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8章 從來沒想過放棄掉任何一個孩子。
從婚禮現場回來，溫馨神色怠倦，臉色些許蒼白，樣子看起來很疲憊，回來的路上一直躺在後座上昏昏欲睡，陸唯一則安靜的坐在溫馨邊上，模樣特別的乖巧。
唯一難過的大概是楚瑤沒能如約回來，惹的他也興緻懨懨，提不起精神，可為了楚瑤的身體健康，陸唯一只能退而求其次。
半醒半醒間，騰空的身子驀然讓她從睡夢中清醒過來，目光觸及抱著她的陸一衍，她疲憊的張嘴道。
「到了？怎麼不喊醒我？」
她的聲線透著一股慵懶，又夾著一絲軟糯，聽得陸一衍心頭一顫，有什麼地方驟然變得不一樣，奈何想起她脆弱的身子，陸一衍硬是壓下心中的悸動，抱著她進房。
自從被她下藥，兩人做過之後，兩人再沒什麼親密的舉動，連睡覺也是分開的，她睡床，陸一衍睡沙發，親密間又保持著一股疏離。
「唯一呢。」
溫馨坐在床上，沒瞧見陸唯一，便詢問。
「你放心，他自己乖乖去睡覺了，不用我哄，我扶你去洗澡？」
陸一衍溫柔的解釋，自從溫馨懷孕以來，陸唯一早就做好了做哥哥的準備，特意讓陸一衍不用去給他講睡前故事，好好的照顧溫馨就行了。
乖巧的模樣，惹的陸一衍心頭一陣撼動，總覺得欠他的太多。
「一會洗，你去看看唯一，等他睡了你再過來。」
溫馨聲音軟軟的對他吩咐，抱著枕頭側躺在床上，卷翹的睫毛撲閃在眼瞼處，樣子看起來不是很好，醫生的話驟然在他耳邊響起，在想想她今天的舉動，看樣子她應該是察覺到了什麼。
陸一衍心頭一緊，眉宇緊擰的轉身去陸唯一房間，因為他還沒想好該怎麼和她談這件事情，這對於他們來說實在太殘忍了。
陸一衍一走，整個人房間便陷入了靜謐，唯有淺淺的呼吸聲在空氣中浮沉，鼻尖陡然泛起一股酸澀，眼圈湧上一股溫熱，溫馨難受的將臉埋在枕頭裡，熱淚很快打濕了枕面，形成一灘濕印。
等陸一衍哄完陸唯一睡覺回來，一進門便看到溫馨蜷縮著身姿，如同蝦米般的躺在床上，薄被蓋在她腋下，半張臉埋在枕頭上，看樣子應該是睡著了。
陸一衍疲憊的捏捏腫脹的眉心，才輕聲的邁步走進床邊，一垂眸就看到了打濕的枕面，看樣子她睡前應該哭過，得知這樣的消息，陸一衍僵住所有的舉動。
他猜的沒錯，她果然知道了。
*
翌日清晨，溫馨是在一個寬闊溫暖的懷抱內醒來的，她一抬眸，視線便跌入一雙充滿溫柔又深邃的黑眸內，清明的眸子，看樣子是醒很久了。
溫馨微微一愣，倒是沒想到陸一衍會趁著她睡著也躺在床上，還這麼看著她，是知道瞞不住終於要開口和她說了嗎？
「醒了？你想吃什麼，我去給你端上來。」
陸一衍說完剛想走，一側的手腕忽然被一雙白皙的手拽住，溫馨迎上他的視線，面無表情的開口道。
「你沒什麼要和我說的么？」
大抵沒想到她會主動提起，陸一衍離開的身子微僵，僅是片刻，他重新從身後抱住她的腰身，溫馨卻快一步的推開他，從床上起來，一臉警惕的拽著被子坐在一旁，看樣子是在防著他。
「馨兒...。」
「陸一衍，我能不能請求你，離開這裡。」
陸一衍話還沒說完，率先被溫馨給打斷，言語決絕的讓陸一衍心生涼意，從頭到腳的那種。
他蹙緊眉心，千算萬算沒算到她居然要在這個時候推開他，是怕他會對她做什麼么，她怎麼可以這麼想，怎麼可以在他什麼都沒說的時候，直接將他抹殺掉。
