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百八十六、星辰大海
枕溪在他旁邊盤腿坐下,問他:「你喝酒了?」
果子藜點了點頭。
「我以為你這輩子都會跟奶製品和高糖分飲品打交道。」
「你覺得喝酒不好嗎?」果子藜小心翼翼地,問她。
「不啊,你的人生你自己做決定。」
「你喝酒嗎?」
枕溪搖頭。
「你還是覺得喝酒不好。」
「你覺得抽煙的女生怎麼樣?」
「我不喜歡這樣。」
「對啊。」枕溪從包里把煙盒掏了出來,「可我抽煙。也有很多人跟我說過不喜歡我抽煙,但我還是抽了,我覺得我的人生,我的身體,我的健康由我自己來把控就可以。我不會為了迎合任何人的喜好去強行改變我自己。」
「就算你……雲岫跟你說他不喜歡你抽煙,你也聽不進去嗎。」
「他不在這個方面管我。」
「那你呢,你有不喜歡他做得事情嗎。」
「老實說,我和他的心智都在三十歲以上,我們彼此都很知道怎麼樣舒服的相處,年輕人互相約束的那一套對我們來說,不是很適用。」
「你是因為這個才嫁給他的嗎,因為他的心智成熟,因為他不會粘著你對你提出無理幼稚的要求,因為和他相處起來很舒服?」
「不是。」
「那……」
枕溪把煙點燃了,看著它燃燒,但是沒抽。
「你如果有一天和人結婚,會是因為什麼。」
「和別人結婚嗎?」果子藜笑,「我沒想過。我從18歲生日那天起,就只覺得我會娶你。哪怕是分手之後我也這樣想,我們到外國巡演,去到一個陌生的地方,我會先去看教堂,這麼多年來,我收集了很多美麗漂亮教堂的照片,總覺得,有一天會拿給你看。」
果子藜說著說著,哭了。
枕溪用手背給他擦了淚,果子藜抓著她的手,把臉埋在了她的掌心哭。
「別哭了。」枕溪說:「你現在是大明星,不可以喝了酒就這樣。」
「你知道……你知道我有多喜歡你嗎。」
「你知道,我這幾年是怎麼過來的嗎?」
果子藜拉著她的手去摸他的耳洞。
「你知道弄這些的時候,有多疼嗎。」
果子藜把襯衫領口往下扯了扯,讓她看胸口的紋身,問她:
「你知道我讓師傅把這句話紋上去的時候在想什麼嗎。」
「你什麼……」
「都不知道!」
「我每年生日,都難過得要死,大家送我蛋糕,給我唱生日歌,我只會想起18歲那天在韓國,我半跪在你面前,祈求著問你,可不可以跟你在一起。」
「我都不敢過聖誕,一到聖誕,看到情侶手牽手走在一起,我就會想起那天冰冷的大雨,你坐在我面前哭的樣子。你如果……你如果有看過我微博發得內容,你就該知道這些年,我過得怎麼樣,我有多喜歡你。」
「你怎麼可以……怎麼可以跟別人結婚,你怎麼可以嫁給別人……你這樣,要我怎麼辦?我該怎麼辦?枕溪,我以後要怎麼辦,我的未來,我的下半輩子要,怎麼辦?」
「對不起。」
「我才不要對不起!」
「你要的,我都可以給你,比他給得更多。你不喜歡我玩遊戲我就不玩。不喜歡我賴床我也會改。你不喜歡我管你,只要你不說,我就可以不問。你不想見我,我就消失。我給你足夠多的空間,給你足夠多的尊重,你想要的,我都可以給你,全部都可以給你,我那麼喜歡你,我什麼都可以遷就你。」
「子藜啊。」枕溪嘆著氣摸了摸他的頭,「喜歡一個人不是這樣的。你跟我在一起不開心,單方面的遷就迎合會很累。你現在是高高在上的大明星,有千千萬萬的人喜歡你,我只是,只是這個地球上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一個人,比不上你自身的光芒耀眼。」
「你才不是這個地球上渺小到不能再渺小的一個人。你是我的全世界,你就是我的全世界。」
「我是一個自私且惡毒的女人。你以前不是抱怨過我不主動聯繫你,不在意你每天過得生活。」
「我現在能理解……」
「不,你不用理解,那樣做的原因並不是因為我本身就是那樣的性子,就只是,我不夠喜歡你,而已。」
果子藜惶恐地抬頭看她。
「我現在每天至少也會主動給我先生打三四個電話,我也會把我每天吃了什麼喝了什麼見到了什麼人遇到了什麼事主動說給他聽,我也會迫切地想要分享他在當天的喜怒哀樂,我也會想參與到他沒有我存在的生活里去。我就是這樣自私,不止自私,還惡毒,不值得你喜歡。」
