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噩夢回憶
一盆冷水兜頭淋下,洛傾打了個哆嗦,整個身子趴在地上,拼盡全力,也只能動動幾根手指,全身的骨頭都像是粉碎了一般,鑽心蝕骨的疼。
居高臨下站在她面前的女人,純白的流仙裙纖塵不染,半張小臉掩在一張粉色面紗內,露在外面的一雙眼睛微微地眯著,看戲一樣地藐視著地上的人。
那人輕輕搖晃著步子,風情搖曳地走向洛傾,微微低著頭,不緊不慢地開口問道,「怎麼樣,娘娘,這像螻蟻一樣求生的滋味如何?」
好冷,那語氣,就連空氣中,隨著那人走動間飄過來的香氣都是冷厲的。
良久,洛傾才能艱難地吐出一口氣,胸口剛剛被踹得太狠,輕輕呼吸間的扯動,都是致命的疼,聞言,她微微扯動了一下嘴角,低不可聞的聲音悠悠傳開來,「呵,不過如此,一群廢物。」
那人眼睛眯了起來,眸光里的殺意盡顯,她顯然很樂意看著狼狽不堪的洛傾垂死掙扎,「是嗎?看來娘娘還沒記住疼。」
空氣安靜了下來,耳邊只有那就他回蕩開來,站在她身後的年輕侍女冷著臉,聞言揮舞著手中鞭子。
噼啪噼啪的聲響,在這空曠的地下室傳開來,聽得洛傾頭皮發麻,她閉上了眼睛,冷冷地扯了一個笑容。
那女子卻不打算就這樣輕易弄死洛傾。
她娉娉裊裊地彎下腰來,很近地湊到洛傾面前,秋水一般無害的眸子直勾勾地看近洛傾的眼裡,「你看看你現在這個樣子,破布一樣的身子,這小臉比街頭的乞丐有過之而不及,這樣的你,有什麼資格留在他身邊?」
洛傾眸子蹭得瞪大,腦海里不自覺地浮現,萬花園裡,那個回眸傾心的男子,也曾給過她奢求的溫柔,那麼好的一個人,她不配了嗎?
牙關不受控制地咬緊,洛傾臉色比之前還要白上幾分,整個人都在顫抖,雙手已經用力握成了拳頭,冰冷的血液順著地板傳到她的掌心,她都恍若未覺。
面前的女子嘲諷地笑出聲來,果然有趣,看著洛傾這樣垂死掙扎,擊潰她的心理防線,可這些還不夠,她抬手輕輕抬起洛傾臟穢的小臉,「聽說洛家放棄了娘娘,一個被家族拋棄的太子妃,真是可憐呀。」
有淚猝不及防地從眼眶滑落,洛傾那雙傾國傾城的眸子,此刻溢滿了淚水,被家族拋棄了是嗎?
是啊,連最親的人都放棄了她,她為什麼還要痛苦地活著?
她的神情變化,絲毫沒有逃過面前人的眼睛,她滿意地笑了笑,甩開洛傾的臉,高貴矜持地站起身來,「我們走吧。」
那聲音輕的像是來自地獄索命的幽靈。
一個月後,琉璃居內。
白露狠狠地咬唇,跺了跺腳,未語眼睛先紅了,眼淚穿線得掉了起來,她小聲地抽泣著,目光盯著剛剛走出院門的侍衛,「小姐,他們簡直欺人太甚,你為了救太子傷成那樣,他居然那麼快就翻臉無情。」
洛傾眼睫毛上下抖動了一下,顯然沒有白露那麼激動,很輕微的表情變化,良久有語氣寡淡地說道,「從來不曾有過顏面,何來的翻臉不認?」
洛傾來了這些天,很多事情都記不太清楚,大多都是從白露對太子得抱怨中,總結出來的,她處境的確尷尬。
白露突然停了哭聲,她從來沒想到原來洛傾早就把一切變化都看在了眼裡,「可是小姐,他們這樣欺負了你,難道我們就只能躲在暗處看著他們的熱鬧嗎?」
洛傾勾唇笑了起來,剛剛還無波無瀾的眸子里,此刻充滿了狐狸一樣的狡黠笑意,她一把拉過白露的手,扯著她就往外走,「不讓我出去,我偏要去,躲在暗處,那可不是我的風格。」
前廳,兩位新人相識一笑,眉目間那種別人無法插足的幸福感油然而生,新娘低眉嬌羞的斂目,提著火紅的裙擺,遠遠看去,當真是珠聯璧合的一對璧人。
遠處傳來女子清脆如黃鶯一般的聲音,「臣妾看來是來晚了,不過還是恭賀太子喜得良緣。」
眾人被這聲線吸引,回頭看去,就見迴廊深處站著兩名女子,領頭的那人一身淡藍色的流紗裙,還在搖晃的金步搖下是一張美的驚心動魄的臉。
未施粉黛卻美過濃妝的新娘,纖細的身影站在那裡,裙擺隨風飛揚著,美得像畫。
她像是沒注意到眾人的異常,徑直走到蘇眉面前,伸手想去扶正在行禮的蘇眉,還沒碰到,卻被一雙手蠻橫地推開,耳邊擦過展懷安怒氣分明的話語,「太子妃不是不舒服了,怎麼出來了?」
