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家人都來探望過，默默為米娜祈禱著，米傑也趕了回來，他甚至不知道洛寒對妹妹的愛有那麼深。

洛寒的指尖輕撫過米娜的臉頰，真想逗逗她、氣氣她，哪怕她沒心沒肺不愛自己了也沒有關係，他一定能夠讓她重新喜歡上自己，就像一開始認識那樣。

她有本事融化他這麼一座冰山，他就有信心給她一生的幸福。

「米傑，幫我叫醒你妹妹，她會聽你的話……」從國中時起，在米傑身邊就一直冷漠得徹底的洛寒，像個孩子般地哀求著。

米傑輕輕拍著他肩膀，心痛得無以復加。米娜是他妹妹，血濃於水，可是他知道，再血濃於水，也比不上此刻洛寒對她的深情。

「米娜，你聽到沒？如果你醒來，我一定趕你走！再也不要你了！你這個混蛋！幹嘛那麼白痴……你真的以為你是女超人嗎？還幫我飛身擋車？」洛寒無法冷靜，對米娜大喊著說：「你以為你腦震蕩，失血過多，左腿骨折，就可以在這裡無憂無慮地睡覺了嗎？你起來！給我把後花園的草都拔一遍！幫我做我喜歡吃的中餐！」洛寒簡直是胡言亂語了。

米傑明白，他情到深處，這場意外對洛寒的打擊太大了……

一顆晶瑩的淚水從米娜眼角輕輕滑落……

「寒，快看！」米傑一把扯過正在抓狂的洛寒，兩個大男人不可思議地望著眼前的一切。

「快，快叫醫生！」米傑催著洛寒，洛寒匆匆地跑了出去。

米娜睜開眼睛對著哥哥，蒼白的臉上綻放笑顏，外面傳來一陣倉促而凌亂的腳步聲，一絲狡黠的光從米娜眼裡閃過。

米傑揉揉眼睛，寧願相信那瞬間是錯覺。

幾乎是被洛寒揪著衣領的醫生進了病房，拿著聽診器慌成一團，然後輕輕翻一下米娜的眼皮。

「恭喜，真的是奇迹啊！米小姐福大命大，已經度過危險期了。」醫生小心翼翼地向他們彙報著，並暗暗鬆了口氣，這段時間，他頂著多大的壓力啊！差點就打算提前退休了。

米娜怯怯的目光從每個人身上掠過，最後停留在洛寒臉上，「你……是誰？」

洛寒臉上閃過一抹失望的神色，但很快就收斂了，他心中早已做好這樣的心理準備，「米娜，我是誰不重要，可是你一定要好好的，知道嗎？」

米娜乖乖地點點頭。

之後在洛寒悉心照料之下，米娜身體情況漸漸穩定下來。

米傑讓洛寒帶米娜回家，打算讓洛寒照顧她至康復，他再來接她到美國接受復健療程，他只是成人之美啦，不然的話，這個妹妹，大概他會一輩子將她寄放在洛寒家了吧。

此刻洛寒與米娜兩人站在密閉的電梯里，肩並肩站著，米娜拄著拐杖，望著跳動的樓層數字鍵。

「洛寒哥哥，我真的不會打擾到你嗎？」米娜抬起頭，想要從洛寒嘴裡得到答案。

「當然不會。」洛寒望一眼她，視線回到前方，那麼懂事的她，真讓他不太習慣呢。

領著她走進大廳，她望向窗外的花園，眼裡忽然綻放異彩，「好像……我有來過這裡。」

「你記起來了？」洛寒一時得意忘形，抓起她雙手。

「哥哥，痛……」她皺皺眉頭。

「對不起。」洛寒忙鬆開她的手。

「對不起，米娜想要吃點什麼，哥哥做給你吃。」洛寒將米娜扶到沙發前坐下，轉身準備走進廚房。

「想吃起士蛋糕了，還有牛奶、荷包蛋、小米粥……」米娜扳著手指頭羅列了好幾樣。洛寒一陣心痛，這些都是平時她為他準備的食物，因為她，他愛上中式餐點，而折騰他好久的胃病也痊癒了，他這才意識到，她默默對他那麼好，卻從來沒有說過要求。

