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七十章 陌生的感覺
李誠有一種強烈的預感,這次在農莊要出點事情。李誠覺得,歷史車輪的巨大慣性,正在碾壓過來。就算是小蝴蝶的翅膀在怎麼使勁煽動,也改變不了一些事情。
比如吐蕃的和親,李誠就沒能阻止。那麼可以想見,接下來該發生的事情,還是會發生,只不過時間和地方,方式方法發生了變化。
離開不過大半年,李庄變化之大,李誠都有點陌生了。當然變化是依附在李庄附近的集市,李庄本身的變化沒那麼大,無非就是一些農戶蓋上了新居。
這地方李世民倒是有記憶的,當初就是一個臨時的兵營,番薯和玉米收成后就廢棄了。沒想到的是,一個臨時的兵營發展成了大集市。沿著渭河邊上,到處都是高高豎起的水車。
水車提供的不僅僅是動力,還有令人煩躁的噪音。叮叮噹噹的鍛錘,將鋼鐵打造成一件一件兵器。成排的紡織工坊,是這片集市熱鬧的最大根源。
李誠可不喜歡自己的老巢變成一個污染災區,與崔氏合作的高爐、鑄鐵廠,統統不在這附近。朝廷的高爐,也都被李誠弄走了,長安附近就不該有鍊鋼的地方。生產鐵鍋的澆鑄工坊,也在李誠的指示下搬走了。
更多的高爐在鐵礦附近豎起,運焦煤總比運鐵礦來的輕鬆。本打算弄點軌道鏈接長安和洛陽的李誠,經歷了李世民的貪婪后,死了這條心了。
龍這種東西,註定只會令人敬畏,沒人會真的去喜歡龍。這東西太危險了。察覺到這個問題后的李誠,已經不抱任何希望,刻意的與李二保持距離。
伴君如伴虎這句話,是一點都沒錯。現在的李庄越發的繁華,但不是建立在鋼鐵作坊之上,而是主要依靠紡織業。棉布成為了李庄的拳頭產品,另外一件產品還在研發中。
羊毛紡織是李誠下一步的計劃,不過羊毛產業有個很坑的地方,就是羊的品種。山羊的生存能力很強,很抗造,這是建立在草根都不放過的前提之上。
現在社會中國北部的沙化,很大的一個緣故,就是羊的問題。李誠糾結的是,提前把「羊吃人」放出來,會造成什麼後果呢?加速草原的沙化幾乎是必然的,人類的破壞力太強大了。
在內外部條件不具備的情況下,搞出技術飛躍,未必是一件好事。說的嚴重一點,就中國人的尿性,十有八九要演變出一場曠日持久的內戰。
屍山血海,就為了個人的一點私利,想想都不寒而慄!中國這個社會框架之下,就別想不流血就完成進化。小說裡頭那種動不動就搞出工業化來的寫法,實在是扯淡了一點。
工業化是個很龐大的課題!它的出現必須是內因外因都達到要求,相互擠壓之下,迸發出來的歷史產物。
算了,一個文科僧,不要考慮這問題,想的太多不是好事。
李二似乎對工坊很有興趣,都不去李庄休息,直接奔著工坊就去了。去年的棉布生意,給李庄帶來一萬多貫的利益。今年的李庄,果斷的多種棉花,而且一種就是一萬畝。口糧什麼的,長安城有錢還怕買不到糧食?
水力紡線機營運而生,一次可以紡線八錘。這東西比黃道婆不知道先進多少。織布機沒有太大的進步,只能用人來堆。工匠們在重金獎勵的刺激下,已經在琢磨更先進的織布機。
隨著棉花收穫季節的臨近,工坊里一排一排的大小娘子們,成為了行業主力。
天氣熱的時候,工坊里的娘子們,都打著光膀子,在練習織布技術。李二一頭往裡扎,李誠只好陪著,讓隨從護送家人先回。迎面撲來的是十幾條惡犬,七八個膀大腰圓的婦人。
噹噹當,攔路的婦人手裡舉著棒子,使勁的敲打著門口的牌子:「登徒子,不識字耶?」
李二這才注意到到門邊掛著牌子,上書:男人禁區!皇帝同志扭頭看看李誠,那意思這是你搞出來的東西?李誠很冤枉,很想表示這鍋我不背。
咳嗽一聲,走到人前:「你們的管事呢?叫出來見我。」
看門的婦人,牽著惡犬,橫著棒子對著李誠:「你是哪個?」李誠惱火了,瞪眼怒吼:「我最討厭別人用棒子對著我,去,立刻!」
李誠氣勢很足,婦人被鎮住了,回頭低聲說了兩句,另有婦人一溜煙跑去報信。李誠這才回頭道:「好些日子不在家,也沒問家裡,沒想到發展的這麼快。」
巨大的利益面前,這個發展速度真不算什麼。中國人就是有這個本事,只要上面管的不遠,政策上寬鬆一點,把天捅個窟窿都不算啥。別說弄幾個作坊了!
裡頭出來一個婦人,一邊走一邊氣勢洶洶的罵:「哪個不開眼的,敢到李家工坊來鬧事?小心我家郎君打斷你的……」一看門口黑著臉的李誠,這婦人笑容瞬間變臉。
「原來是家主大駕光臨,小婦人這廂有禮了。」這婦人上前見禮,李誠看了一會:「你誰啊?我怎麼不認識?」這婦人笑嘻嘻的解釋:「家主自然不認識小婦人,小婦人是跟著白娘子做事的。」白娘子?什麼鬼?許仙呢?
哦,白芷!李誠想起來了,這女的估計也是宮裡發來的老宮女,想著就扭頭看一眼李二。
「哦,你也是宮裡出來的,這位貴人,你認識么?」婦人看了李二一眼,搖搖頭:「沒見過!家主怎麼了?」李誠又看一眼李二,心道這皇宮裡的女人,多少人一輩子都沒見過皇帝一面啊。看你做的孽啊!
「沒事,對了,宮裡出來的婦人,都許了人家么?」這婦人出宮的時候,可不是這個髮型。在後宮被寵幸過的女人,一輩子都沒機會出宮的。只有那些沒被皇帝睡過的,熬到一個年齡了,才有機會出宮。
「多謝家主關切,小婦人的郎君,便是家中老卒之一,喚作聶守昌。」婦人笑著解釋,李誠一聽就知道了,這是跟著他在吐谷渾沖陣的老卒之一。
「原來是老刀疤的娘子。」聶守昌臉上挨了一刀,留下一刀一寸長的刀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