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零七張 把握機會的能力
「混話,大唐是個講國法的地方,王子犯法與庶民同罪。」房玄齡義正詞嚴,當代青天的架勢。李誠瞪著眼睛看著他,打死我都不信你說的每一個字的意思。
房玄齡拿起了茶碗,咳嗽一聲,那意思還能不能繼續溝通了?不能溝通我先把茶碗糊你臉上,我們再繼續溝通。
你官大你有禮,李誠坐直了身子,一副乖乖受教的樣子。
「自成啊,這兩家湊一湊,兩萬貫還是能湊出來的,差不多就行了。」房玄齡也是頭疼!
「錢的事情,房相就不要操心了,就沒打算能要回賠償。真要算賬,我能算出十萬貫來,而且每一筆賬都能經得起推敲,他們兩家,賠的起么?」李誠哼哼兩聲,還是在怒氣狀態。而且是告訴房玄齡,你拿官職壓我。
房玄齡聽到「推敲」一詞,下意識的走神了:「推敲?何意?」
李誠一聽這話,心裡咯噔一下,用詞習慣沒改過來。「推敲一詞,倒是有個故事。說的是某位高僧,夜歸寺廟,作詩一句曰:鳥宿池塘邊,僧推月下門。后覺得推不如敲,改作僧敲月下門。」
賈島這年月還沒生下來呢,李誠隨口編段個高僧忽悠過來。
「哪位高僧,某未曾聽說過。」房玄齡較真了,他突然想起一個問題來,李誠這傢伙的來歷很古怪。如同天生地長,突然冒出來的。所謂的藍田李氏,查無實據。孫思邈為首的修仙狂人,跟他走的還很近。令人不禁懷疑,他可能是修道的隱士之徒。
所謂的僧,怕是個道吧?北朝以來,佛法大興,中土道教與之爭鋒,李誠卻假託高僧,難道是欲蓋彌彰?李誠哪知道,錯用了一個詞,引出這麼多的聯想呢?
「房相,不用糾纏細節,說正事吧。」李誠趕緊轉回來,房玄齡倒也沒在意,點點頭道:「自成啊,朝廷出兵高昌已成定局,要不是結社率的事情耽擱了,侯君集的大軍已經出發了。」
這啥意思?李誠不是很明白,看一眼房玄齡,那意思說話說明白點。房玄齡淡淡道:「大軍出征,各種軍需從李家採購如何?」我的倉庫都被火燒了,你跟我採購什麼?等等!
李誠反應過來了,這是李世民給他個發財的機會呢。用朝廷的訂單,彌補杜家和柴家賠償不足的損失。不然就這兩家的情況,真的按照李誠的意思賠了錢,五萬貫都壓不住。這兩家不說破產吧,元氣大傷是必然的。
「房相,說一句大話,錢李某是不缺的。不信,最多十日之內,便可分曉。」李誠淡淡的丟出一句話,那意思我是壕。
房玄齡這一下是真的意外了,看了一眼李誠,淡淡道:「自成,李家出產也就是那些了,這一把火,這一年的忙活全白費了不說,還要貼進去不少。陛下看在眼裡呢。」
李誠擺擺手道:「房相稍安勿躁,耐心的等上十日即可。」
房玄齡呵呵一笑道:「自成志氣可嘉,然則李家的那些匠人管事,怕是留不住了。」
李誠微微一笑:「房相,不是李某大話,李家之興,在誠一人爾。余者,不足為道。」
這話霸氣!房玄齡聽著先是一愣,隨即也露出微笑,點點頭:「此言誠也!」
可不是么?李誠來長安的時候有啥?這才多少時間,成為了長安城的地下財神。
接著房玄齡又道:「人言自成胸無大志,某不以為然!自成可否說說,志向何在?」這就不是房玄齡在問他,而是暗示皇帝想問問他的意思。
「是哪個混蛋說李誠胸無大志?人要是沒點遠大志向,跟鹹魚有什麼區別?所以呢,夢想還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李誠又開始胡說八道了,實在是這個話題太敏感了。
這是封建王朝,你要大志幹啥?要不要皇帝把位子讓給你?
「自成,某不是房二,不要拿這些話來對付。能說出為萬世開太平之言,自成註定不凡!」房玄齡又端起了茶杯,做出再不說八道就丟你一臉的姿態。
李誠一聽這話,就知道皇帝跟房玄齡交流過了,橫渠四句,當初是用來忽悠李世民的。這四句重點是逼格高,但是實現起來屬於幾乎不可能那種。就拿北宋來說吧,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結果是北宋亡了!南宋苟安,北地民不聊生!
