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還能訓練八哥兒送信,早先咋沒看出她有這麼能耐?還有起頭那句說的是月事吧?難怪她消極被動不作為,一副我沒辦法我認命的姿態,敢情是算計好的,坑人呢。
胤禟只恨寧楚克沒親自過來,否則一定弄死她。
他這邊氣到原地爆炸,那邊丫鬟在嘀咕說:送信也不找專業的來,這下好了,送錯了吧。那鳥都說「大老爺們磨磨嘰嘰啥」,這還能是給格格的?
這當然是給「格格」的,寫信的人就在院牆外頭的小巷子里。
喜寶前後只用了一盞茶的時間就飛回馬車裡,它蹲回寧楚克肩上,拿頭頂的毛去磨蹭美人飼主的臉頰,蹭夠了才說:「送到了,送到了。」
寧楚克問:「他說什麼?」
「鳥才懶得聽他說什麼。」
寧楚克想了想,她給胤禟的留書寫得還算隱晦,就算有個萬一落到別人手上也看不出什麼名堂,再說她都把方位把院子里的景色等等同喜寶說清楚了,以喜寶宛若成精的表現,篤定沒問題。
為什麼有這樣的自信?
因為在宮裡頭就測試過了,她讓喜寶去給老十傳話,只要說清楚飛哪個方向,過幾個院子,看到什麼東西停下來,找誰……回回都能把話帶到。
一開始比較難,你告訴它什麼假山啊樹啊它聽不明白,寧楚克讓錢方帶它出去轉悠,告訴它這是啥那是啥,記住之後就容易多了。起初不太熟練,多跑幾次它還喜歡上這個活,畢竟整日待在房裡挺無聊的。
寧楚克出宮就是為了給胤禟遞個條子,既已遞到,就沒耽擱,照原路折返回去。她在宮門前下了馬車,拿著手爐攏著披風往裡走。錢方亦步亦趨跟在後頭,心道平素也就娘娘小主們出門才會揣上手爐,爺們彷彿生來帶火,數九寒冬也沒見誰嚷嚷說冷,像他們爺這樣,真是提著燈籠也難尋。
別說,就這張臉這身氣度,配上一襲月白披風,再拿上景泰藍琺琅手爐,怪好看的。
錢方正胡思亂想,趾高氣昂停在寧楚克肩上的喜寶就回過頭來,黑豆小眼狐疑的瞅了瞅他。錢方趕緊收了心,越發恭敬的跟在後頭。外頭風還不小,喜寶沒張嘴咋呼,它在披風的白狐皮領子上蹭了蹭,老老實實蹲回原處。
感覺到右肩上的動靜,寧楚克側頭瞥它一眼,喜寶將頭抬得更高將背挺得更直,一副上天下地唯鳥獨尊的樣子。
這形象也就維持了幾息,它又抖抖毛慫了回去。
「美人美人,你要帶鳥去幹啥?」
「帶你出去把你賣掉。」
「賣多少錢?」
「你這麼聒噪自然是見錢就甩。」
喜寶偏著頭萌萌的看過來,好一會兒才說:「賣三百兩!他給了錢鳥再肥回來!」
寧楚克都讓它給逗樂了,笑問:「飛回來給我再賣一次?」
「賣!賣!多賣幾次!賣了錢鳥養你!」
喜寶蹲她肩頭上自言自語,寧楚克聽得發笑,這活寶喲。誰就稀罕三百兩了?別說三百兩,三千三萬兩她眼也不眨就能拿出來,用得著賣鳥?
看它這麼高興,寧楚克也沒打斷它,就接著往前走。倒是錢方提議說是不是請軟轎來,宮裡這麼大,甭管去哪兒用走的都太辛苦,寧楚克沒允。
從前就是,出門不乘馬車就坐轎,想騎馬還得到馬場去,大搖大擺走出門去更沒可能……且不說沒有貴女會這麼干,哪怕有,她阿瑪出於心疼的考慮也不會同意。
要崇禮說,能坐下幹嘛站著?能乘轎幹嘛走路?他這麼拼不就是為了讓妻女享福?至於福海、神保、常瑜、安平、舒爾哈齊這幾個小子,想過好日子自個兒拼去,別指望他這個爹。
寧楚克就這麼慢吞吞的走到翊坤宮,她想起有兩天沒過來,就來給宜妃請安。照胤禟所說,他們母子感情忒好,十天八天不過來豈不是要露餡?
