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妙處
「延族多慮了,眼下水師草創,先設水營一營,陸營一隊,余者徐徐圖之。」李誠做了決定,許敬宗一想也是,考慮太遠完全沒必要,誰知道朝廷這幾年會有啥變化呢?還有一點就是李誠這個折騰的水平,萬一真的被他折騰出花來,手裡的籌碼又不一樣了。
劉仁軌非常的失望,或者說是絕望了。剛才那麼頂撞李誠,他都不生氣。打心裡劉仁軌就對水師沒興趣,或者說是對這個看不到任何希望的團隊有信心。
別看他剛到,但是短暫的談話后,心裡有了基本的概念。水師就個丫鬟養的,總管是被排擠出長安的。朝廷的錢糧支出,居然是特么的登州一府的財政結餘。還能更坑一點么?
這麼一個深坑,劉仁軌唯一的想法就是跳出來,躲的遠一點。那麼該怎麼辦呢?頂撞上司無疑是一個不錯的選擇,挑上司的毛病,嗯嗯,就這麼干。
如果李誠是初到長安那會,面對劉仁軌的各種挑刺,肯定不耐煩的揮揮手說「你走開!」然後隨手打包,還給吏部。那樣劉仁軌就得逞了。
但是現在的李誠完全不一樣了,一番經歷下來,可謂嘗遍人間百態,閱盡人心。
比較重要的幾個人物,明哲保身,在不傷及自身的前提下,盡量的去讓李誠展示才能。這是李誠最感激的人!李世民,有知遇之恩吧?但這是皇帝啊,總惦記讓李誠當打手。不能掌控的打手,當然不是好打手。
還有房玄齡魏徵之流,想從他們身上看見「人間自有真情在」?美不死你!
上層人物,就沒一個能讓李誠感受到真心。全都是在講利益,李誠很快就死心了。
兄弟會的這幫人還算好的,畢竟年輕,好忽悠,熱血上頭時雖然不靠譜,還算有人味。
等到李誠接觸到裴行儉的時候,就知道王八之氣這個東西,不可能有的。年紀輕輕的裴行儉,歷史上有名的人物,都沒把李誠太當一回事,可想而知劉仁軌這個在基層打滾的傢伙。
納頭就拜?做夢去吧!這就是李誠現在的心態,他知道劉仁軌在歷史上的白江口之戰,這人玩水師就算現在不行,打磨幾年肯定不會差。
所以呢,把人要來,我管你情願不情願,按照我的想法,安心的給我干好水師工作。
至於劉仁軌的頂撞,李誠現在的心態,根本不當一回事。只要是為了工作,什麼話都可以說,都可以講。
這個小會開到現在,許敬宗也沒啥可說的,起身告辭。劉仁軌跟著站起來,還要去安頓下來呢?不想李誠卻抬手道:「等等!」
兩人又坐下來,李誠笑道:「還有個要緊的事情,跟兩位商議一二。」
「總管請說!」許敬宗很客氣的拱手,兩人之間接觸下來,許敬宗發現李誠是個很好說話的人。只要是為了工作,他不會對你的頂撞有任何當場翻臉的意思。至於有沒有記仇,那就是老天爺才知道的事情了。
「這樣,水師草創,凡事都得有個規劃。我那裡有個計劃,回頭正則拿走去看看。結合實際情況,完善補充一下。還有一點,我打算在水師設一個新部門,叫做贊畫部。這個部門,納入長史管理之下。」李誠說完,許敬宗心裡顫了一下。
這是要收拾劉仁軌了么?很簡單,那麼多事情丟給他,你要說不是打擊報復,誰信啊!這不是明白的么?累死傻小子呢!看看,這就是頂撞上司的下場。
那麼李誠是怎麼想的呢?很簡單,把劉仁軌當做水師總管來培養。李誠不可能在這個位子上干一輩子吧?最多五六年,他肯定要走的。李誠的計劃,滅掉高句麗就離開。
「總管,不知這贊畫部都要做些什麼?」劉仁軌很吃驚的問一句,畢竟他也沒聽過這個。
李誠想了想道:「這麼說吧?今後水師所有的軍事行動,都應該納入贊畫部的策劃之內。任何軍事行動,都應該先由贊畫部門拿出計劃,然後再執行。」
一句話說完,劉仁軌坐不住了,驚的站了起來。許敬宗也正在撫須呢,手一抖,拔掉了好幾個鬍子。特么的,這個贊畫部這麼吊?還要水師總管和副總管幹啥?