不一會兒，好幾樣米娜喜歡的食物已經擺放在桌面上，她簡單地吃過，然後想要在房子里到處看看。

「我背你去，你現在不方便走路。」洛寒蹲在她面前，她乖乖地攀上他的背。

徜徉於玫瑰花海，米娜的臉靠在洛寒的背上，有種很幸福、很踏實的感覺。

「你是哥哥的死黨兼好友？」望著晚霞染遍天空，她與他並肩坐在台階前，暖色調渲染的一切，讓人感覺那麼溫馨浪漫。

他真的很希望，她會是一直陪在他身邊，一起看晚霞的人。

「嗯。」他點頭望向她的側臉，染著霞光的側臉，泛著金色光澤的睫毛撲閃著。

「那麼我跟你……我跟你熟嗎？」米娜轉過臉望著他，眼神裡帶著迷茫。

他身體顫動了一下，卻不知道如何回答她這個問題，因為他的命是她用生命換來的，幸好，她到鬼門關轉了一圈又回來了。

「你不要隱瞞我這個大難不死的人喔……」她調皮地眨眨眼。

「我們很熟，在你頭部受傷以前，我們很要好，最起碼我們相處得相當……愉快，米娜，別想那麼多，我會一直陪在你身邊。」洛寒拍拍米娜肩膀，有些難過，真希望她調皮一些，像過去那樣惡作劇不斷。

可是他知道不應該那麼貪心，上天願意將她還給他，已經是最大的幸運。

「可是哥哥不是有要去陪的人嗎？」米娜疑惑地望著他。

「誰啊？」他同樣疑惑望著她，總感覺……有那麼一點不對勁。

門鈴聲大響，洛寒皺皺眉頭。

「是不是你要陪的人來了？」米娜無辜地望他一眼，有點愛莫能助的意味。

「怎麼可能？」他用力揉揉她的頭髮。

「痛……」她抱著纏著繃帶的腦袋，齜牙咧嘴的，皺著一張苦瓜臉，雙眼埋怨地望著他。

「喔，對不起，我忘了！」他連忙抱著她摸摸頭，忙作補償。

「那麼，你去開門吧。」她示意他快去為門外焦急的來客開門。

「那麼你等我一會。」洛寒起身向門外走去。

門一開，發現是沈媚。

「怎麼？不高興見到的人是我嗎？」沈媚走到客廳，洛寒有些無奈地對坐在花園台階上的米娜搖搖頭。

「她也在？」沈媚看到米娜有點意外。

洛寒點點頭。

「洛寒，我來是想跟你重修舊好的，不知道你怎麼想？」沈媚望了一眼拄著拐杖的米娜，她心裡知道，此情此景，她的表白真的無足輕重，可是儘管力挽狂瀾的機會如此渺茫，她也想用昔日溫情，將一切都留住。

「沈媚，我們之間是不可能的，過去我們只是逢場作戲，各取所需，你不過是我生命中的一個過客，可是你懂的，我心裡的人是誰。」有些東西揭穿了，不過是讓大家都難堪。

沈媚聰明，瞭然於心，她的眼角餘光輕輕掠過站在門邊的米娜，「她會是一直住在你心裡的人嗎？你敢保證嗎？」

洛寒一絲猶豫，答案在他心中，是肯定的，可是他不想刺激到米娜，也不想刺激到沈媚，他承認他過去做事從來不計後果，但是當米娜血淋淋躺在他面前的時候，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的一言一行，都會給所愛的人帶來傷害。

