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好感度真難刷
Thetruthisrarelypureandneversimple.
真相很少純粹,也決不簡單——奧斯卡·王爾德
十月,倫敦,傍晚。
以氣候多變著稱的英國首都近日來一直下著連綿的陰雨。雖然常年生活在這裡的雷斯垂德已經習慣了灰濛濛的天空和潮濕的雨滴,但在此刻,他卻無比希望天氣能夠趕快放晴——就算事情不會隨著太陽的出現迎刃而解,但好歹也能讓他鬱悶的心情緩解一下不是?
不過雷斯垂德這個樸實而簡單的願望,是註定無法實現了。
「又來了一起?!」被下屬多諾萬推開辦公室的玻璃門,不需要像夏洛克那樣善於觀察,雷斯垂德探長就從對方臉上的表情知道又有案子了,「這次死的又是誰?!」短短一個星期,蘇格蘭場已經接到了8起殺人案的報警了。
「格雷西亞·林肯。」上司雷斯垂德心情不好,多諾萬等做下屬的人更是戰戰兢兢——一周內一共發生了8起兇殺案,算上她手裡的這個一共是9起。前8名受害人經由法醫檢查,全部死於吸\毒\過\量。但他們在調查過程中卻得知,那8名受害者沒有一人曾經有吸食毒品的經歷。換句話說,那8個受害者都是被人直接注射過量毒品謀殺的。「是市長的秘書之一。」
8起兇殺案與來歷不明的毒品以及查不到線索的兇手,蘇格蘭場目前承擔的壓力之大可以想見。
「市長的秘書?!」如果說多諾萬等人只是需要被上司使勁兒使喚累成狗的話,那麼作為本次案件的負責人,雷斯垂德探長面臨的壓力可就要大得多了。今早就因為查案不利才被局長叫去狠狠罵了一頓,現在居然連市長的秘書也被害了?!
「現場在哪?媒體知道了嗎?」拿起外套,雷斯垂德大步向外走,「市長那邊通知過了嗎?現場現在有沒有警員?」必須立刻封鎖消息,否則蜂擁而至的媒體會把蘇格蘭場的無能罵上天的。
「在『阿蘭#8226;杜卡斯』。」多諾萬無情地粉碎了自家上司的願望。
「阿蘭#8226;杜卡斯?!」作為全英國境內僅有的3家米其林三星之一,多切斯特酒店阿蘭#8226;杜卡斯餐廳的名字雷斯垂德可稱不上陌生,「現場……」
「人被發現死在洗手間里,是酒店方面報的警。」多諾萬嘆了口氣,「當時死者正在跟市長一起吃飯。」
「快走!行動!」
*
華生醫生裝作若無其事地將叉子上的食物放進嘴裡,然後喝了一口杯子里的酒。如果是平時,那麼他會很享受這頓由室友夏洛克的哥哥付賬、免費提供的法式大餐和美酒。但是現在……
把杯子無聲地放回餐桌上,華生不由自主地把目光投向了正坐在他和夏洛克面前,面帶微笑的男人。打理得精緻的短髮、合體的定製西裝和手腕上閃閃發光幾乎是在吶喊著「我很貴我很貴我很貴」的手錶,這位不請自來、坐下后就立刻反客為主的男人通身的氣勢和那位綽號「大英政府」的麥克羅夫特·福爾摩斯簡直不相上下——
一樣的不討人喜歡。
「怎麼?酒不合口味嗎?」晃了晃杯子,男人以一種看似親切但實則倨傲的態度出聲。
「1997年份的亨利·賈伊李其堡。」華生身邊的大偵探不緊不慢地用手指碰了一下杯子,「我個人更喜歡28年的庫克。」
不,你的最愛明明是黑咖啡和尼\古\丁貼片!一瓶就要上萬英鎊的酒神馬的你這個還需要跟我一起合租的窮鬼喝得起嗎?!上次的案子你收錢了嗎?!能不能別TM裝逼!
