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你總不會因為知道她應該不會刺繡,覺得稀奇才故意這麽說吧?」
「奴才自然覺得稀奇,奴才的確不知道少夫人會刺繡,但奴才卻知道少夫人為什麽會開始刺繡。」
「喔?她告訴你了?」
「少夫人不用告訴奴才什麽,是奴才聽到少夫人院落里的丫鬟碎嘴,說是少夫人叫人準備刺繡的材料後,喃喃自語的說了什麽她才不是百無一用的。」
俞睿淵凝起臉孔,銳利的鷹眸盯視著阿喜,「你想說什麽?」
「少爺,奴才是想說……少爺為什麽要這麽傷害少夫人,明明少爺你就……」
俞睿淵不耐的打斷他的話,「你也覺得我在傷害她?」
「奴才不敢臆測。」
不敢臆測?不敢臆測就不會說這麽多了!
「你的確不該臆測,也管得太多了。」
「奴才是怕少爺後悔……」
「退吧!」
這一回,阿喜順從的閉上嘴,依著命令退下了。
俞睿淵來到院落,梅水菱一如以往不讓人服侍,獨自一人在房裡忙著,他沒有吵她,只是遠遠的看著,發現她不但會刺繡,看起來似乎還在縫製荷包。
這荷包的布料及用色都不像女子的物品,她做這個荷包是為了什麽?
俞睿淵由懷中拿出自己的荷包,與其說他念舊,倒不如說他只是缺個人在他身旁提醒,要不是看見梅水菱在縫荷包,他還沒感覺到自己的荷包都用舊了。
他突然好想要她縫製的那個荷包,就不知道她是要送給誰的?有這樣一個人讓她送出手上的荷包嗎?
沒來由的嫉妒讓俞睿淵心情不快,刻意出聲道:「梅府大小姐無才是全萬安城都知道的事,怎麽原來大家都錯了,你竟有著一手好綉技?」
梅水菱被嚇了一跳,下一瞬,手裡剛縫好的荷包就被俞睿淵給搶了過去,他左右端詳著,似是很滿意上頭綉著的翠竹。
「他們不知道的事還多著呢!」
「難不成你要告訴我,你除了有著一手好綉技,還會其他的?」
「當然,我還會……」被說得這樣無能,梅水菱當然很不服氣,她除了女紅,還會彈琵琶,雖然書讀得不多,但吟幾首詩詞也是可以的,但當她正想一一細數自己的能力時,又突然發現,他哪裡是想知道她會什麽,分明只是想取笑她,她猛地住了嘴,有些不滿的瞪著被他搶走的荷包。「還我!」
「你先回答我,你做這個荷包是要做什麽用的?」
「能做什麽?當然是積攢著等萬一我被你趕出俞府流落街頭時,能拿來賣錢啊!」
聽到這個回答,俞睿淵馬上露出了怒容。
梅水菱相當識時務,立刻老實道:「我相信此時此刻你的承諾,但很多時候總會有不得已,我是防患於未然。」
「沒收!」
「什麽?!」
「這用的是我俞府出資買的布料、綉線,你以為你被趕出門了,還能帶得走?」
「你也用不著這麽小氣吧,你俞府財大勢大,就幾件綉件也要與我計較,我一開始總要有幾件綉件來賣錢換本錢,才能再買新的布料綉線來做新的綉件啊!」
聽她說得好像都計劃好了似的,俞睿淵更不開心,她就這麽不相信他,覺得他總有一天還是會把她趕出去?