「如此,置總管衙門於何地?」劉仁軌猶豫片刻,還是提出了自己的問題。說實話,他沒想到會被如此重用,就算水師現在是個深坑,被人如此看重,還是會感動的。
「不矛盾,所有軍事行動的計劃,贊畫部根據各方情報綜合之後,制定一個合理的預期目標,計劃完成後,總管和副總管審閱並簽字后,交給下面的部隊去執行。這麼說吧,沒有贊畫部的行動計劃,任何軍事行動都是違背軍規的。」
劉仁軌不虧是歷史名將,稍稍沉吟才道:「戰場上形勢千變萬化,計劃不如變化快吧?」還在努力的想讓李誠攆走他,劉仁軌真是堅忍不拔。之前的感動,也僅僅是那麼一下。
李誠一點都不生氣,這年月的戰爭,主將的自主權利極大。這不是說指揮者願意看見這局面,而是通訊手段落後造成的。李誠不會告訴他,這麼做的目的,不在於參謀部的體制,而在於他想讓皇帝看見自己對兵權並無興趣。
許敬宗秒懂李誠的意思,心裡生出了無限感慨,「不虧是名滿天下的李自成啊」。久在李世民身邊做事,對君王的心態怎麼能沒有了解呢?一個明明可以大權獨攬的水師總管,卻將權利一分為三。贊畫部,副總管,總管。
三個人簽字和印鑒都全了,才能調動軍隊。缺一不可!
這個事情只要被李世民知道了,對李誠絕對是不放心的。但是問題也是有的,那就是其他帶兵的將領,對李誠會怎麼看?好像李誠也不在意這些人的看法了。
「總管所謀,善之善者也!」許敬宗立刻出言認同,這制度一旦確定,他身上幾乎不用擔心會被當做背鍋俠。將來出了任何軍事問題,都是三人一起背鍋。有了好處,也是三人分。
劉仁軌可是一點都不傻,許敬宗開口認同的同時,他就明白了。再看李誠時,眼神就不對了。這廝,不簡單啊!別人做總管,總擔心各種掣肘,他則反其道而行之。
「如存在不同意見,如何處置?」劉仁軌及時的開口,彌補最後一個漏洞。
李誠微微一笑:「贊畫部制定計劃,是否執行,由總管、副總管、贊畫部負責人表決通過,少數服從多數。如有人棄權,出現一比一,則以總管意見為準,並記錄在案。所有後果,由總管負責。」
劉仁軌心頭狠狠一震,如果說之前體現了李誠的善於規避風險,現在則體現了他的擔當。
許敬宗撫掌道:「善,大善!此事,可記錄在案,並列入水師軍規之中。」
李誠看了一眼劉仁軌,這位只好起身道:「某來執筆,筆墨伺候。」許敬宗聽了笑道:「可惜,不能目睹自成書法之妙。」李誠掃了這貨一眼,這傢伙真厲害啊,自己的一點小心思,都看明白了。當然了,這是李誠願意給他看見的內容。
「以後有的是機會!」李誠擺手笑了笑,示意人送來筆墨。劉仁軌坐好提筆時,李誠開口道:「十二年,八月初三日。」劉仁軌聽了不禁彆扭的看著李誠,那意思,為啥不用天干地支來記錄?李誠哪懂這麼複雜的轉換,淡淡道:「這是多數人看的。」
劉仁軌一愣,心道有道理,這是要讓水師上下識字的都能看的懂的意思。
「水師總管李誠、副總管許敬宗、長史劉仁軌軍議,擬定……」
記錄完畢,三人先後署名用印,確定了這次軍事會議后,交給許敬宗帶回去,派人抄寫下發各部門不提。許敬宗和劉仁軌告辭離開,李誠送到門口回來。
鄭潔從帘子後面出來道:「郎君,贊畫部門,妙不可言。」
李誠知道這女人有偷聽的毛病,淡淡道:「軍議大事,下不為例。」
鄭潔心中一凜,上前笑道:「適才恰好讓人奉茶,聽到一段,心內思慮,觸及妙處,這才斗膽一言。」李誠上下打量一番這女人,似笑非笑道:「妙處?呵呵,你也有啊!」
這一腳油門下來,車開的蹊徑旁出,鄭潔一時半會沒領會。李誠徑直去了書房,鄭潔在原地反應過來后,頓時面紅耳赤,跺腳不已,追到書房,咬唇低聲:「郎君污言怪語!」
李誠看著面前的地圖,頭也不抬:「我要不能污,你就慘了!」
這時候武約進來道:「你們說什麼?」鄭潔沒說話,哼了一聲,跺腳去了。武約怪異的看看她:「幹啥呢?壞了你們的好事了?青天白日的,也不看看時候。」
李誠回頭看她一眼:「有事說事,沒事滾蛋,我沒閑工夫聽你抱怨。」
「當然有事,那個金榮,郎君的意思,怎麼個處置法?總不能讓人一直等著吧?」
李誠抬起身子,看看武約:「這是又受了啥好處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