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放在首飾匣子里豈不是每天都要看到,多糟心啊!尚宛妗脫口而出,「別……你放柜子里吧!」
錦書點頭應了。
尚宛妗心裡想著剛剛尚奚舟說的那些話,韓懷瑾在查她,她是信的,可要說韓懷瑾打算對她動手,她無論如何都不信。鍾家庶女的事情算不到她的頭上來,她離開武威侯府之後就跟尚宛儀形同陌路,韓懷瑾來對付她,豈不是吃飽了撐著?難不成韓閬說這話真的是為了嚇唬他們兄妹二人?
這麽一想,尚宛妗又有些生氣——那玉蟬,等初六見了面,就還給他吧!
另一邊,因著今天是大年初二,城裡的商鋪酒樓都是歇業的,韓懷瑾與人約好見面,滿城找不到合適的地方,最後便把人約到了賭坊。畢竟賭坊和妓院這兩個地方,除了國喪期間,平時都會開門做生意。
這家六合賭坊是韓懷瑾暗地裡的產業,他親爹娘又不在錦都,只要他人不離開錦都,當今聖上便不會管束他,再說,大年初二進賭坊,比起大年初二才進宮見顏太后的韓閬,實在算不得什麽。
蘇栩之一進六合賭坊,便有人不動聲色的來給他引路,把人帶到了裡間。
誰也想不到賭坊中會有一個如此乾凈整潔典雅的房間,不像是賭坊老闆休息的地方,倒像是哪個官老爺的書房。
蘇栩之一抬頭就看到筆架後面坐著一個人,錦衣華服,面容清俊,卻有些憔悴。
「世子爺。」蘇栩之納頭便拜。
他做事素來有些江湖習性,韓懷瑾最不喜歡的便是這一點,往常蘇栩之還會注意著些,今日他的心思全留在了尚府,一時不察,忘了。
韓懷瑾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問道:「如何?尚宛妗可答應了?」
蘇栩之抬頭看了韓懷瑾一眼,卻見韓懷瑾正死死的盯著自己,嚇了一跳,她忙低下頭來,掩飾住自己的表情,悶聲悶氣道:「尚大小姐是深閨小姐作風,自個兒是不會應下這事的,屬下見了尚奚舟,話剛到嘴邊,就被拒絕了。」
深閨小姐作風?自個兒不會應下別人的求親?可上一世韓駱雙說要娶她,她不是答應得挺歡快的嗎!
韓懷瑾眉頭皺得死緊,重生回來,他發現許多事情都跟以前不一樣了,有些無關緊要的也就罷了,偏偏尚宛妗和尚宛儀身分的對換,讓他實在無法放下心來。而她們姊妹倆中改變最大的,便是如今的尚宛妗。
韓懷瑾沉吟了一番,道:「你家與她淵源頗深,若是讓你母親出面提親,會如何?」
「屬下不知……屬下沒有妹妹,母親喜歡小姑娘,又跟顧夫人交好,所以心裡一直把尚大小姐當自己的親女兒看。」蘇栩之心裡驚濤駭浪,他不知道世子爺為什麽非要他娶妗妹妹,可他知道世子爺是在算計妗妹妹。
母親早跟他說過,妗妹妹命苦,小小年紀就沒有了娘,若是嫁到別人家去受了委屈都沒地方說,還是娶回來給他做媳婦放心,所以他這麽大年紀了都沒有跟誰家姑娘說親,就是為了等尚宛妗及笄。
可眼下這種情況,蘇栩之怎麽敢讓韓懷瑾知道自己母親的打算!
「起來吧!」韓懷瑾心裡嘆了口氣,他如今正是用人之際,雖然明知道蘇栩之在這件事上沒有盡心,卻不能苛責他以免讓追隨自己的人寒了心。他隨手指了一個椅子,「坐。」
見人坐下,韓懷瑾便問道:「帳冊如何了?」
蘇栩之有些詫異,「帳冊不是都交給世子爺手下的君先生了嗎?」
「交給君先生了嗎?是本世子記岔了。」韓懷瑾按了按自己的太陽穴。
這等重要的事情也能記岔?蘇栩之覺得有些驚奇,再看韓懷瑾一副頭疼的樣子,更是好奇起來。明明事情進展順利,世子爺到底在為什麽煩惱?