正好,宜妃正惦記著,聽太監稟報說九阿哥來了她就一臉的喜意,等見著人趕緊招呼坐下,直接免了請安。
「這幾日又到哪裡去野了?」
「回額娘話,兒子老實待著呢,這天寒地凍的除了躺炕上翻翻書也就只能燒個暖鍋吃吃,還有什麼消遣?」
宜妃眉梢一挑:「十年前額娘替你操心,如今你多大還要額娘操心。眼看就要娶福晉了,也沒個正行,你皇阿瑪昨個兒還說你那文章越寫越爛,就只剩那筆字能看,日日去上書房學成這樣你倒是挺能耐的。」
就有宮女送了熱茶來,寧楚克揭開碗蓋啜了一口,擱下茶碗才擺擺手說哪裡哪裡。宜妃氣得想擰她耳朵:「還當額娘是在誇你?聽不聽話?能不能學好了?」
寧楚克也挺無奈的,她憑良心說,真的儘力了,上書房先生還看不上她寫的文章,她寫一篇容易嗎!
偏實話又不能講,她想了想,就臨時編出一套解釋。
「也不是想氣您,兒子要想過安穩日子哪能盡出風頭?新練那筆字得皇阿瑪許多誇讚已經夠招人恨,詩文再寫得力透紙背還能有好日子?且不論太子的反應,旁人就要多想……您也說兒子到了娶福晉的年紀。」
宜妃瞪她一眼:「好啊好啊,額娘只說你一句,你回過來這麼許多。我不知道那些人的想法?她們恨不得皇上給你指個不上檯面的福晉丟咱母子的臉!本宮豈是好揉搓的?能順她們的意?」
寧楚克比胤禟這個親兒子還要了解宜妃的心情,她滿是認同的點點頭,這反應讓宜妃稍稍順氣:「想看本宮栽跟頭,本宮氣死她們。」
說著,她突然想起來,問胤禟喜歡咋樣的姑娘。
胤禟喜歡咋樣的寧楚克不知道,不過就半年後的選秀,她還是很有發言權。寧楚克再啜一口茶,潤了潤唇,說:「那將軍府、尚書府、總督府、學士府的統統不能要,娶回去就別想安寧,除此之外還有誰來著?」
這屆選秀最要緊就是給老九老十相福晉,故而,這屆秀女宜妃很熟的。她想了想,問:「董鄂氏怎樣?」
「哪個董鄂氏?」
「你小子裝什麼傻?還有哪個董鄂氏?不就是正黃旗都統七十府上那個,聽說很是貞靜賢淑,生得一副好相貌不說,德行也屬上佳。」
說的果然是她,寧楚克眉心都擰成麻花了:「額娘您真不知道?外頭都說她蠢得可圈可點,蠢入骨髓,娶誰誰倒霉,還是算了吧。」
有些事胤禟不清楚,皇上曾提過董鄂氏的名,說她配得上胤禟。哪怕沒挑明,這就是遞話的意思,宜妃聽懂了,也私下打探了,董鄂氏的確不錯,其父手握實權,其兄也是前途可期,哪像老九說的那麼不堪?
宜妃都準備臭罵他一頓,這麼毀人名譽傳出去還得了,董鄂家不鬧起來?話到嘴邊她突然意識到,老九莫不是看上其他人了?
「那你說說,這屆秀女裡頭還有比董鄂家格格更出色的?」
寧楚克沒感覺出前方有坑,她跳了——
「有啊,怎麼沒有,九門提督府的格格就很出色,不僅比額娘您說那位好看許多,又極富才情。」
「……」她不過隨便一試,老九心裡還真有人了。宜妃得承認,九門提督府的格格的確是美名遠播,但就是因為她名聲太好,反而不大真實。再者說,同崇禮結親也容易遭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