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直到街上又新開了一間綉坊,她想著再試最後一次,便帶著一些自己做的綉件過去,掌柜看了她的綉件后覺得她的手藝不錯,才留她在綉坊里工作。
如今在同樣的地點開設了同樣名為「貽湘」的綉坊,這絕不會是巧合!
梅水菱有些怨懟俞睿淵,他還說不會趕她出綉坊呢!明明綉坊就是他開的,還有,那天俞睿淵說要開間綉坊讓她管理,讓她一時開心不已,現在看來他明明早有打算要開綉坊嘛。
那回的重生她可是完全沒見過俞睿淵,他還不是開設了一間綉坊?
然而這間綉坊的巧合還不只如此,當梅水菱第一天到綉坊去時,就看見綉坊里的其中一名綉娘,正是當時教會她綉技的不婆。
不婆說是婆,年紀也只有五十多,小時候家裡窮,爹娘就給她取了一個「不」字為名,現在大家才會叫她不婆。
不婆當然是不識得梅水菱的,但梅水菱卻很開心能再次見到她,不過梅水菱忘不了不婆曾代她受劫的事,如果貽湘繡坊一定會遇上盜賊事件,那麼如今的她不可能會去送綉件了,會不會有可能轉而讓不婆去送?
梅水菱立刻交代掌柜說絕對不能讓不婆去送綉件,掌柜也不疑有他,畢竟以不婆的年紀,送綉件的工作的確輪不到她。
就當梅水菱以為一切都處理得順順噹噹的時候,她從成親之後就未曾見過的公婆終於要見她了。
梅水菱心裡忐忑,知道公婆找她去絕對不是好事。
去到了城西俞府,走過曾經熟悉的廊道,梅水菱的臉上沒有一絲笑容,除了因為即將要面見她的公婆,另一個原因就是她小的時候每回來此,都有著不好的記憶——俞睿淵欺負她的記憶。
「重新再回到俞府來,你還記得我們小時候的事嗎?」
「當然記得,你老是欺負我,我怎麼會忘記?」
明明就是她先討厭他,才害得他不得不欺負她掩飾對她的心意……
俞睿淵正想反駁,剛好瞥見領路的奴僕在偷笑,這群奴僕在俞府工作幾十年了,自然也記得他們兩人兒時的事,看來在他人眼中,他以前真的時常欺負梅水菱,可他以為自己其實就是冷淡了些,有時嘴壞了些,也不至於能讓她一輩子記著的地步吧?
俞睿淵就這麼邊想邊被領進了大廳,他都還沒來得及看清是什麼情形,一名女子便撲進了他懷裡。
「好久不見,想我嗎?」
梅水菱瞪大了雙眼看著,雖然她與俞書淵不是一般的尋常夫妻,但外人是不知道的,當著她的面就這麼抱著自己的「夫君」,是要與她叫陣嗎?
正當梅水菱這麼想,就見那女子埋在俞睿淵胸膛的臉轉向她,對她露出了一個得意的笑容。
梅水菱再不用懷疑,沒錯!這名女子的確是在與她叫陣!