真·靠領退休金·博客剛開始接廣告·還沒拿到廣告費的華生看看身邊的大偵探和那位被大偵探指責為「歐洲犯罪界的拿破崙」的詹姆斯·莫里亞蒂那「潤物細無聲」式的裝×行為,心累地翻了個白眼兒。
夏洛克近來一直受麥克羅夫特的指派,在追查一個跨國間\諜的案子。當然,這期間福爾摩斯兩兄弟之間爆發的爭鋒相對和互相指責之類的一系列小插曲就暫且忽略不計。雖然嘴上喊著不肯做事,但口嫌體正直的夏洛克在氣過麥克羅夫特之後,卻還是乖乖地去查間\諜案了。而華生作為夏洛克的御用助手和同伴,自然也要跟隨。
一個星期忙下來,案件已經初有眉目。潛伏在政府某情報機構里的間\諜已經被夏洛克查出了大半,只差最後收網,就可以把所有人一網打盡。
而高強度的查案之下,無論是華生還是大偵探,身體上也都已經有點疲倦。
於是今天傍晚,難得在工作的間隙想起來吃飯這件事的夏洛克就大手一揮,領著華生來了這家全英國都稱得上有名的米其林三星法式餐廳。打著麥克羅夫特的名字,根本沒有預約的兩人立刻被安排進了一個很不錯的位子。
「下午好。」侍者剛剛拿著菜單下去,餐桌另一邊的椅子就被人拉開。緊接著,一個高個子的黑西裝男人毫不客氣地坐了下來。
「……夏洛克?」華生立刻認出,坐在兩人面前的男人是曾經被自家室友嘲諷地稱為「犯罪界的拿破崙」數學教授,詹姆斯·莫里亞蒂。
「justontime.」夏洛克則毫不驚訝。
所以,來吃飯並不是夏洛克良心發現決定用麥克羅夫特的錢請自己吃大餐,而是約了莫里亞蒂?
瞬間真相了的華生醫生心塞地抽了抽嘴角。
然後……
「哦?那我們可以再要一瓶。」莫里亞蒂輕鬆得好像不是在叫一瓶價值2萬英鎊以上的香檳,而是路邊幾塊錢一份的炸薯條而已。
「嗯咳……這,這錢……」貧窮限制了華生醫生的膽量——再叫一瓶酒?萬一麥克羅夫特看他們花太多不肯付賬怎麼辦?剛剛那瓶酒就要1萬多了!難道一會兒要把夏洛克押在這裡刷盤子抵債嗎?!
「嗯?」正在專心跟莫里亞蒂進行正式較量前的「熱身運動」的夏洛克疑惑地回頭看向身邊的好友——什麼錢?
「沒……」呵呵,你開心就好,反正一會兒要刷盤子也是你刷——BY無奈的華生。
而桌子那頭的莫里亞蒂則根本不在意被夏洛克帶來的華生醫生。在這位犯罪大師眼裡,坐在桌子另一頭的華生醫生和這世界上的大部分人、和擺在餐廳里的桌子椅子一樣,沒有任何區別。
餐廳的侍者再次上前,然後禮貌地退開,轉身去取酒了。
華生醫生內心的掙扎糾結無人能知。大偵探已經和桌子對面的莫里亞蒂開始了較量。
「沒想到你的人居然暴露得那樣快。」先下手為強,夏洛克先發制人。「被殺掉的郵差和公訴人,是為你做事的吧?」示意侍者讓身邊的華生試酒,大偵探胸有成竹地開口。「沒想到『教授先生』的手下人,做事也這麼不當心。」只不過稍加調查,他就查出了那兩個人的真正死因。
「MI5偽裝成會計師的特工小姐不是也……」莫里亞蒂不為所動,「福爾摩斯先生要頭疼了吧?畢竟是潛伏了那麼久的暗線。」被合作對象背後捅了一刀,但這點小失誤卻根本不會被他放在心上。
「等等,郵差和公訴人?什麼會計?」一隻手拿著酒杯,大偵探和莫里亞蒂的談話內容讓華生瞪大了眼睛。
「就是這星期陸續發生的那8起謀殺案。」夏洛克低聲回答。
「和我們在查的……」從夏洛克接辦案件之初就一直跟著的華生做夢也沒想到,這一星期以來鬧得沸沸揚揚的連環殺手案居然在背後有這樣的隱情,「那……」
「哦,說起來,市長先生今天也在呢。」莫里亞蒂放下酒杯,用下巴輕輕點了點餐廳另一邊。
「難道他不是來找你的嗎?」夏洛克的臉上半分表情也沒有,「教授先生?」