洛傾心裡冷冷一笑,這冰冷的語氣里威脅的語氣太濃,她真是想裝作聽不懂都難。
可她卻做到了面色柔和,甚至還虛虛地咳了幾下,「妾身還沒嚴重到不能參加婚宴的地步,還是說殿下不歡迎妾身?」
洛傾神情清冷,眸光在蘇眉和展懷安之間來來回回地轉了幾圈,打量得恰到好處,舉止之間雖有刻意的柔軟卻不見絲毫的懼意,笑容也是柔和的不見任何的威脅。
氣氛有些僵持,大家都在等著看這場好戲,這個柔弱的太子妃,會怎麼處理這件事情。
蘇眉不著痕迹地打量洛傾一眼,傷的那麼重,居然還能活著。
她下意識地收了收被展懷安握住的手,在身邊男人側目的時候,有些委屈地低垂了頭,美人側顏,也是嬌艷欲滴,展懷安知道她的心思,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洛傾低垂的眸子卻恰好捕捉到了那個小動作,還沒得展懷安開口,她先弱弱地說道,「吉時已到了,妹妹今日進了府,就是府上的一份子,殿下寵愛妹妹心疼你受累,但這該有的禮數還是得有,不然壞了規矩,妹妹以後可不太好做,殿下覺得,妾身說得可還在禮?」
先發制人,洛傾向來學得不錯,她笑得溫和無害,面前兩人臉色慢慢鐵青,眾人神色各異,卻不難看出都很滿意洛傾的表現。
展懷安平日里溫和的那雙眼睛,此刻已經滿是憤怒和不耐煩,手甚至不自覺地握緊,抓疼了蘇眉也恍若未覺,只壓低聲音,用只有三個人聽得見的語氣憤怒地問道,「洛傾,你到底想怎麼樣?」
旁人不知道他們說了什麼,卻是清楚得看得見展懷安臉色並不好,可下一秒太子妃卻笑了起來,空靈的嗓音柔柔地傳開來,「既然殿下覺得妾身說得有理,那就奉茶。」
蘇眉抬頭去看洛傾,眸子瞪得很大,嘴唇哆嗦著卻是強忍著沒開口,反而往展懷安懷裡靠了靠,弱不經風的扶柳美人。
展懷安也是一臉詫異,剛剛他明明只是在責問洛傾,卻不想被她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將了一軍,他眉頭完全蹙在了一起,奉茶?她還真是敢說。
洛傾自然沒有錯過他們的神色,也清楚地看見展懷安以保護的姿勢擁著蘇眉,心裡有個角落慢慢塌陷,洛傾卻不覺得難過,畢竟這個男人,這份感情,她不過旁觀者。
可是莫名的,想起那段不被人重視的,無疾而終的愛情,心裡莫名遺憾,深感不值得。
微風吹過,吹拂起洛傾身上寬鬆的衣裙,天藍色的裙子蓬鬆了一瞬又落下,她孤孤單單地身影,此刻更顯單薄,不自覺地讓人覺得1;150850295305065她佔了理。
讓心愛的女兒屈身給太子妃奉茶,展懷安自然不會樂意,他看著面前的人,冷硬的心絲毫不見柔軟,「洛傾,你今天是打定了注主意鬧事是不是?」
洛傾聞言,恰到好處地一愣,珍珠一般透亮的眸子泛著清純的無辜,「殿下何出此言,禮儀規矩是老祖宗傳下來的,妾身這怎麼就成挑事了?」
展懷安倨傲地站著,絲毫沒有奉茶的意思,正僵持著,他懷裡的蘇眉卻是弱弱地探出腦袋,低低低小聲說道,「妾身在這裡,多謝太子妃娘娘考慮周全,新菊,備茶。」
新菊還沒上前,就聽到展懷安同蘇眉說話的聲音,「落落,你這是做什麼?何必在這個人面前委屈自己?」
洛傾再也沒忍住,嘲諷地笑了起來,微微向上勾著嘴角,落落?蘇家有女,名眉,字落落,展懷安想來真是從不曾把洛傾放在眼裡的,此情此景叫得卻是蘇眉的閨名。
洛傾伸手端過蘇眉遞上來的茶,笑得溫和,還沒得蘇眉抬起頭來,她再次開口,「妹妹年紀小,卻如此懂事,不枉殿下如此喜歡,這臨陽成第一淑女果然不是名不虛傳,剛剛聽殿下喚妹妹閨名,想來是傾慕已久?」
洛傾的話柔柔和和的,話卻不那麼好聽,字裡行間暗指蘇眉和展懷安暗通曲款,男女私相授意,在那個時代可都不會好聽的。
果然蘇眉直身的動作頓了一下,再抬眸時,臉色已經完全白了,「讓太子妃娘娘看笑話了,妾身和殿下的確從小就認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