她這哪裡是防患於未然,根本是杞人憂天了。
「你以為說要賣就能賣嗎?」
「當然,在街上擺個攤子就行了。」她又不是沒賣過,當然,她重生無數次的事是不能告訴俞睿淵的,說了肯定被人當成瘋子。
「這樣拋頭露面,你一個千金大小姐做得了嗎?」
「別小看我,瞧你不就連我有這手藝都不知道嗎?」
俞睿淵再仔細端詳,不吝於稱讚道:「的確,這荷包上所繡的青竹蔥翠挺拔,荷包的縫線紮實,做工十分精細,若不說,我還真以為是十分有經驗的綉娘做的。」
「那是因為我很有天賦。」
梅水菱有一回重生,得一在街上擺攤的綉娘所助,那名綉娘看梅水菱覺得頗得她的緣,就問她要不要學些手藝,認知到自己得有一技之長才能免於流落街頭,梅水菱便向她學了,而且還學出了興趣,雖然後來還是改不了她流落街頭的命運,但每回重生她總是會故意再與那名綉娘不期而遇,讓那名綉娘再教她新的綉技。
幾次重生之後,梅水菱學得有模有樣,那綉娘便把攤子讓了一部分給她擺她所做的綉件,讓她換些勉強能餬口的銀子。
只是每當她覺得否極泰來,日子可以這麽平平安安的過下去時,就會發生大大小小不同的災禍讓她無法繼續當時的營生,在試過了好幾回,甚至某次遇上了搶劫的賊人,險些害死那名綉娘後,下回再重生,她便沒再接近過那名綉娘。
她自小學什麽都快,就只是不愛學而已,但沒想到這門技藝倒真讓她學成了,後來在綉坊找到了一份工錢還不錯的工作,若不是遇上了……
想到這裡,梅水菱在心裡偷偷嘆了口氣。
「天賦?還真敢說呢!」俞睿淵順理成章的把荷包給收進懷裡,就是打定了主意不還她。「這個荷包我要了,之後你要積攢多少綉件我都不會再管,要走的時候你也可以全都帶走。」
「真的?」
「你再質疑我的話,看我怎麽欺負你!」
「別!我道歉就是了……」梅水菱連忙道歉,他現在欺負她欺負得還不夠嗎?她要服侍他入浴,晚上還要半裸著讓他擁著入眠,對她來說真是羞得無地自容啊!
俞睿淵心裡是得意的,他才不管她原先綉這荷包是要做什麽用,總之,他要了就是他的了,他酷愛青竹,這荷包很對他胃口。
他開心的正要離開,突然又想起了什麽停下腳步,轉過身看向她,問道:「菱兒,你可知道我的院落里植滿青竹是為了什麽?」
「不就是因為你喜歡青竹嗎……」梅水菱突然意識到自己露了餡,連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其實她若是神態自若的說完,俞睿淵還不會懷疑,可是她捂住自己嘴的樣子分明是不打自招,他看了開心,一掃方才臉上的陰鬱,做了一個決定。
「菱兒,我開間綉坊讓你管理吧!」
「綉坊?為什麽?你放心讓我管理你的產業?」
「難不成你真想在俞府里好吃懶做嗎?」
「不敢,我做就是了。」梅水菱沒好氣地咕噥道。
明明都叫她要學著掌管後宅了,她哪裡好吃懶做了?更何況她不是努力的開始做綉件了嗎?是真的可以賣錢的。
只是她想著第一個做出來的一定要送給他,感謝他收留她,之後她真的會認真做可以換銀子的綉件嘛!
「掌管綉坊之後,你還得學會看帳,偷懶不得。」
「是,我知道了,可是……」梅水菱想起之前的經歷,有些欲言又止。
「還有異議?」
「不是,我只想問問你,如果送綉件的時候綉件被盜,剛好那綉件的布料及上頭縫製的珠寶都是客人提供的,到時你會把罪責全推給我,讓我背負私吞了客人的訂金及材料的這個罪名,把我趕出去嗎?」
又是趕出去!俞睿淵真不知道自己該生氣還是無奈了,她這沒由來的危機感到底是怎麽養成的?真的是因為自小養尊處優,突然被父親趕出家門而受了驚?
「我不會讓你去送綉件,綉坊里有專門的僱工會送,就算是比較珍貴的,通常不是掌柜親自領著僱工去送,也是客人會自行來取,用不著你做這些粗重工作。」
才怪!明明就有綉坊讓她一個小小的綉娘去送,丟了還要她賠,賠不出來就被趕出綉坊,但如今,她還是想相信他的保證。「所以我不會因為這樣被趕出去?」
俞睿淵重重的嘆了口氣,知道說再多都沒用,只能順著她的話回道:「對!絕不會因為這樣被趕出去。」
「睿淵,你真是我的救星。」梅水菱一開心,便挽著他的手臂撒嬌起來,「我老實告訴你,其實是我那天見你的荷包很舊了,便想著要做一個荷包送你。」
「我知道。」俞睿淵勾起一抹淺笑,早在問她青竹的事時他便猜到了。
看她自從成親後第一次主動親近他,他相當開心,自然沒有提醒她兩人此時舉止親昵,而是靜靜的享受著。
他相信很快他就能告訴她他娶她的真正原因,這個傻菱兒,至今還以為他娶她是為了欺負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