可是，難道他要說出一個否定的答案嗎？還是一筆帶過，不置可否？

他沉默良久，知道這個肯定的答案，是一定要說出口的，因為他不能對不起米娜，更不能對不起自己，也不能讓沈媚抱著任何僥倖的心態，幾乎脫口而出之際，米娜的聲音傳來……

「洛寒哥哥剛才跟我說了，他心中住的人，是一個能給他家的感覺的人，是除了分享彼此快樂以外，還共同承擔彼此憂愁與煩惱的人。」

沈媚的目光緩緩移向米娜……

「洛寒哥哥很愛我，所以你不用跟我爭了。」米娜向前一步，裹著石膏的腳讓她走起路來很辛苦。

「是你跟我爭好不好？沒有你以前，我跟洛寒是天造地設的一對，我們相處那麼和諧，就像是完美夫妻的典範……」沈媚醋意大發。

「如果真的是這樣，洛寒哥哥為什麼說你們不可能呢？那就證明你並不適合他啊，雖然表面上是那麼完美的一對，可是愛不是看表面的，是要由心出發，用心感受的啊！」米娜眉飛色舞，說得頭頭是道的樣子，讓洛寒捂嘴想要笑。

「我和洛寒的點滴回憶，都是充滿幸福與快樂的。」沈媚臉上是炫耀的笑容。

「那就對了！哥哥不愛你的原因，我終於明白了，哪有一個人，對另一個人的回憶都是幸福快樂的呢？人生本來就是苦樂參半的，如果如你所說的只有快樂，那麼我只能說你是一個大騙子！你不要再騙洛寒哥哥了，他心裡的不快樂，你還沒為他分擔過呢！」米娜不知何時走到洛寒身邊，並摟住他的手臂。

洛寒寵溺地摸一下米娜的頭，她忙躲開，「我的腦袋再也禁不起你的折騰了。」她嘟嚷著。

洛寒心中有一種不祥的預感，難道她撞壞腦子了？可是她那爭風吃醋的樣子真的好可愛，感覺她很正常啊！他簡直丈二金剛摸不著頭腦。

「沈媚，我們就到此為止吧。」洛寒忽然變得很嚴肅。

「你有沒有愛過我？」沈媚仍不屈不撓。

「沈媚，你給過我溫暖時光，我們有過浪漫，但是真的與愛無關，我不知道為什麼我們的感情變了質，只是我想一次說清楚，我對你沒有想要照顧的感覺，真的很抱歉。」

「如果我是一個病人呢？你會不會照顧我，給我一點點愛？」沈媚哀求的語氣。

「沈媚，那是施捨，不是愛，你是一個驕傲的人，也相當出色，既然現在我們攤牌，也表明了態度，為什麼你還要作賤自己？」

「夠了！洛寒，我終於看清楚你的真面目了！你是這個世界上最無情、最狠毒的男人！那就別怪我在明天商業報紙頭條讓你會成為焦點！」

米娜終於無法忍受沈媚的卑鄙，她鬆開洛寒踱至沈媚面前，「沈媚姐姐，你不要怪洛寒哥哥。」

沈媚雙手環胸，瞥一眼米娜受傷的左腿，「跪下來求我啊！那我就放過他，不讓他身敗名裂。」沈媚也不怕撕破臉。

「這樣有意思嗎？如果得不到，就要徹底粉碎，你不覺得過去或多或少也有一份感情嗎？就算最後無法相伴，可是在一起的日子，值得一生回味，為什麼連最後一點快樂的回憶，都要用怨恨覆蓋？我不會跪下求你，哥哥已經很顧及你的自尊、很為你著想，甚至匯給你一筆相當數目的錢，是你貪得無厭，你根本就不愛哥哥，因為你和哥哥在一起的時候，還和很多男人周旋。

你那麼有經濟頭腦，知道留有後路，只不過哥哥最有錢，所以你一直想依附他，可是如果真如你所說的那麼愛哥哥的話，為什麼你還跟別人一起上酒店？你那麼自私，還來中傷哥哥，甚至打算抹黑哥哥，你真的不知道哥哥動動手指頭，就可以讓你在這個城市消失？」米娜在她面前動了動手指頭，以作警告。

一番話讓沈媚面露懼色，她才自覺張揚太過，要是真的得罪洛寒，她真的只會自食惡果，而洛寒的勢力真的足夠掩蓋一切流言，他偶然的縱容，不過是他在感情上仍然留一分餘地，而自己這樣做無疑是自斷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