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章 你不明白!
「呵呵,想寫點什麼呢?」李誠笑著反問一句,被人求字,當然是心裡暗爽。這可不是裴行儉和閻立本,拿著字的目的是為了泡妞。人家是真的粉絲。
「多謝自成先生,在下能否斗膽,求一副新作。」沙羅沒想到李誠這麼好說話,興奮的搓手,進一步提出要求。換成別人呢,李誠一準呸他一臉,但這是百濟的使者,為了將來分裂半島的目的,李誠決定大度一點。
「巧了,昨日立秋,李某偶爾一篇。」李誠笑了笑,說明這是新作。當然了,新作什麼的,不可能的,一輩子都不可能的。讓李誠自己作詩,作出來的肯定是一坨屎,但是抄呢,一切都不是問題。
「快,快,筆墨伺候。」沙羅興奮的跳了起來,自成先生的新作,自然是要先睹為快。
很快筆墨準備完畢,「乳鴉啼散玉屏空,一枕新涼一扇風。睡起秋色無覓處,滿階梧桐月明中。」李誠提筆一揮而就,最後落款是李誠,立秋偶得。這是南宋劉翰的作品,這個人沒啥名氣,知道他的人真不多。李誠是偶然看過他這首《立秋》,正好應景。
沙羅在一旁激動的渾身發抖,仔細的看了好幾遍,最後又一臉渴求的樣子:「先生,還缺個印!」李誠自然是有印的,而且是隨身攜帶的那種。這年月的人,尤其是文人,出門不帶個印章,多沒面子了。
李誠從衣袖裡摸出一方玉印,材料自然極好的羊脂白玉。這年月的人呢,都有一個號。李誠也有個號,不過這個號還沒有用過就是了。這方印上刻的就是李誠的號「四海閑人」。
沾了印泥,李誠用了印,沙羅一看上面的篆書,「四海閑人」,這還是頭一回見過了。先是一愣,隨即一陣狂喜道:「多謝先生,多謝先生。」市面上李誠的字很少見,有錢你都買不到。即便如此,還真沒聽人說過,李誠的號出現過。
這還是頭一回見到李誠的號,而且還是用了印的。詩的質量不去說了,單單這李誠的親筆,加上用了印,回到百濟,這是可以吹一輩子的牛。
嗨嗨,李誠咳嗽兩聲,沙羅的注意力才回來。「沙羅啊,你這人不錯。所以呢,有的話,我還是決定跟你說清楚。」李誠一副我是為你好的架勢,沙羅倒是個妙人,立刻接過梯子。
「還請先生賜教。」沙羅很是恭敬,就差拿個小本子來記錄了。
「陛下希望周邊各國不要有紛爭,至少是不要有大的紛爭。三國既然來找大唐調停,就應該以大唐的意思為準。不客氣的說,陛下的威嚴不容挑釁,大唐的威嚴不容挑釁。陳湯有言,犯大漢天威者,雖遠必誅。三國之地,不遠啊。」李誠「語重心長」。
「下臣明白了!」沙羅人不笨,立刻明白了李誠的意思。但他還是有點不明白,李誠為何要對百濟另眼相看呢?按說,他應該站在新羅的立場,強行打壓百濟和高句麗才是。
得出這樣的結論,很明顯是根據過去的經驗。中原王朝最大的特點就是要面子,新羅把身段放的很低,充分滿足了大唐陛下以及官員們的虛榮心。眼前的這一位,似乎有所不同。
「你不明白!」李誠很不客氣的訓一句,而且是痛心疾首的樣子。原因嘛,潤筆呢?一點都不會做人。真討厭!非要我說出來么?
