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飽暖思淫慾
「往常過年,都怎麼過的?」來到這個世界上的第一個新年,李誠很重視。
「還能怎麼過?伙里的兄弟一起吃一頓好的,一起守夜,喝到爛醉,呼呼大睡。過年也就是這樣了,上元節熱鬧。」牛大貴詫異的看看李誠,那意思過年還能怎麼地?
李誠道:「今天什麼日子?」牛大貴道:「臘月二十七了。」
「這屋子裡怎麼也沒個灶台?」李誠揪心的看著炕,不然把火炕和灶台連起來省柴火。
「要灶台作個甚?軍中飯食,自有火頭軍操持。自家想弄點小灶,兩塊石頭的事情。」牛大貴說的理所當然,李誠覺得跟他沒法溝通了,反正火頭軍做的飯,他是不想吃了。
一番梳洗,收拾乾淨,錢穀子和牛二貴打了飯回來。一罐子小米粥,抱在懷裡回來了。放下后牛二貴一邊往下脫蓑衣,一邊笑道:「外頭好大的風雪。」
李誠已經放棄跟這三位溝通了,稀里呼嚕的吃掉一碗小米粥,連個鹹菜都沒有。這日子還怎麼過?放下筷子,李誠道:「哪有鐵鍋買?」
「鐵鍋?刺史府里有一個,外頭沒地方買去。」牛大貴一句話,把李誠想好的詞都憋了回去。沒鐵鍋吃個屁的炒菜啊?活人不能讓尿憋死不是,只能找替代品了。
「伙房的飯不是人吃的,今天必須要吃上一頓人吃的飯。你們也別廢話,照我說的去做就行了。」李誠直接發號施令,講道理能累死人。自己動手,豐衣足食。
首先是採購,李誠讓牛大貴兄弟二人分工,一個去找一塊薄一點的石板回來,一個去弄點柴火。接著帶著錢穀子出門,頂著風雪出了軍營,找到一家賣陶製品的店鋪。看看大小,買了三個和面用的陶盆,還有一些碗筷。接著又去一家屠戶處,買了兩條羊腿,一些骨頭和脂肪。錢穀子弄個擔子,把買來的東西擔著走,李誠乾脆先一步回來做準備。
「怎地火頭軍做的飯就不是人吃的哩?從軍三年,都這麼吃過來的?」
李誠掀開帘子,邁步進門,聽到牛二貴的話,忍不住笑道:「中午你就知道了。」丟給牛二貴一根棍子,讓他加工成圓柱體。
先在土坯牆上開個口排煙,為防止倒灌,還在外面用瓦片做了遮擋。接著用土坯壘兩個簡單的灶。錢穀子回來了,大陶盆架上去,骨頭丟進,放一盆水,丟生薑,不放鹽,買來的蓋子蓋好,大火燒開,撇掉沫子,小火慢燉。
一個陶盤和面,一個陶盤架上灶台,買來的脂肪丟進去,小火慢慢的熬油。
沒一會熬油的香氣飄散開來,屋子裡的其他三位,都有點坐不住了。這也太香了,口水嘩啦啦的流老長。條件簡陋,李誠也只能將就。石板洗乾淨擺好,牛二貴加工的圓柱體木棍也基本成形了,還是那句話,湊合吧。
打一小碗油起來放在石板邊上,弄一個湯勺備著,鍋里繼續熬著油。
石板上擀麵成一大片薄薄的,抹上一層油,撒上準備好的蔥花和青鹽。面片反覆摺疊,再用擀麵杖弄成一片,再抹一點油,撒少許鹽和蔥,再疊起來擀麵。
反覆幾次,最後疊起來用刀切成一片一片的備著。
鍋里的高湯再次撇掉沫子,加冷水接著熬。油鍋里的油差不多了,油打起來放陶罐里備著,最後剩下的油渣也撈起來,撒一把青鹽,放在一邊乾淨的陶盆里等著瀝干。
陶盆不是鐵鍋,但不是湊合么。麵餅放進去,就著一層油,小火慢慢的煎,兩面焦黃了,筷子夾起來,裝了一個大碗。湊合版千層餅誕生了。
「一人一塊,先嘗嘗味道就行了,不能多吃啊。」李誠還特意叮囑一句,這三個傢伙早就迫不及待了,拿手去抓,啪的一聲,李誠用筷子打了一下錢穀子的手:「都去洗手。」
三人悻悻的去洗手,你爭我奪的搶水瓢。終於吃上了千層餅,牛大貴眯著眼睛一臉的幸福:「太好吃了,這輩子值了!」錢穀子在一旁眯著眼睛回味,痛恨自己吃豬食的前半生。
李誠不禁冷笑:「好吃的東西多了,這也就是沒鐵鍋,有鐵鍋我做出來的吃食,能讓你把舌頭咬掉。」牛大貴連連點頭,繼續搶食。沒一會一碗千層餅就沒了。
「不許再吃了,留著等下一起吃。」李誠交代一句,三人這下乖多了,一邊幫忙打下手。被李誠指揮的團團轉,卻一點怨言都沒有。
打一盆骨頭湯進另外的陶盆,高湯鍋里加冷水接著熬。洗好切塊的蘿蔔丟進湯里,一頓熬煮,蘿蔔熟了加點鹽,木勺子打四碗,撒蔥花,擺在案上。