「不行，唯一是我的兒子，他需要我，你是我孩子的母親，你也需要我。」
「不，陸一衍，我不需要你。」
溫馨出口反駁，情緒有些激動，連同眉宇都跟著聳動。
「馨兒，你聽我說...。」
「你走吧，你所說的話我一句都不想聽，孩子是我的。」
陸一衍剛想開口解釋，溫馨情緒激動的從床上起來，扭開腦袋指著卧室門要他走，氣的陸一衍真的不知道該說什麼才好，這女人就不能聽他把話說完嘛？
「你從來就沒相信過我，所以我拜託你離開我的世界，我一個人也可以過得...唔唔唔...。」
溫馨委屈的想哭，哪知，她話還沒說完，只覺得眼前一黑，一雙薄涼的唇已經緊貼在她唇上，輕柔的與她糾纏，阻止她說出那些傷人的話來。
這女人現在是越來越厲害了，說出來的每一句話，都如同一把刀子，狠狠的戳在他心上，真夠狠的。
溫馨錯愕的睜大雙眸，男人放大般的面容無限制的在她眼底放大，他柔情似水的摟住她的腰，一手扣著她的後腦勺，薄唇輕吻著她，力道輕的就怕會傷到她。
「噓...，別再說那些傷人的話好嗎？我不說是因為不想影響你的心情，讓你多想，導致身體變差，我寧願所有的痛苦由我來背，只要你好好的，快樂的，你讓我做什麼我都願意，他們也是我的孩子，我怎麼忍心抹殺他們，我不說我以為你會懂我，我錯失了唯一在你肚子里一天天變大的過程，也錯失了一個男人該擔起的責任，讓你一個人獨自承受了這麼多。
所以，我的好馨兒，能不能不要再說讓我走的話，我寧願你打我罵我，把我當傭人使喚，我也不想在離開你半步，我們已經錯過了五年，錯過了孩子的成長，我們還有多少個五年可以錯過。
你知不知道，你每一次殘忍的叫我走，叫我離開這裡，我的心有多痛嗎？就像被一把刀劈成了無數瓣，鮮血淋淋，馨兒，不要趕我走，我想好好照顧你，好好照顧我們的孩子。」
陸一衍的話很長，每一字一句都說到了溫馨的心坎上，她怔怔的看著他，眼淚迅速模糊視線，因為她從來不知道他是這麼想的，她以為他會勸她把其中一個孩子拿掉，來減輕她身體的負擔。
每一次的產檢，每一次醫生刻意讓他留下來，每一次看到他黯淡無光的臉，溫馨是能察覺到的，儘管他在她面前裝的若無其事，可那天產檢醫生和他的對話，早就被她意外聽到了。
溫馨的身體她知道，本來就難以懷孕的身子，居然懷了雙胞胎是多大的奇迹，然而她的身子不爭氣，脆弱的根本沒辦法負擔兩個孩子在她身體里的營養。
可讓她放棄其中一個，她是怎麼也做不到的，她寧願最後離開的是他。
只是她從來不知道，他和她一樣隱忍著心中的疼痛，期待他們的到來，原來他都一直默默承受著，她忽然明白，他為什麼要變著花樣的給她熬湯，又千方百計的讓她喝下去。
原來他和她一樣，從來沒想過放棄掉任何一個孩子。
「陸一衍...。」
溫馨淚眼模糊的喊著他的名字，一股無法言喻的感動瞬間從她心中騰起，直接模糊了視線。
「我的好馨兒，別哭，以後有什麼事情我們一起面對，好不好。」
陸一衍心疼的抹掉她臉上的淚水，更明白她趕他走是因為害怕，害怕他會強行讓她把其中一個孩子拿掉，自從那次產檢到現在，溫馨的身子越來越沒辦法負荷兩個孩子的存在，醫生的建議是拿掉相對較弱的孩子，來保護大人和另外一個健康的孩子。
何其殘忍的抉擇，身為孩子的父親，他做不到這麼殘忍，更加不想看到溫馨傷心難過，他們現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祈禱兩個孩子平安無事的長大，出生。
