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甲板
六人間鋪里只有王保振獨自玩牌。外面起了風浪,不釣魷魚后,船上就不掛燈了,外面漆黑一片。
「他們人去哪了?」我問。
「李世雙被許軍叫走了,冷波是睡覺的時候才來,小豆芽和雅克可能在船頭吧,對了,岳凱他們叫你都跟你說了什麼?」
「還能說什麼,問我船長身體怎麼樣了。船長身體不行了。」我用毛毯蓋著身子。
「不行了?要死嗎?」
「最多撐個兩三天。」
「哎呦!」王保振抬起頭來,「這船長要是死了,回國就難了。」
「如果不想讓船長死,現在就得靠岸,可許軍就是不同意。」
王保振搖了搖頭,「許軍看來要把自己玩死。」
忽然外面傳來一聲慘叫。
我和王保振拿著手電筒跑出屋,看到甲板上並沒什麼人。
「去舵樓看看。」王保振說道。
快走到舷梯口時,王保振指著前面五米的地方,「有糧,你看,地上躺著一個人。」
我拿著手電筒朝這人身上照去,發現他是趴在地上的,烏黑的液體從他身體下流出。
王保振把他翻過來,這個倒在血泊里的人是王立新。我摸了摸他的鼻息,已經沒氣了。
「他下午接我的班,誰殺的他?」我說道。
「有糧,你看,那邊地上還躺著一個人。」王保振拿著手電筒照著。
走過去看,躺在地上的是伙食長,身上多處刀傷,有一把刀深深地插進了腹部,忽然,他腿抽動了兩下,我一摸,也沒氣息了。
兩條人命突然間就沒了,我抬頭看了看舵樓,「上去看看。」
我和王保振上了舵樓,看到駕駛室里只有小豆芽在掌舵,推開船長宿舍的門,船長還在昏睡。「怎麼是你掌舵?許軍他們呢?」王保振問。
「不知道他們去哪了,許軍讓我掌舵,說一會就來。」小豆芽說。
「王立新是誰殺的?還有伙食長也死了。」我說。
「是,是李強和李世雙他們殺的。」小豆芽說著哭了起來。
「別哭,哭什麼?你是怎麼知道的?」王保振問。
小豆芽擦了擦眼淚,「我在下面看到的,王立新從樓梯上下來時,李強從背後用刀捅了他,王立新就從樓梯上滾了下來,許軍他們從樓梯下來后,看到伙食長了,然後不知道什麼原因,他們就拿刀捅伙食長的肚子,許軍看到我后,就讓我去舵樓掌舵。」
「許軍他們去哪了?」王保振說著推開窗戶,朝外面看,「有糧,你過來看。」
我走過去,看到甲板上,有人爬上了欄杆,正要朝下面跳,七八個人拿著刀對著他。
「誰啊?我靠,這是趙炳輝!」在王保振的驚呼下,趙炳輝跳下了漁船。
我和王保振從舵樓上下來。
看到李世雙和冷波在拖著一個人,我用手電筒照了照,發現是侯大亮,他一臉都是血,脖子斷了一半。
「糧哥,來幫忙扔下去。」冷波說到。
「我來,我來!」王保振跑過去抓起侯大亮的腳脖子。
我們三個合力把侯大亮扔進了海。
我心砰砰直跳,這一會功夫就死了四個人,甲板上全是血,簡直就是屠殺。
「冷波,去機艙。」許軍喊道。「李世雙,你們幾個把王立新扔下去。」
冷波應了一聲,跟著他們去了機艙。
李世雙漠然地看著漆黑大海,我拍了一下他肩膀,「這到底發生了什麼?」
「都死了,反正都死了。」李世雙依舊看著大海。
「還有誰死了?」王保振問。
「還有二副和水手長也被殺了。」李世雙說。
「老閻呢?」我問。
「老閻和大副現在應該在機艙里。」李世雙說。
「壞了,許軍他們去殺老閻了。」我說。
「我覺得有可能去殺大副,許軍不會殺老閻的。」王保振說。
「幹活吧,把王立新和伙食長扔下去。」李世雙說。
王立新和伙食長的身體還溫熱著,把兩人的屍體扔下去后,許軍他們從機艙上下來。
「兄弟們辛苦了,回去洗洗,等會來舵樓和啤酒。」許軍說道。
回到六人間鋪,王保振坐在我對面,胳膊不停地抖動著。
「沒事的。」我拍了拍他的肩膀。
冷波從外面進來,他身上都是血。他脫下衣服,然後把衣服從屋裡扔出去。
王保振看著他,牙齒打著顫,「老,老閻和大副呢?把大副殺了?」
「老閻不讓殺大副,許軍沒殺。」冷波說道。
「沒,沒,沒殺好,沒殺就對了。」王保振說著從褲兜里掏出煙。
我拿過王保振手裡的煙,抽出來兩支,一支給冷波。
「等會抽,我的洗洗。」冷波說道。
「今晚殺了幾個?」我問。
「六個吧,大管輪,二管輪,機修,水手長,伙食長,還有王立新。」冷波用紙巾擦了擦手,看了一下王保振,「我覺得殺人比殺雞還容易。」
「比,比殺雞容易?」王保振說道,「這麼容易?」
「沒錯,殺雞的時候,你心平氣和,你心裡知道雞是不會搶你手裡的刀殺你的,而殺人不同,你得一招致命,否則很麻煩,所以殺人比殺雞時間短,也就是幾秒種吧。」
「幾秒種,一條人命就沒了,真可怕。」我說。
「糧哥,你也害怕?你可是當過兵的人啊。」冷波說道,「聽說你們部隊經常槍斃人,你槍斃過人嗎?用衝鋒槍殺人比用刀來得過癮吧?」
「我們部隊是陸軍,不是武警,武警才會去槍斃人。」我說。
「嗯,對對,我差點忘了,是武警才去槍斃人。」
李世雙和冷波洗了洗,去舵樓喝酒去了。王保振癱坐在床上,他手伸進枕頭下面,枕頭下面是魷魚刀。
「沒事了。」我扔給王保振一支煙,「沒想到許軍這麼快就動手。」
「沒事就好,我就預感到要出事,果,果然出事了,他們也有刀,好像沒怎麼還擊,就全被殺了。」
「手裡有刀沒用,還得有一顆殺人的心,他們有刀,只是自我精神安慰而已,許軍早就看出來了。」我說道。
「也是,像周成龍這樣的,天天看小電影,哪有什麼戰鬥力。」
小豆芽出現在門口,「糧哥,保振哥,許軍讓我喊你們去喝酒。」
「不去了,我想睡覺了。」我說道。
「有糧,還是去吧,許軍現在是這船的老大了,不去不好。」王保振說。
「好吧,那就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