骨頭蘿蔔湯就千層餅,就是今天的午飯。四人圍案而坐,一把小馬扎是李誠的,其他三個人坐搬來的石頭上,李誠心道:天晴了一定要搞桌椅。
「開動吧!」李誠一聲令下,眾人如狼似虎。風捲殘雲一般,至少五斤面做的千層餅被消滅乾淨,一大盆骨頭蘿蔔湯喝個精光。
「洗碗的事情,交給你們了。」屋外風雪依舊,李誠躺在炕上,揉著有點漲的肚子,總算是吃了一頓像樣的飯。「飽暖思淫慾啊!要有個妹子摟著就爽了!」李誠長嘆道。
「大郎,只需兩斤糜子,瓦窯里的婆姨隨意擺布哩。」錢穀子笑嘻嘻的湊趣搭話,被牛大貴一巴掌扇的身子一歪,接著噴一句:「胡咧咧個甚哩?瓦窯里的婆娘,是個人都能去擺弄。大郎能看的上她們?」
牛二貴也道:「要去自己去,不要污了大郎的名聲。」
錢穀子嘿嘿的笑道:「不若去城東的酒肆里,胡姬伺酒,看對眼了,抱上樓也就一吊錢。」
李誠頗為心動,一想到外面風雪交加,還是歇了這個念頭。口袋裡沒幾個錢去糟蹋,還是留著吧。得想法子掙錢啊,不然這接下來這三個吃貨,能很快的吃窮四個人這點家當。
有什麼來錢快,拿出來不會太虧本的方法呢?真的要去說書么?
「千層餅,真好吃哩。」牛二貴真是個吃貨,躺在炕上,還在回味。李誠大腿一拍,妥了,辦法有了。「這幾日,可有軍務?」李誠坐起問一句,三人連連搖頭,牛大貴道:「這場雪看著明日才能停,吐谷渾養的牛羊可算是要了命。開春了,才有工夫。且等吧,必有一戰。」
這年月的游牧民族就是這樣,冬天遭了雪災,就得到漢人的地面來搶,不然就得鬧飢荒。
「平時不用操練么?」李誠又問一句,牛大貴笑道:「斥候營自然是要操練的,要等正月過了。這會,貓冬養膘正當其時。」
「那行,今天下雪就這樣了,待會出去一趟,找個木匠。」李誠從炕上起來,為了生活更加便利,頂風冒雪的事情也要去做。牛大貴起身道:「那中,某領大郎去就是。」
李誠搖搖頭:「病剛好,你就別出門了。讓錢穀子辛苦一趟就成。」
風已經停了,雪卻還在下,漫天落下如同一片一片鵝毛。
斗笠蓑衣穿戴整齊,看著被雪籠罩的天地,縮了縮脖子,李誠吐出一口氣:「這鬼地方!」
沒曾想錢穀子後面還跟著一個牛二貴,李誠回頭詫異的看著他,這小子笑嘻嘻:「幫忙,人多好辦事。」李誠當真了,錢穀子在前面帶路,三人一道,出了軍營沒多遠。錢穀子在一家矮牆外面砸門:「杜海,開門。」
裡頭出來個四五十歲的漢子,瘸腿走路一拐一拐,開了門便罵:「瘋癲了?偌大的雪還出門。某可沒有好酒招待你。」錢穀子笑嘻嘻的進去,李誠和牛二貴也跟進屋子。
這屋子也是土坯房,屋頂要高許多,沒那麼壓抑。裡面屋子裡出來一個走路羅圈腿的女人,領著個孩子上前見禮:「錢叔叔,牛叔叔,這位叔叔怎麼稱呼?」
錢穀子笑道:「這位可不得了……。」李誠上前一步,打斷錢穀子的介紹:「李誠,字自成。大冷天的打擾了!實在是要打幾個物件,等著過年急用。」
杜海拱手笑道:「原來是李家郎君,杜某有理了。這是某的婆姨。」杜海聽到李誠的關中腔,心理上就帶著一種親近感。
李誠也不廢話,拿出一張畫好的圖紙遞給他:「桌子,凳子,結構很簡單,也不求太精細,湊合能用就行了,年前能打出來么?」杜海看了一眼便笑道:「家裡有現成的木料,樣子有點怪,急活,糙一點,差不多兩個時辰就能打出來就能打出來。」
李誠一琢磨,四個小時就能打好,倒也算是快的。正想著呢,杜海轉身拿出兩大塊榫卯拼接好的木板,笑道:「這是準備做兩張案的板子,拼一起就能用。」
李誠放心了,難怪他說料是現成的。桌子這東西,最麻煩的就是桌面。
「那好,錢穀子,先把工錢和料錢付了,二貴,去買點酒肉來,一邊喝一邊等。」李誠一陣吩咐,錢穀子笑嘻嘻的上前,拿出錢袋子買單。牛二貴要錢,錢穀子抬手打掉他的手,低聲道:「一起去,少不了你的。」
說著對李誠拱手道:「大郎且稍待,某與二貴去去便回。」
李誠也沒在意,兩人掀起帘子,出門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