她的信任,她會有多怨他?

「大哥,已經很晚了,歇息吧,御醫說你要少思慮,否則身子不會好的。」人嘛,為什麼非得在腦袋裡塞那麼多東西折磨自己呢?

「我哪是多慮,我只是在想……止戈現在不知道在哪裡。」

關子悅微皺起眉。「我本是想請藺大哥幫忙找的,可是心想藺大哥已經幫了咱們很多,我不好意思再拜託他。」

馮玉聞言,不禁低笑出聲,瞧她滿臉不解,他才解釋道:「放心,不用找他,他肯定沒跟著被卷進溪里,我要是沒估計錯,他應該是沒著都江往東找,說不準現在還不死心地找著。」說著,他不禁笑得很樂。

關子悅睨他一眼,不禁想,還真是一樣呢,跟大哥戲弄二哥時的表情一模一樣。

搖了搖頭,她走向窗邊的錦榻,準備就寢。

馮玉瞥見不禁低呼,「等等,你要睡在那兒?」

「大哥,這段時日我都是睡在這兒的。她躺下,身上只蓋了件絲被。「要是大哥有事,喊一聲我就聽見了。」

馮玉張了張口,傻眼極了。

居然共處一室!藺家的人明知他倆不是親兄妹,怎麼沒一個阻止她這般胡鬧行事?

況且,他如果要如廁……糟,他似乎真的內急了,這要如何是好?

【第六章】

一早醒來,不見關子悅的身影,馮玉只好自己下床梳洗,腳一踩到地面時,傷口隱隱作痛教他嘶了聲,但接著走了幾步后,覺得尚可忍受他就講了凈房解決人生急事,回了房試著在柜子里找衣衫和褲子,也不管是誰的,只挑合適的套上,回頭就著花架上水盆的水稍作梳洗,這會兒才覺得自個兒真的活著了。

本是想到外頭走動,可站了好一會,感覺傷口似乎更痛了,乾脆往床沿一坐,而這一坐,坐到外頭已經大亮,依舊不見關子悅進房,他不禁狐疑了起來。

這兒是王爺別莊,外頭有侍衛守著,總不可能出了什麼亂子……

正忖著,突地聽見細微的敲門板……抑或者是抓門板的聲音,他吸了口氣,奮力站起身,咬著牙走去,開了門,還沒瞧見任何人影便感覺有什麼撲上自個兒的腳,他抽了口氣瞪去,果真如他所抖,是關子悅救的那隻小紅狐抓住自個兒的腳。

他想怒斥,想踢腳,但他身虛體弱,只能沒用地被這小畜牲欺侮。

打他醒來,他壓根沒想過問這隻紅狐的下落,因為對他而言完全不重要,誰知它如上門來找碴……

正恨恨地思索解脫之道,卻見小紅狐不住地咬著自個兒的褲管,像是要拉著他上哪,教他想起這頭小紅狐十分有靈性,要不是它領著他去找關子悅,恐怕還要費上不少功夫,而它現在糾纏他,該不會是——

「子悅出事了?」他脫口道。

小紅狐驀地放開他,隨即朝外跑去,見狀,他也不管自己沒穿鞋子,跟著往外走,一段路走得他氣喘吁吁,腿疼得厲害,像是傷口要迸裂似的,可偏偏那小紅狐不住地回頭看,他只能咬著牙往前走,

