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宋大老爺卻已打斷他思緒繼續說著,「你以為我沒有為你仕途著想,但我早已請了張閣老出面,給你謀了外放的機會。本來是要讓你到豐饒些的地方上任,好建政績,你卻是實在讓我心寒,當然我也有縱你之過,把你養成了這種狠辣的小人心性。總之我不會同意分家,你也分不得這個家。
「你會到西寧去,只能帶走你這些年的俸祿,許氏及你的兒女,你可以帶到任上或讓他們回許氏娘家,想待在宋府是不成的了。你也不用再去求誰,嚴瀚不會為你真的與我撕破臉,你也許不服氣,可事實就是如此,以我今時今日的地位,誰想動我也要再三深思。
「這些已看在你是我兄弟的分上,算留給你一線生機,也是要懲罰你,在西寧熬不熬得過三年,只看你造化。」宋大老爺說完已經站起身,沒有再去看他一眼。「你這些天就收拾安排好吧,許氏娘家給你搭的線別想用了,那五萬兩銀子的鹽引已到我手中。如若你再有什麽舉動讓我不能忍了,我就直接讓你再不能為官,逐出宗族,是死是活全由我心情。」
西寧長年受敵軍騷擾打搶,更是連年災旱,朝廷有重兵把守,是武將的勢力,文官到那地位連一條野狗都比不過,每每有人受不住戰事的驚擾及地位低下辭官而去。讓宋元旭這樣權慾心高之人去最合適不過,讓他嘗嘗跌到泥潭深處的滋味,在越渴望越掙扎之下才會越絕望。
宋大老爺一步步離開二房,也不在乎為何弟弟半句求饒都沒有,就是求了他也心意已決。
宋二老爺實則已是絕望了,他從來都清楚他兄長也有冷酷無情的一面,手腕不了得如何能穩坐三品大員之位。他不求,只是想留住自己最後一分尊嚴……兄長已經斷了他所有退路。
面上平靜的宋二老爺喉嚨發癢,張嘴咳嗽一口腥紅便急涌而出,他喘息著眼前已黑暗一片。
回到長房的宋大老爺面帶疲色,他與徐禹謙再說了幾句就打發他們夫妻回侯府。
惋芷不舍的與程氏告別,又叮囑兄長這些日子多在父親跟前勸慰,這才與徐禹謙登上馬車打道回府。
馬兒噠噠在街上賓士,惋芷自坐上車後就盯著徐禹謙看。
她在等他說話,告訴她為什麽二叔覺得她有那樣的作用,清楚原因了,她也好釐清前世究竟是不是死在親人之手。
只是徐禹謙任她瞅著,就是一言不發,還漫不經心的抓著她的手,捏著她指尖把玩。
「四爺。」她沒有耐性了,不想等了,抽回手神色認真的喊他。
「嗯。」徐禹謙應一聲,旋即貼近惋芷,側過身子半壓著她,一手撐著車壁,他用還遺留著她溫度的手輕抬起她下巴,「惋芷,我知道你想問什麽,可我覺得在說之前,我必須要再明確表達一件事。」
他眸光灼灼,壓著她的身軀有些炙熱,那熱量透過彼此相隔的衣物傳到對方身上。
惋芷凝望著他,像是被他身上的熱度傳染了,她的臉在這種情況下漸漸發燙。
「四爺……您說的是什麽事?」被看得實在不自在了,惋芷微微垂眸,低聲問。
下一刻,她只感覺到他的呼吸落在她臉上,唇被輕輕咬了一下,麻麻的。
他輕貼著她的唇,聲音非常沙啞,「我是想告訴你,我有多喜歡你。」
直白的訴情讓惋芷不但臉在發燙,似乎心頭也變得滾燙,徐禹謙就在這時噙獲她花瓣般嬌嫩的紅唇,狠狠吻了下去。
比以往任何時候都要激烈,帶著讓惋芷不知所措的強勢及佔有……
惋芷覺得自己就是被徐禹謙耍了,她很認真的相信他有重要的事要說,卻只是被壓著親了一通。
外邊人來車往,馬車行走間還顛簸著,帘子時有晃動,他怎麽就能這樣不管不顧,若是被人看了一丁點去,她真要找個地洞鑽了。
待她從發軟發麻中清醒過來,人已經回到了侯府,她要問的話也沒有問出來!
