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也不知道那位夫人是順利的回到了現代,還是跟她一樣,不停的在不同的人身上重生?
又想到丞相夫人已死了八年,金多福陡然思及一個可能,不禁打了一個寒顫,該不會是因為她嫁給魏遐之才會沒命,她也才會被拉進來頂替她,繼續完成阻止魏遐之篡位的任務?
越想越覺得可能,金多福臉色發白,已經第八次,她都還未完成那該死的任務,她會不會也落得跟丞相夫人一樣的下場?
采霏瞅見她的神色不停變化,最後甚至有些泛白,關心的問道:「你怎麽了?」
「我……沒事,只是看到這首詩一時感動。」她害怕得都想哭了,看來她得趕緊除掉魏遐之這個大禍害才行!
金多福自看了那首詩後,一顆心就宛如被吊在半空中,七上八下的,直到中午時分都還無法緩過來,她心煩意亂的在府里隨意逛著,不知不覺走到花園附近,聽見不遠處有呼喝聲傳來——
「好啊,方達已射中三箭,再來一箭,保林你可就輸了。」
「哼,他未必會射中。」
「方達,你可別輸了,給這小子一點顏色瞧瞧。」
她引頸眺看,發現那些人似乎是在射箭,她一時好奇,循聲過去,確實有幾名侍衛立了靶子在比箭術,她忍不住又上前幾步,駐足旁觀。
此時一名侍衛舉弓挽箭,瞄準靶心,而後放箭射出,可惜射偏了。
另一名侍衛見狀,得意的朝其他幾名侍衛伸出手,「瞧,我就說方達射不中唄,來,願賭服輸,給錢,一人五枚銅錢。」
那侍衛一個一個過去收錢,收到最後一個時,忽然瞥見有個丫鬟正摸著他擱在一旁的弓,喝道:「哪來的丫頭,別亂碰我的弓!」
金多福拿起那柄弓,涎著笑,好聲好氣的問道:「大哥,你這弓看著真不錯,能不能借我射幾箭?」她已經好久未射箭,有些手癢,想玩一玩。
「你會射箭?」那叫保林的侍衛走過來,從她手中取回自己的弓。
「我不記得以前的事,但我瞧見你們適才在射箭,突然有些心癢難耐想試一試,說不得我以前曾學過,大哥能不能行行好借我射幾箭,也許就能想起以前的事來。」金多福兩手合十的央求道。
其他侍衛也都聽說府里收留了一個患了失魂症的姑娘,想來就是她,遂在一旁起鬨著——
「保林,你就借這丫頭讓她射幾箭唄,說不得她真能因此想起以前的事呢。」
「沒準她的箭術比你還好。」
「保林,你不如跟這丫頭比一比。」
「我押一文銅錢賭姑娘贏。」
保林啐罵了聲,「呸,一文你也好意思說出口,滾一邊去,老子的箭術會比不上一個姑娘嗎?!」說完,他把弓遞給了她,「喏,丫頭,借你射幾箭。」
「多謝。」金多福高興的接過,這柄弓有些沉,她拉了拉弓弦,試了試力道。
她先前為了暗殺魏遐之,鍛鏈了一個多月,此時手臂已不像原主那般綿軟無力,拉開這副弓弦雖有點吃力,但還能應付。
古代的弓與現代的弓有些不一樣,不過奇怪的是,她拿起這弓,竟像曾經練過一樣,並不覺得有什麽生疏之處,她把這歸為自己天賦異稟,倒沒再多想什麽。
她鬆了松肩膀,走到靶子前,保林遞給她一個箭袋,她從中抽出一支箭。
她兩腳平行站立,與肩同寬,接著舉弓搭箭,瞄準前方的靶心,屏住氣息看著箭頭的方向,須臾後,放箭射出。
咚,正中靶心!