沙羅的反應是什麼呢,回頭交代一聲,然後轉身朝李誠抱手道:「自成先生,此地不宜深談,還請先生移步往內。」李誠一看這意思,不肯給潤筆是吧?算了,吃點虧就吃點虧吧。總有機會撈回來的。
「不必了,在下該回去面聖了,有什麼不明白的,慢慢想就是了。告辭!」李誠說著一擺手,轉身大步流星的去了。沙羅愣在當場,心裡有一句話沒來得及說。「先森,當面賄賂,真的好么?」其實他的意思,請李誠進去,厚禮相送。
李誠走的很乾脆,沙羅面色凝重的深思良久,一直到身後飄來一陣香風,這才轉身道:「三娘怎麼出來了?」來的是個身段高挑的花信少婦,一身大唐娘子的打扮。
見了沙羅,這娘子也不回答,四下張望一番才道:「怎麼,自成先生這就去了,不留他么?」沙羅嘆息道:「我倒是想留,也要留的下來才是。」
三娘子笑道:「說的也是,自成先生想來便來,想去就去。咦,居然有一幅字?」這娘子衝到桌子前,看著李誠留下的字,眼睛放光。沙羅趕緊伸手收起來:「想都不要想。」
三娘子收起眼神,看著沙羅笑道:「大兄,難道除了公事,就求了一副字么?」
沙羅詫異道:「不談公事不求字,還能的做點什麼?」三娘子一臉的苦笑:「大兄,看來家裡的事情,你是從來都不關心的。」沙羅這才一拍大腿:「壞了,把家裡的事情給忘記了。」
「這不僅僅是家裡的事情,乃是八大姓的利益所在。大兄不是不知道,這一年來,新羅靠著大唐的貨物,沒少掙百濟的和高句麗貴族的錢。不然哪來的底氣,主動挑釁百濟呢?」三娘子不緊不慢的問了一句,沙羅露出尷尬的笑容。
「大兄,不妨立刻派人去送拜帖,再把禮物奉上,擇日登門拜訪。屆時,小妹也要跟著去的。」三娘子笑著出主意,沙羅先是點點頭,隨後又急道:「不行,你不能去。」
「小妹如何不能去?」三娘子倒是很淡淡,似乎吃定了眼前的兄長。
「一個寡婦,跟著來到長安已經很不正常,現在又登他人之門,回去你叫我如何與燕氏交代?」沙羅堅決否定,不容質疑。三娘子一點都不著急,不緊不慢的反問一句:「大兄可知,那新羅為了拉攏李誠,女王的妹子都拿出來了。那可是個有夫之婦。」
「那能一樣么?新羅蠻夷也!」沙羅說的理直氣壯,三娘子無奈的扶額,苦笑道:「這裡是長安,新羅百濟高句麗,在人家的眼裡,都是蠻夷。再有,剛才與自成先生的談話,到底談出什麼結果來,大兄怕是沒底氣吧?不如小妹一起去聽聽,能幫忙出點主意。」
「說起公事,為兄倒是需要三娘幫忙斟酌一二,適才……」沙羅果然不是妹妹的對手,三言兩語就被帶歪了樓。心思又被帶回來了,趕緊把剛才談話的過程說了出來。
三娘子聽完之後,微微一笑道:「自成先生說的沒錯,大兄確實不明白。」
「三娘何出此言呢?」沙羅更為費解了,三娘子嘆息一聲道:「哥哥,自成先生說的很明白了,大唐的意志,不容忤逆。順者昌,逆者亡。」
「什麼?」沙羅大驚失色,李誠這態度太強硬了,為何剛才又是很好說話的樣子呢?真是令人費解。好在三娘子主動往下說:「不過自成先生留了餘地,就看大兄如何去做了。」
李誠出了驛站,馬背上搖搖晃晃的往大興宮去了。要說這次有啥收穫呢?其實還真的不好說。高句麗無疑是鐵了心要跟大唐作對了,現在派人來,無非就是緩兵之計。看來那個泉蓋蘇文,野心勃勃啊。
百濟那邊倒是在猶豫和搖擺之中,一方面是聯手高句麗之後,擺在眼前的利益。一方面是來自大唐的軍事威脅。這需要一個權衡的過程,不過三國之間大打出手呢,還需要等幾年的時間,現在的高句麗,怕是還沒準備好呢。
李誠不認為自己能扭轉多少歷史走向,但是有一點是必須扭轉的,那就是百濟必須留下來,不能讓新羅統一半島南部。
作為大興宮常客,李誠倒是很順利的進了宮門。腰間有李世民給的玉佩,隨意亮出來就進去了。按說現在李誠還在休假期間,鴻臚寺的活能接下來,但是朝廷的正事,李誠不打算去碰。餅就那麼大,他切一塊下來,肯定要得罪人的。
得罪人倒是不要緊,關鍵還是李誠現在的心思,不在朝堂之上。還是在登州那邊。
李世民這邊今日沒有上朝,在後面處理奏章。聽說李誠來了,讓人請進來。
「自成,三國使團可有什麼動靜?其中恩怨是非,可弄清楚了?」李世民直奔主題。
李誠笑嘻嘻的上前道:「陛下,三國之間的恩怨,臣一點都不關心。」
李世民聽了很是好奇,放下手裡的毛筆,笑道:「那麼自成是怎麼跟他們談的呢?」
李誠收起笑容:「談什麼談?臣過去只是帶一個話,大唐說什麼就是什麼?哪有心情聽他們互相抱怨?」李世民聽了一臉的驚詫,心道:「這豎子,就這麼對待公務么?不對!」
這話聽著很操蛋,但是站在李世民的角度,仔細一想,這話沒毛病,而且夠霸氣。
本來就是嘛,三個破國家,那點是非恩怨要算賬,一時半會根本算不清楚。往前追溯二百年,新羅還是靠高句麗庇護,才得以保存國祚。不然早叫倭國給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