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臘月二十八。

新年還沒有到，S市的大街小巷卻已然冷冷清清。

秋玲挎著包急急忙忙的走在馬路上，留下形單影隻的背影，看了看時間，八點十分，上班要遲到了。

今天是今年去公司上的最後一天班了，明天開始就是春節假期。

不過秋玲並不想回家，她的家早在7年前就沒有了。

秋玲跟著外婆長大，而媽媽在生她的時候難產，聽到秋玲剛生下來的第一聲嚎哭后，人就沒了。

7年前秋玲的外婆因為年事已高，一病不起，沒過多久也撒手人寰，那時候秋玲為了救治外婆幾乎花光了所有的積蓄，還背負了不少債務。

等到這幾年把錢還完了，秋玲年紀也大了，婚事就這麼耽誤了下來。

有人說秋玲傻，外婆家還有舅舅和舅媽，怎麼也輪不到她這個外孫女來操心，不過秋玲卻不這麼想。

這二十幾年來，外婆將她養大不容易，再說舅舅家的條件也不是很好，她能幫著點就幫著點。

錢嘛！沒了再掙就好了。

八點半，掐著最後一分鐘，秋玲終於有驚無險的跨進了辦公室的門。

還好還好，秋玲深吸一口氣，拍拍上下起伏的胸膛。

這個月不知道怎麼回事，老是有一種睡不夠的感覺，每天早晨醒來后都感覺身體疲憊不堪，散了架似的。

這也難怪，年終嘛！總是各大企業財務部最忙的時候，盤點盈虧，年終分紅，哪樣不和錢有關？

「秋玲姐，你怎麼又來晚了，老大都發火了。」

「啊……」秋玲緩了口氣抬起頭來，顯然沒太聽明白。

她遲到了嗎?不是剛剛好嗎？

「怎麼沒有，昨天老大說今天提前半小時的。」林簫端著咖啡在秋玲身邊停了下來。

「啊？」秋玲依舊茫然，她昨天去倉庫幫忙了，一直忙到凌晨。

「老大叫你去一下辦公室呢。」林瀟見秋玲坐下趕緊說道。

「去老大的辦公室？！」聞言，屁股剛著椅子的秋玲猛然站起來。

很嚴重嗎？

這都請喝茶了！

很嚴重，林瀟甩給秋玲一個自求多福的眼神，端著咖啡杯往自己的辦公桌走去。

這大年關的，真是要人命。

扣扣扣...

秋玲不安地敲響老大的辦公室。

「進來。」三秒種不到，辦公室里響起一個聲音，秋玲忐忑的走了進去。

「秋玲，來了啊，坐吧。」秋玲的老大是一個四十多歲的半老頭兒，姓成，精瘦精瘦的卻保養得不錯，不過人品嘛，有點問題。

公司的女同事見到他一般都繞著走的。

「老大。」秋玲小心翼翼的走過去坐下。

這老頭不知道從哪裡打聽到秋玲至今單身的消息，幾個月前向秋玲隱晦地表達過某些方面的信息，被秋玲直接義正言辭的拒絕了。

這老頭一把年紀，都快趕上她爹了，雖然她從來不知道自己的爹長什麼樣子。

不過從那以後，秋玲就發現自己的日子沒那麼好過了，什麼臟活累活苦活都是她在做，福利什麼的卻半點沒撈著。

「老大，有什麼事嗎？」坐了十幾分鐘，秋玲見成老大並不理會自己，只好主動問道。

她辦公桌上還有一大堆昨天從倉庫整理來的財務報表要處理，偷偷看了一眼時間，秋玲皺了皺眉頭。

「哦，秋玲，你還在啊。」成老大聞言抬起頭，恍然大悟的看著秋玲，彷彿才想起來她在那裡。

「老大，你叫我來……是有什麼事嗎？」秋玲眼角幾不可見的抽搐了一下，明明是你叫我進來的好吧？

還沒等秋玲明白過來，又聽見成老大陰陽怪氣的接著說道。

「哦，秋玲，這也年關了，公司效益不是很好，可能要裁員啊。」

裁員，秋玲聞言立刻抬起頭來，驚疑的看著辦公桌後面色不善的老頭。

什麼叫公司效益不是很好？昨天她可是在倉庫忙了一天，財務報表如今還在她的桌子上呢，公司效益好不好她會不知道？

「秋玲啊，這事我可就只告訴你一個人了。」老頭說著，接著站起來，帶著一臉意味深長的笑往秋玲這邊走來。

「哦，我知道了，謝謝老大的提醒，那我回去工作了。」秋玲隱約知道這老頭打的什麼主意，趕緊站起身來就要往門外走去。

這老se鬼，兒子都和自己差不多大了。

「哎，去吧。」老頭看著逃得比兔子還快的秋玲，深吸一口氣后，眯著眼睛冷哼一聲。

去吧去吧，你當還能逃得出我的手掌心么？

「秋玲姐，老大找你談什麼呢？」秋玲剛回到辦公桌，林瀟就端著咖啡杯過來了，一臉八卦。

「一點小事。」秋玲一邊回答一邊把倉庫的盤點資料拿過來，嘆了口氣，這些東西夠她忙活一整天了。

「小事？」林瀟驚訝的看了看秋玲，這小臉蒼白的，能是小事嗎？

都進去半個多小時了！

「沒什麼，就是一些倉庫的事情。」秋玲當然不會原封不動把老大的話說出來。

裁員這沒譜的事，公司總部正式文件沒發下來之前都當不得真的。

況且林瀟還是剛畢業的實習生。

沒想到老大這麼關心下屬，林瀟聞言捧著咖啡杯，憧憬的兩眼冒著愛心。

「好了，快去忙吧。」這一幕剛好落在秋玲的眼裡，眼角抽了抽，只好打發林瀟先去工作。

「好的，我先去忙了。」林瀟聞言歡快的說道，顯然還沉浸在自我腦補的美好幻象中呢。

「嗯。」秋玲揮揮手，埋頭在漫天的文件里，今天不將這些做完，她就別想過一個好年了。

時間過去飛快。

「秋玲姐，該吃午飯了。」中午了，林瀟蹦蹦跳跳的跑過來，手裡端著兩份盒飯。

「嗯，謝謝。」秋玲抬起頭來，接過林瀟遞過來的盒飯放在辦公桌上，她站起來揉著酸痛的脖子，看看牆壁上的掛鐘。

時針穩穩的指著十二點的位置。

「秋玲姐，你來公司多久了？」早已經搬了一把椅子挨著秋玲坐下的林瀟，一邊打開盒飯的蓋子一邊問道。

似乎除了她，這個辦公室的人個個都一副冷若冰霜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樣子。

幾年了？打開飯盒的秋玲，手一僵。

她來著這個公司多久了？很久了吧！

似乎從大學畢業她就來了，算下來她也是元老級的了。

「很久？那是幾年？」林瀟聞言，驚訝的張大了嘴巴，半口米飯還含在嘴裡。

「不久，也就幾年時間吧。」秋玲看著林瀟故作滑稽的樣子，撲哧一聲笑著說道。

「好吧。」林瀟聞言，一邊偷偷的打量著秋玲的小臉。

這保養得一點也看不出年紀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