「嗯。」
溫馨熱淚盈眶，哽咽的點點頭。
自從兩人把話攤開之後，他們之間的隔閡明顯沒有那麼強烈，雖然溫馨偶爾也會發脾氣，責怪他不信任她，但從來沒有再說過要讓他走的話。
然而，隨著月份的增大，溫馨的身子越來越沒辦法負荷兩個孩子的營養，昏睡的時間也越來越長，懷孕的各種癥狀全部在她身上發出來，水腫，孕吐，抽筋。
看著一天天消瘦下去的身影，陸一衍心裡又急又擔心，好幾次都會浮現那個念頭，連同婦產科醫生也是對他一勸再勸，不能拿著孩子和大人的命開玩笑。
可他一想到，溫馨那麼辛苦也要把孩子生下來，他又怎麼能惹她傷心。
或許是上天也在眷顧他們，看他們可憐，溫馨在陸一衍的照顧下，平安無事的渡過了七個月，而這時大肚子的溫馨已經躺在病床上，根本沒辦法下床，模樣憔悴的不行，手背上還掛著營養液。
「馨兒，你怎麼樣？有沒有哪裡難受？」
陸一衍眉眼深邃的待在她病床邊，骨節分明的手指緊緊的握著她的，看著她憔悴的樣子，陸一衍心裡別提有多心疼了。
溫馨臉色怠倦的搖搖頭，淺淺的勾起唇角給他一個安心的微笑，表示她還可以撐下去。
「我沒事。」
溫馨的聲音很啞，沒說一個字好像都會用很大的力氣。
陸一衍狠狠的一皺眉，繞是如此強悍的男人，卻在溫馨面前失控的流下剛毅的淚水，握緊她的手放在唇邊親吻，皺緊眉宇道。
「嗯，要是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一定要告訴我，嗯？」
陸一衍哽咽的親吻她的手，看他哭的就像個孩子，溫馨無奈的淺笑，伸手幫他擦掉臉上的淚水，無語道。
「哭什麼，我又沒事。」
然而就在當天晚上，溫馨因為早產直接被推進了手術室。
手術室門口，陸一衍焦慮的不行的在門口來回踱步，時不時的抬頭看著門上正在手術中的字樣，心裡著急的要命。
坐在一旁懷孕三個月的程嘉嘉，默契和赫連昀相視一眼，示意他趕緊去安撫他一下，這女人生孩子，哪有那麼快的。
「一衍，馨兒和孩子們會沒事的，你別急。」
赫連昀將手搭在陸一衍肩頭，示意他稍安勿躁，別溫馨和孩子們還沒出來，他先倒下了，畢竟他有舊疾，後期又沒怎麼好好的休養，這段時間又一直顧著溫馨的身子，怎麼看怎麼都瘦了一大圈。
陸一衍感激的點點頭，又不放心的看了一眼手術室的門。
三個小時之後，手術室內分別傳來兩道一弱一強的嬰兒哭聲，站在門口的陸一衍一震，胸腔溢滿了驚喜，跨著大步衝到大門口，著急的等待醫生出來。
聽到孩子的哭聲，赫連昀連忙扶起程嘉嘉，一同走到門口，等待醫生出來。
手術室門開的剎那，陸一衍激動的一步上前，抓著醫生的手，激動的詢問道。
「我老婆孩子怎麼樣？」
醫生被他激動的模樣扯的一震，陸一衍哪裡還管得了那麼多，恨不得衝進去看看才好，他是這樣想的，也是這麼做的，然而醫生快一步的拉住他。
「陸先生，你還不能進去，暫時是母子平安，不過因為孩子是早產，需要待保溫箱一段日子。」
醫生的話一落，在場的三人不由都暗暗的鬆口氣，只是談及這些的時候，醫生的面色很坦然，然而當他想說溫馨的時候，臉色明顯不太好，不由遺憾的說道。
「不過，溫小姐在生產的過程中陷入了昏迷，至於什麼時候會醒，恐怕就要看她的造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