遺民淚盡胡塵里,南望王師又一年!
說到底,這四句話被後人捧的很高,實際上沒啥可操作性。作為一個現代人,理所當然的認為,真正牛逼的是兔子。短短七十年,一個文盲率九成的農業國,變成了世界第二。縱觀世界歷史,沒哪個民族能做到這點。
所以說呢,逼格再高,再有范兒,對於尋常百姓來說,沒有任何價值。有腦子並且願意去了解歷史的人,不難得出一個結論,興,百姓苦,亡,百姓苦。在這個結論的基礎上,不難得出另外一個結論,那就是本朝是中國歷史上民生做的最好的。
至於噴子這個東西,歷朝歷代都有,只不過以前噴子在線下,現在是在線上。噴子具有一個共性,那就是不負責解決問題,只管噴!只管噴著爽!還有收錢噴!
李誠再次感慨,千萬不要小看古人。智商上李誠沒有任何優勢,人家還是土著,對當下的環境更為適應。
「房相,說起志向,李某其實還真有一個。」李誠決定放出一點乾貨石錘。
「房某洗耳恭聽!」房玄齡也露出鄭重的表情,這是代替皇帝在問話呢。不然房玄齡哪裡關心李誠有沒有遠大志向呢?
「李某希望,有生之年,能見到大唐疆域擴大三五倍,人口數萬萬。寰宇之內,皆為大唐臣妾!」李誠緩緩而言,斟酌詞句。一開始他是想說「日不落帝國」,但是很快就發現,這跟推敲是一個錯誤。因為別人理解不了「日不落帝國」。
「志向確實不小,那自成又能得到什麼呢?」房玄齡表示,我不是傻兒子房二,你讀書很多,你騙不了我。李誠微微一笑:「男人,還能有啥志向?自然是喝最烈的酒,騎最快的馬,爬最高的山,去最遠的地方——世界的盡頭看一眼。」
房玄齡覺得自己可以回去答覆皇帝了,起身抱手:「房某告辭了!」很多疑問,應該是有答案了,李誠個人之志,不在朝,而在野。這個野,指的是出去野。
房玄齡告辭走人了,李誠在後面來一句:「李誠有病在身,恕不遠送!」
房玄齡差點栽跟頭!這麼不要臉的年輕人,實在是難得的人才啊!
回來見到李承乾,房玄齡表示:「幸不辱命,自成願意與兩家人達成諒解,索賠之數待定。要看兩家人的誠意!」這話裡頭是打了埋伏的,就看李承乾接下來怎麼處置了。
這也算是對李承乾和兩家人一點小小的考驗,房玄齡都把事情做到這一步了,你們還不會做人做事,那就不怪房玄齡了。
李承乾得了回話,讓人去請杜構和柴哲威。房玄齡就坐在一邊看著不說話,心裡卻是多少有點失望的。李承乾如何處置暫時看不出來,但是他的舉動卻沒有朝著最有利的方向去。
房玄齡不打算影響李承乾的決斷,他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情,然後據實稟報給李世民。
實際上對李承乾最有利的做法,是李承乾親自登門。一者,給兩家人面子,也是給杜如晦和柴紹面子。二者,給兩家人施加最大的壓力,讓他們在錢的問題上慎重考慮。
太子都親自登門了,你們還捨不得兩個錢?所以說呢,李承乾還是不善於利用自己的身份,不能很好的把身份作為資源來處理面對的人和事物。要知道,這兩家都不是尋常的家庭。
尋常家庭,一道命令把人請來,太子接見,那是天大的面子。但這兩家不是這個情況,這可都是出了國公的家庭啊。
房玄齡對李承乾的評價,在心裡默默的定了個「不知變通」的評語。但他面對李世民,不會這麼說,他會說「持重」。李世民很自然就想到,這是持重的時候么?處理問題要緊啊!
這就好比怎麼說呢?李世民讓房玄齡把戲台搭好了,讓李承乾唱戲,他卻唱的很一般。
杜構和柴哲威來的很快,進門時都一頭的汗,氣喘吁吁的。李承乾讓人端來祛暑的酸梅湯,請他們喝下,又讓人打來水洗臉擦拭。
這個舉動,房玄齡給的分數還算良好。可惜,再怎麼處置,都比不了太子一頭的汗,頂著酷暑登門的效果來的好。當然了,這段房玄齡會評價一個「仁」字。
不管怎麼說,之前沒有決定親自登門,把握機會能力不足,這一點在李世民那裡定了。
「兩位二郎的事情,孤奉皇命處置。今有兩難之意,還請二位國公助我。」
李承乾開口了,兩位國公的繼承人,表現則完全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