惋芷站在頤鶴院前的台階下,一雙眼瞪得溜圓,對他伸來的手無動於衷。
徐禹謙被她氣呼呼的樣子逗樂了,「給娘請了安,我回去任你處罰可好,你問什麽我都說,便是你不問的我也說。」
又哄她!惋芷咬了咬唇,覺得他的話一點也不能信,只是也不能真對他耍性子,這還在婆婆院子前呢,被人看了會笑話的。
氣惱著,她把自己的手放到他掌心,任他牽著進了頤鶴院。
徐禹謙卻是被她瞪得心裡陣陣酥麻,小姑娘那雙秋水明露般的眸子,天生就帶著嫵媚,含嬌帶嗔的更是勾人。他都不肯定一會若再惹了她生氣,她這樣瞪自己,他能不能把持得住。
他無聲嘆息——怎麽就那麽磨人呢?
徐老夫人已經歇過晌,正喝著茉莉香片,問夫妻倆可是回家來了,正巧便聽到稟報兩人來了。
報喜不報憂,徐禹謙不想老人家跟著著急,只說了程氏懷有身孕一事。
人老了就喜歡聽這些添丁的喜事,哪怕不是自己家中都覺得熱鬧歡喜,徐老夫人就吩咐許嬤嬤開私庫,要給程氏尋補身子的東西,好叫人送過去。
惋芷感激的替母親道謝。
徐老夫人又道:「今兒可是四喜臨門,老四、光霽還有你兄長都高中元魁,親家夫人又聞好事,怎麽著也該熱鬧熱鬧。晚上我們好好聚一堂,明兒我再搭一日戲檯子,請了相好的世家夫人小姐來熱鬧熱鬧,等到你們都金榜題名,我再大辦三天!」
老人家喜歡熱鬧,夫妻倆自然順著她心意都說好。
徐老夫人又讓人去給江氏傳話,讓她安排晚上的宴席,自己則去寫帖子看明兒要請了哪些人來做客,徐禹謙趁機拉著惋芷告退。
【第二十二章他想欺負她】
槿闌院的人早聽聞徐禹謙中了會元之事,夫妻倆剛回院子便紛紛來道恭喜。
惋芷讓季嬤嬤給院里的下人發賞錢,再要小廚房晚間給整治幾桌像樣的賞下去,算是主僕同樂。
屋裡還燒著炕,進到裡間暖意襲人,惋芷除了披風還是覺得有些熱,便到凈房簡單凈手凈面再換下小襖。
出來時,徐禹謙已換了玄色錦袍坐在羅漢床上喝茶。
「惋芷快過來坐,好好歇歇腳。」徐禹謙招呼她。
先前的事沒有說清楚,像根針扎在心裡頭,她也就依言過去了,才走近卻被他伸手一拉,整個人便跌坐到他懷裡,他身上清幽的竹葉香就在呼吸間。
「四爺……」她伸手去推他。
季嬤嬤和玉桂都笑容曖昧的退了出去,帶上槅扇。
「不惱了,我們好好說話。」
惋芷聞言好氣又好笑的瞥他一眼,這是好好說話的樣子嗎?
徐禹謙還真如她所想,笑著先親了親她臉頰,滿意的看她臉上染了紅暈。「你不是想知道你二叔為什麽那樣做嗎?」
「嗯,我還好奇您為什麽知道。」她壓下羞赧,有些緊張的抓了抓他的襟口。
「惋芷……有些事我是真想一直瞞下去,我怕你知道了面對我更不自在,甚至疏遠我。」徐禹謙唇邊的笑淡了些,神色鄭重,眼睛里染有淺淺的憂思,他雖想說清楚,但到底有些猶豫,失而復得,讓他更加患得患失。
惋芷不明白,可隱隱不安。
只見徐禹謙輕嘆一聲,在她露著疑惑的小臉上低頭印下一吻,那吻落在她眉心,柔得似春風拂過,惋芷覺得痒痒的,熱熱的,便閉了眼。
「惋芷,我很卑鄙,我在得知大哥大嫂想要定下你給徐光霽時,先一步讓娘答應,又求了張閣老去提親,所以,你才會嫁給了我。」
什麽?!惋芷被他的話打了個措手不及,心驚著猛然睜開了眼,撞入他幽暗的雙眸中,看見了他的緊張與一絲惶然。
她的心有種往下沉的感覺,神思都被他眼中情緒同化,她亦緊張而又惶惶。
徐禹謙看著她的反應,將她摟緊一些,開弓沒有回頭箭,以她的聰敏遲早會察覺的。
「你心裡是不是在厭棄我了,我的做法確實荒唐而陰暗,我搶了本該是侄子的新娘。你……還願意聽下去嗎?」他低聲問她,可如果她說不願意,自己又該怎麽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