到過了廊道轉角,就見關子悅狀似身有不適趴跪在欄杆邊。

「子悅!」他喊道,加快腳步走向她。

關子悅痛苦萬分地抬臉,原本就皺起的眉皺得更深了。「大哥……你有傷……不能下床的……」

聽她氣若遊絲,再見她小臉上布滿細碎汗水,臉色蒼白得嚇人,他急聲問著,「怎了,哪兒不適?」

「肚疼……」她破碎喃著,光是兩個字就快費盡她的力氣。

「是吃了什麼不幹凈的東西嗎?」

她輕輕地搖了搖頭,隨即緊揪著他的手腕,「大哥……你的葯跟早膳……」

隔著布料,他都能感受到她指尖的寒意,教他心驚。

「什麼時候了還管那些!」他低吼著,問她,「站不站得起來?」

關子悅無力地揺了搖頭。

馮玉瞧她彷佛隨時都會昏厥,便低聲道:「失禮了。」話落,隨即將她打橫抱起,忍著腳痛一步步地往回走。

「大哥,腳傷……」她緊揪著他的袖子。

「閉嘴!」他呼吸紊亂,不斷地調勻氣息,踏穩了一步才踏出另一步,待他們回房,渾身早已經濕透。「你歇會,我到外頭找人。」

才將她擱在床上,她隨即又揪住他。「藺大哥他們都不在……去田裡了……」

「外頭有侍衛,我差侍衛傳話也一樣。」馮玉沒好氣地道,拉開了她的手。

「你忍著,我去去就回。」

「你的腳傷……」

瞧她泫然欲泣,滿臉愧疚,彷佛多怕他多走幾步路會教他廢了腳,直教他心都亂了。「都什麼時候了,你……你擔心你自個兒吧。」

馮玉快步走著,邊走邊想,為何她自個兒都病成那樣了,卻依舊擔憂著他?他都打算要將她賣了,她還將心思都擱在他身上,豈不是要教他更愧疚?

好不容易拖著腳走到大門邊,他托侍衛趕緊通知藺仲勛,隨即回房,一回房就見她蜷縮在床上,好似正忍受著滔天巨痛,他坐在床邊心急如焚,卻是無能為力。

「子悅,再忍一會,大夫一會就到了。」他經聲哄著。

「大哥……我沒事……」她聲若蚊鳴地道。「腳疼嗎?」

馮玉死死地瞪著她,又氣又惱又心疼。「不疼,你呢,有沒有好些?」他以袖擦拭她臉上細汗,不料輕觸她的頰,發現她的臉冰涼得嚇人。「到底是怎麼回事,好端端地怎會如此?」

關子悅虛弱地張眼,細聲道:「大哥……可以抱抱嗎?」她的下腹極痛,痛得像是快要死去,要是她真的快死了,她希望至少可以死在大哥懷裡。

馮玉頓了下,覺得不該,可橫豎剛才都抱著她進房,再者擁抱能讓她安心點,又有何不可?她都能守著他徹夜不眠了,自己不過是給一個擁抱而已。

他輕柔地俯近她,將她圈抱入懷。「先說好,我幾日未沐浴,身上氣味肯定難聞,這是你自找的,別怨我。」

關子悅聞言,虛弱地笑了聲,把臉埋在他的胸膛,卻發覺他身子似乎有些單薄。

她怎能有事?這回的禍事讓大哥消瘦不少,她得想法子替他養些肉才行……不過是痛,忍忍就好,忍忍就好……

馮玉哪裡曾與人這般親密過,教他渾身僵硬、不敢動彈,然而聽著妯細碎的低吟聲,他不由得輕聲哄道:「再忍著點,一會就沒事了。」

他不知道除了這些不著邊際的話,他還能說什麼。

他焦急等著侍衛傳話,暗惱為何過了這麼久,依舊不見半個人,從她身上拉開一點距離,回頭望向門板,再將目光調回時,突見她裙上竟被血染紅,震愕得說不出話。

「子悅,你不要緊吧!」馮玉難得慌亂地急喊。

然而,她一點回應皆無,小臉慘白如紙,早已昏了過去。

馮玉瞪著這一幕,腦袋一片空白,好一會才回神,剛起身要再去找人,外頭便響起藺仲勛的聲音——

「子悅發生什麼事了?」

門一開,馮玉便吼道:「子悅昏去了,她、她流血了!」

「嗄?」才剛進門的藺仲看見床上的血,不禁也呆在現場,好一會才朝外頭吼道:「還杵在那裡做什麼?!一個先去鎮上找大夫,另一個馬上回京將御醫帶來,快!」

鎮上的大夫在看診后,只道:「小姑娘是月事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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招福小半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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