果子藜還是呆愣地看著她。
「也不怕跟你說。我13歲就認識雲岫,那時候他還不叫這個名字,我認識他的時候他一無所有,是多花幾塊零用錢都會被罵的程度。我從那個時候就知道我這輩子都得對他好,只要是我能力範圍內的,他要的,我都會給他。我們15歲的時候分開,17歲的時候再見面,然後在一起,彼此都是對方的初戀。你記得我們第一次合作拍廣告,那個時候我就和他在一起。」
「這段感情沒有維持多長時間,之後因為誤會吵架分開,鬧到最不可開交的時候,就是我選擇退圈的時候。大家都好奇,一向開朗努力的我為什麼會突然因為抑鬱症割腕自殺。割腕是真實發生的,我現在手腕上的疤痕還能看得見,但不是因為抑鬱症。我那個時候迫切地想要離開他,那種偏執的程度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割腕,是想和他分開,在我家,當著他的面,自己拿刀一刀劃下去的。」
「因為這個舉動,他選擇了放手。之後的事你都知道了,我報考了韓國的大學,隻身去到那裡求學,然後加入CL做練習生。」
「中間發生的事情省略不提。我和他結婚也是突然的,我外婆前年冬天的時候得了唇癌,在進手術室之前想看到我結婚成家有人照顧。我在醫院買了瓶威士忌,全部喝完后跑到雲氏大樓找他,問他可不可以娶我,跟我結婚。」
「所以第二天就去領了結婚證。跟你說這些,不是想說明當時的我有多著急,有多慌亂,或者為達目的不擇手段之類。當時想到結婚,腦子裡就只想到了他一個人,儘管之前……儘管之前已經鬧到了老死不可往來的地步,當時分手的時候也說,這輩子都不要再見。但是真到了要結婚,唯一想到的人還是他。那時候才覺得,我對他的感情,可能比我自己所感知到的還要厚重許多。我跟別人,從來不說我和他結婚的經過,我說的是,自由戀愛自願結婚下的結果。」
「我絲毫沒有想過我會和他分開。反而,我想到十年後,二十年後,三十年後,六十年後仍然和他在一起,我會高興地笑出聲來。我和雲岫在一起,固然有這樣那樣的客觀理由,但最主要的,還是我愛他。」
枕溪把眼神移到了他的身上,「你現在能明白了嗎,我骨子裡,是個多自私刻薄的人,我不會因為你喜歡我,就勉強自己把給雲岫的愛,分一份給你。」
「我不會和他分開,死也不會!」
「子藜啊,人生還長,日子還是要過,別預判自己的未來。你的以後,你的未來,你的下半輩子,不應該局限在我身上,甚至不該局限在愛情上。天氣預報尚且不能準確預判明天是否有雨,你又怎麼能知道自己以後會活成什麼樣子?「
「你那麼年輕,你現在的成就已經好過這個世界上的無數人。未來你可以任性,喜歡就跟人在一起,不喜歡就算,活得高高在上,你值得被人仰慕。你以後會遇到,或者已經遇到了一個很好的女孩兒,她足夠愛你,她會包容你所有的不足和缺點,會努力參與到你的世界,會以你的喜怒哀樂為生活的重心和基準。當然,前提是你也得對人家好。」
枕溪又摸了摸他的頭,「希望你,不會再遇到像我這樣的人。」
「如果……如果四年前我們沒有分手,現在和你名字一起被寫在結婚證上的,會是我,對不對?」
「沒有如果!」枕溪堅定地說:「子藜,沒有如果!發生的就是發生的,過去的就是過去的,可以回頭看,但是不能走回頭路。人,都是要向前看的。」
枕溪站起身來往門口走,最後想了想,說:「我會換號碼,你也把我的聯繫方式,刪了吧。」
「不要……不要再在喝醉酒之後給我打電話哭了。」
「以後,也別再因為不開心喝酒。你才22歲,有更廣闊的星辰大海等待你去探索,那時候你就能明白,我真的,真的,太渺小了。」
枕溪替他關上了門。一出門,就看到等在旁邊的一大堆人。
「該說的我都說了。」她開口,「你們也別太擔心,不涉及生死的事,不算什麼。還年輕,過段時間,就想通了,想通了,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