「什麼意思?」華生是真的糊塗了。
「恐怖分子採取了殺害無辜者的方法掩蓋自己真實的謀殺對象,但卻偏偏又採用了同一手法殺人,鬧得沸沸揚揚。使得倫敦城裡人盡皆知有一個連環殺手。」大偵探放下手裡的刀叉,好看的眼睛緊緊盯住對面的死敵,「在這種時候,深知背後真相的梅森市長既想要保住地位又想要保住性命,自然只能是向……」
「發生了什麼?」莫里亞蒂慢條斯理地拿起餐巾,然後挑眉示意夏洛克看後面。
華生和夏洛克一同回頭,只見大廳一側,有一個似乎驚魂未定的客人正扯住一個服務生在說些什麼,而餐廳經理則疾步走過去,面色凝重。
夏洛克立刻轉頭再次去看梅森市長坐的位置,果然,那位市長最信任的秘書此刻已經不在座位。
「夏……」華生想要什麼說,被大偵探打斷。
「你。」想要起身的夏洛克在視線掃到某個角落後,又收回了腿上的力道,坐回了椅子里。一隻手舉起示意,他朝著某個站在不遠處的服務生點了點下巴,「我們需要……」隨著服務生走過來,夏洛克的聲音逐漸壓低。
「……夏洛克!」僅僅幾步之遙便要走到他們桌邊的服務生突然停住腳步,緊接著,他一把拉起了坐在另外一張桌子邊的一個紅色裙子的女孩子,一把明晃晃的餐刀順勢抵在了對方脖子上。
「不許動,否則我殺了她!」
……
倫敦久負盛名的法式餐廳里,氣氛凝重極了。某個偽裝成服務生的殺手不僅謀殺了前來就餐的倫敦市長的秘書,還在即將被捕之際,挾持了另一個客人做人質。
「夏洛克。」匆匆趕來的雷斯垂德看著眼前的一幕只覺得眼前一黑——不好!工作要丟!
「準備錢和車子給我!」而挾持著人質的歹徒則背靠著餐廳某根裝飾柱,把人質擋在前面,「否則我就殺了她!」並不鋒利的餐刀因為歹徒用得力氣過大,居然在人質的脖子上劃出了血痕。
「不要傷害人質!」一邊讓警員趕緊把其他客人疏散出去,雷斯垂德只想儘力安撫住歹徒——眾目睽睽之下,可不能讓被挾持的女孩兒再出事了。
蘇格蘭場的警員們速度很快,不到半分鐘,餐廳里的客人和服務人員盡數離開,現場只剩警察、夏洛克和華生醫生、站在一邊的梅森市長以及單手插兜好像在看什麼好戲的詹姆斯·莫里亞蒂。
但雷斯垂德現在可顧不上把無關人員趕出去了。
「只要你釋放人質,一切條件我們都可以答應。」雷斯垂德示意身邊的多諾萬出去控制場面。
「先把車子和錢準備好!」挾持著人質的歹徒很顯然也不傻,「你們把東西準備好,等我離開自然會放她。不然的話……」餐刀收緊,被勒住的女孩子忍不住低聲呼疼。
「好……」雷斯垂德示意多諾萬出去準備。
「你是個父親。」餐廳里的沉默被一個陌生的聲音打破。雷斯垂德等人隨著聲音看過去,這才發覺說話的人居然是被挾持的人質。
被挾持的女孩兒穿著一件紅色的連衣裙,有一頭金色的長捲髮。此刻,她脖子上滴下的血已經流進了裙子的衣領里。
「什麼?」處於緊張中的歹徒疑惑地問。
「你身上有一股奶粉的味道,你袖子里側胳膊上有被用馬克筆畫過的痕迹。還在喝奶粉的孩子不太可能會玩馬克筆,所以你有兩個孩子。」被挾持著的女孩兒抬起頭,眾人這才看清那是一個年齡大概不超過20,金髮碧眼卻又帶著點東方□□的姑娘。
「別耍花招。」歹徒再次收緊了勒住女孩兒脖子的手。
「從你拿餐刀的姿勢來看你是個醫生,或者曾經是個醫生。」似乎是覺得疼了,女孩兒皺了皺眉頭,「你勒著我很用力,但你的胳膊會不自覺輕顫。你靠在這根柱子上不僅是為了躲避警方的狙\擊\手,也是為了給你自己找一個支撐點。」
「閉嘴。」歹徒的表情在一瞬間變得猙獰。
「嘿……」雷斯垂德想要打斷人質作死的行為,卻被夏洛克攔住了。