站在一旁看著的幾名侍衛喝了聲采,「喲,這丫頭不簡單哪,竟然真的會射箭,再來一箭。」
手感沒生疏,金多福滿臉自信的再從箭袋中抽出一支箭,兩臂穩穩噹噹地舉起弓,搭箭瞄準,再中靶心。
她連中兩箭,侍衛們歡呼出聲,對她刮目相看,「真是小瞧了這丫頭,箭術了得哪!」
「說不得是巧合呢,丫頭,你若是接連五箭都射中靶心,我輸你五文錢。」保林說道。
「我給你十文。」另一人搭腔。
「保林、方達,不如你們倆再同她比一比。」
在其他幾名侍衛的起鬨下,金多福被推出來與方達和保林比箭。
為了不輸給一個小丫頭,方達和保林都使出全力,看得一旁的幾位侍衛連連喝采。
經過的魏遐之聽見鼓雜訊,走過去一看,發現是侍衛們在比箭,但再細看後,發現其中一人竟是疑似金家二小姐的紅柿。
他停步觀看須臾,發現她箭術精湛,射出的五箭里有四箭都中了靶心。
他神色怔然的望著她,她射箭的模樣,與他刻入骨血里的那人有些相像,恍惚之間,兩人的身影重疊在一塊兒,過往的回憶,如潮水般幽然湧來——
「這箭要射得准,基本動作一定要到位,你若是下盤不穩,手臂歪斜,這箭就不可能射得准。來,你兩腳平行張開,與肩同寬。」
寢屋的小院子里,妻子用清脆的嗓音一邊教著他,一邊動手拍著他的肩膀,要他挺起胸膛,再彎下身指點他的兩腳要怎麽站。
「你要記得,把弓舉起來後,拉弓的手臂要和箭矢在同一條水平線上。」
他依著她所教,舉弓放箭,射出的第一箭在半途就跌落。
「你開弓的力道不夠,要利用兩邊肩膀的力量來將弓弦拉開,不是單靠手臂的力量。」她扶著他的肩膀,調整他的姿勢。
她那雙手摸得他一顆心浮躁起來,心思早已不在射箭上,凝視著她那張嬌俏清麗的臉龐,他滿心愛戀,最後索性丟下手裡的弓,將她擁進懷裡,俯下臉輕吻著她柔軟的櫻唇。
須臾,她推開他笑嗔道:「你做什麽啦,我在教你射箭,你這麽不專心,怎麽學得會?」
「明日再學。」
「明日復明日,明日何其多,想學就要下定決心,一次學好。」
他摟著她的腰,溫柔笑道:「你知道我對學射箭沒什麽興趣。」他只對她有興趣,一顆心全撲在她身上,只想著日日與她這般纏纏綿綿的過下去,人生就足矣。
她偎靠在他身上,仰起臉,拿他一臉無可奈何的模樣,「算了,你不喜歡學射箭,那我教你打拳吧,你身體不好,總要找個運動來練,才能強身健體。你要知道,身體健康是人生最大的財富,沒有健康的身體,什麽事都做不了。」
她說的話,偶爾會摻雜幾句他沒聽過的詞,她說那是她家鄉的話,他曾問過她家鄉在哪裡,她只說在很遠的地方,其他的什麽都不肯說。
之後她教了他那套太極拳,每天都督促著他練習。
「等你把身體練好,你就辭了翰林院的工作,咱們去雲遊四海,把這大雅王朝的每一個地方都走遍。」她興匆匆地說著。
「你要我辭官?」他一愣。
「怎麽,你捨不得啊?」她叉腰瞪他。
他確實有些不舍,「雖然翰林院侍讀官階不高,可畢竟是我十年苦讀,考上探花,才被選進翰林院。」
權貴子弟能考中進士的不多,何況他還高中探花,皇上選他進翰林院,是有意重用他,身為男子,又出身勛貴之家,他難免也有想建功立業之心。
見她噘著嘴不說話,他想了想,哄道:「要不等我身子強健起來後,我再告假一年,陪你出門去玩。」
她登時眉開眼笑,親昵的挽著他的手臂,「算了,我知道你是男人,難免事業心重,不勉強你了,我知道我家夫君是個有真才實學的人,滿腹抱負等著施展呢,不讓你做官,豈不是要讓你悶死?其實對我而言,最重要的是你的身體,只有身體健康,你才能長長久久的陪著我。」
他珍愛的擁著她,許下諾言,「我答應你,以後每天都練拳,我會陪著你一起青絲變白髮,陪著你一起看著咱們膝下兒孫滿堂的那一天。」
憶及此,魏遐之沉痛的閉上眼,不忍再想下去,他曾經的承諾,再也沒有實現的一天。
少頃,平復心緒後,他睜開眼,默然旋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