俞睿淵沒有一絲留戀的推開了那名女子,臉上也沒有女子口中該有的那種久別重逢的喜悅。
「靜嵐,我說過多少次了,你已經不是那個十歲不到的小娃兒了,隨隨便便就撲到一個男人的懷裡成何體統?即便你是我表妹也不行。更何況我不覺得才幾個月不見,能稱得上「好久不見」。」
郭靜嵐雖然被推開了,也看見俞睿淵刻意跨開一步,拉開了與她之間的距離,但她還是不放棄的走近他,直到挽住他的手臂。
梅水菱留意了她的舉動,她倚在俞睿淵的身上柔若無骨,走起路來揺曳生姿,那不是刻意造作的偽裝,梅水菱低頭一看,發現她有著比一般女子還要嬌小的雙足,難怪不用裹足便有裹足女子步行的風情。
梅水菱也不知自己為什麼想宣示主權,她似是不經意的穿入兩人之間,順勢迫使郭靜嵐放開手,自己則挽住了俞睿淵的同一條手臂,接著帶著點嘲諷意味問道:「睿淵,這位姑娘是誰?怎麼才數月不見,說得好似幾十載不得相見一般?」
「這是……」
郭靜嵐不痛快,嘴上便也不饒人了,她打斷了俞睿淵的話,搶白道:「你沒聽過「一日不見,如三秋兮」嗎?這就是我思念表哥的心情……」
她突然想起了什麼,掩著嘴輕笑起來。「對不住,我忘了你可能書讀得不多。」
這麼明著嘲笑她又豈止是叫陣而已,根本已經提槍上陣開始廝殺了!但梅水菱無法反駁,畢竟她書的確讀得不多,過去的她認為識字就夠了,哪裡需要讀那麼多書,會吟些詩詞也只是因為她天生喜歡曲韻,和著音律吟唱罷了。
但俞睿淵可不容許他人欺辱他的妻子,他先是口氣溫和地替梅水菱解惑,「菱兒,她是郭靜嵐,是我姨母的女兒。」說完,他轉向郭靜嵐,立即板起了臉。「靜嵐,我不習慣與你這麼親密,外人看了還以為我在欺騙小丫頭感情,以後不許這樣摟摟抱抱。」
「表哥真是過分,人家都說了我好想你。」
「既然想我,我成親時你怎麼不來?現在見也可以,靜嵐,這位就是我的妻子、你的表嫂,梅水菱。」
十六歲的郭靜嵐自小十分受俞夫人的寵愛,常常到俞府來玩的結果就是從小便暗戀俞睿淵這個表哥,怎知他居然娶了別人,她心碎都來不及了,怎麼還有辦法參加喜宴?
面對梅水菱,郭靜嵐自然也是充滿敵意的,更何況她知道姨母及姨父並不喜歡這個媳婦,她自認為有靠山,更沒必要假裝友好了。
現在郭靜嵐被俞睿淵一再拒絕,生著悶氣回到俞夫人的身邊。
俞睿淵沒想發難,最好這個災星離他越遠越好,他知道這個小丫頭自小就傾慕著他,但他不可能有所回應,他心中早就已經有了其它人——
俞夫人拍了拍郭靜嵐的手安撫她,今天要梅水菱來,可還有更重要的事。
見郭靜嵐安靜了下來,兒子媳婦也行禮問安了,俞老爺想問的還是他最介意的事,「我聽說睿淵他最近開的綉坊,是在水菱你的名下?」
梅水菱的思緒轉啊轉的,聽公公這不滿的口氣,分明是把她當成想要騙取夫家財產的女人了,不過她能夠理解,畢竟父親當年在做生意時的確耍過手段搶了俞家的生意,公婆如今看她不順眼也合理。
但是郭靜嵐看到她被訓,是在得意個什麼勁兒?這個郭靜嵐分明也看她不順眼,應該不只為了替她姨父姨母抱不平吧?
梅水菱看了俞睿淵一眼,想必郭靜嵐對自己的敵意是因為某人。
「你看著睿淵做什麼?還想著讓他為你開脫嗎?」俞老爺更不高興了。
梅水菱老實不客氣的把一切推給了俞睿淵,畢竟綉坊真不是她向俞睿淵要的,「綉坊的事是睿淵決定的,水菱不會貪圖俞府的產業,若爹娘不允,讓睿淵收回便是了?」
「你已經迷了他的心魂,知道我們說不動他才刻意這麼說的,是不是?」
這下她還成了蠱惑人心的妖女了?梅水菱當然覺得委屈,但想來她會嫁進俞府也不是因為情愛,又不免有些心虛。
「爹、娘,請別如此指責菱兒,在綉坊設立之前,她並不知道我是以她的名義開設的,那是我要給她的補償。」
「她被趕出家門你收留了她,就是莫大的恩惠了,還要什麼補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