「你嘴裡叫著要車子和錢,但你在說起逃走的話題時語調沒有絲毫變化,呼吸也很平穩。你自己知道,你根本逃不掉。」
「我說我讓你閉……」
「報紙上鬧得沸沸揚揚,有一個連環殺手採用給人注射毒品的方式已經謀殺了8個人,我猜那個人就是你?」人質的女孩兒抬起一隻手抓住了歹徒拿刀的手腕。
「知道你還不老實點!」歹徒的刀再次逼緊女孩兒的脖子。
「那位雷斯垂德探長就是偵辦最近的連環殺人案的負責人。這樣大的案子在手裡,很難想像蘇格蘭場還會要求他同時經手其他案件。你挾持我還不到1分鐘,雷斯垂德探長就進了門。之前餐廳經理和服務生聚在一起竊竊私語了好一會兒,所以我猜測你剛剛在餐廳里又用同樣的手法殺了人。」女孩兒的發音準確而快速。
「市長先生剛剛很巧就坐在我前面的桌子,我記得有一個年輕男人一直跟在他在一起,現在卻不見了。所以死掉的是那個人?」被挾持的姑娘看向了雷斯垂德。
「你……」歹徒想讓懷裡的小姑娘閉嘴。
「身邊親近的人被殺、市長先生的表情卻不是憤怒而是恐懼。再加上你明明可以逃走卻偏偏選擇留下,所以近來發生的那一系列連環殺人案並沒有看上去那麼單純嘍?」把扶在歹徒胳膊上的手拿開,被挾持的女孩子伸手,居然撫弄了一下自己的裙擺。
「你知道我這條裙子值多少錢嗎?」她忽然開口問了一個風馬牛不相及的問題。
「聽著,小姑娘,我沒耐心跟你……」
「你是個醫生、身患某種疾病,犯下了近來那一系列連環殺人案。但那些兇殺案與市長有關,換句話說也就是那些死掉的人並不像新聞里報道得那樣普通,整件事涉及某些陰謀。你身患重病,視死如歸,根本不在意自己今天能不能逃脫,你只是在完成某些人交給你的任務而已。」
「你死期降至、又有兩個孩子。我能夠想象得到一個將死的父親為孩子最後能夠做的事,就是留給他們一大筆錢,讓他們有足夠的金錢長大成人,甚至過上優渥的生活——結論就是有人付錢給你,而你則替他們殺人。」
餐廳里很是安靜。
「你知道你自己馬上就要死了所以肯定不會捨得離開孩子太遠。你身上奶粉的味道和馬克筆的痕迹都很新,所以我猜測你是在看完孩子之後直接來餐廳殺人。孩子就被你安置在了這個街區的某個地方。」
「閉嘴。」似乎被挾持的女孩兒說中了,歹徒的情緒又開始激動起來。「你……」
「你猜我這條裙子值多少錢?」紅裙子的姑娘仰起頭。明明身高處於劣勢,但女孩兒眼底的倨傲和不屑卻很清楚地傳達給了在場每一個人。「我不在乎你叫什麼,不在乎你的孩子是誰,也不在乎你想做什麼。但是我可以肯定地告訴你,如果你今天傷害了我,我會保證你的兩個孩子下半輩子都活在地獄里。」
「我的家人和朋友會保證兩個孩子的照片被貼滿大街小巷,每一次他們走上街,都會有人指著他們喊,『嘿,這是殺人犯的孩子』;每一次他們取得任何成就,都會有人說『他們花的每一分錢都沾滿了無辜受害者的鮮血』;每一次他們犯下一丁點錯誤,都會有人說『看吶,難怪他們是殺人犯的孩子』。」
被挾持的女孩兒微微揚起臉,臉上居然掛著微笑。「你說,我這主意怎麼樣?」她染著紅色指甲的白皙手指再次劃過裙擺,撫平了上面的皺褶。
「你,不能……」所有人都能看到,歹徒拿著刀的手開始顫抖。「他們是無辜的……」
「不,我能。」金髮女孩兒慢條斯理地將被弄亂的頭髮捋到了腦後,「而且只要他們有你這樣一個父親,就絕不無辜。」
……
餐廳里一陣讓人窒息的沉默。
「噹啷」,餐刀掉落在地上的聲音。
*
「佐伊完成新手引導任務——#閃瞎那群戲精的鈦合金狗眼#,收穫目標人物詹姆斯·莫里亞蒂好感度15點,請繼續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