韓懷瑾自然也覺察到自己的不對勁,最近君先生對他的狀態有些不滿,早上的時候兩人才起過爭執,不歡而散。他心裡知道孰輕孰重,想了想,還是開了口,「最近狀態不是很好,過幾日就好了,到那時什麽事都好了。」
蘇栩之識趣的點了點頭,什麽也沒有問。
【第八十四章放生池邊的秘密】
正月初六,一大早酈陽長公主便派了馬車來接尚宛妗。
尚奚舟雖然得了韓閬的保證,可到底還是擔憂的,本想要跟著妹妹一起去了,最後還是尚宛妗跟他再三保證,一定把玉蟬還給韓閬,他才作罷,畢竟這次沒有出城,且報國寺香火鼎盛,寺里又有武僧,比起其他寺廟來說安全乾凈許多。
怕壞了尚宛妗的名聲,韓閬並沒有與酈陽長公主一起走,而是拉了韓折塵同游,打的是到了報國寺再甩掉韓折塵的主意。
韓閬沒有趕得及回皇宮與顏太后和當今聖上一起過除夕,顏太後生了氣,把他拘在壽安宮,日日跟著她一起念佛,今日還是因顏貞琪要進宮,顏太后才不情不願的放了他離開。
酈陽長公主先到了報國寺,並沒有立即進去,等到尚宛妗的馬車到了,才下車攜了尚宛妗的手,與她一起進去。
今日來上香的女眷不少,她們看到尚宛妗和酈陽長公主手挽手,心裡都有些驚異,又覺得恍然,難怪尚宛妗被從族譜除名還能自在的待在錦都城,人家可是跟酈陽長公主交好的!
宮裡關於顏太后要把尚宛妗許配給錦王韓閬的傳聞,這一刻彷佛得到了佐證,眾人看向尚宛妗的目光都帶了些同情。
艷羨的人自然也是有的,只是礙於錦王的那些名聲,沒有人敢透露半分出來罷了。
一進報國寺,裡面的人聽得是酈陽長公主來了,住持方丈立馬親身相迎。
尚宛妗從來沒有在正月時來寺廟上過香,縱然心裡存了玉蟬的事情,還是來了興緻,不動聲色的四處打量,然後便看到銅鼎後面一閃而逝的身影。
她猛地頓住腳步,要不是反應過來自己手裡還挽著個酈陽長公主,都追上去了。
「怎麽了?」酈陽長公主扭頭小聲問她。
尚宛妗四處望了望,再尋不到那個人,搖了搖頭,「沒事,就是剛剛腳趾有些抽筋。」
那個人……如果她沒有看錯的話,應該是星機老人。老神仙怎麽來了這兒?是來找她問尋找長邪的事情嗎?
尚宛妗心裡想著,她待會兒得找個機會單獨出來轉一圈,雖然長邪的事情還沒什麽大的進展,也得問到星機老人的住處,免得總找不到人。
想罷,她又搖了搖頭,挽著酈陽長公主繼續往前走。
知道她們是來上香的,住持方丈便直接引著兩人到了觀音殿。報國寺的觀音像是幾朝幾代前傳下來的,最是靈驗,香火也最是旺盛。
等酈陽長公主和尚宛妗誠心上了三炷香及叩首之後,住持方丈問道:「問簽嗎?」
酈陽長公主雙手合十,「問一支吧。」然後扭頭問尚宛妗,「妗妹妹問簽嗎?」
尚宛妗搖頭,「我就不問了,我沒有需要問的。」
報國寺最出名的是觀音殿,而觀音殿最出名的是觀音殿的簽文,但凡來觀音殿上香的,不管信不信,都是願意問一支簽的,像尚宛妗這種一口拒絕的人,倒是少見。
不過酈陽長公主都沒有說話,住持方丈也不好說什麽,再靈驗的寺廟,也沒有逼著香客問簽的道理。
酈陽長公主上前擇簽,尚宛妗目光順著看了過去,似乎是一支中上籤,於是放了心,站在一旁看著她拿著簽去找解簽的僧人。
尚宛妗不問簽不是因為不信,而是太信了。
她素來謹慎,重生一世,對於神佛便更加信服敬畏,看得出她經歷的僧人必然是得道高僧,高僧多秉持「不可說」的態度,而喜歡咋呼的僧人定然看不出她的經歷。
因此,進了寺廟,尚宛妗不怕僧人泄露自己的秘密,卻怕神佛泄露,問簽這種事情,她是不敢做的了。
酈陽長公主抽的那支簽本來就極好,再加上她長公主的身分,就沒有更好的了。只見解簽僧舌粲蓮花,說得酈陽長公主眉開眼笑,香火錢都添了兩次。
解完簽,住持方丈笑著問酈陽長公主,「長公主,您是到處轉轉,還是去廂房歇息一下?知道您要來,已經收拾出一處乾凈的院子了。」
酈陽長公主便道:「先歇息再逛,方丈找個知客僧來帶路便好。」
住持方丈應了,笑呵呵的叫來一個十三四歲的小和尚,吩咐道:「慧化,你帶著長公主和尚大小姐到貝禪院去,小心伺候,不要怠慢了貴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