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九十四章 不可因噎廢食

第四百九十四章 不可因噎廢食

武約是個聰明的娘子,很多事情真是一點就透,剛才在大堂里,絕大多數人都選擇了沉默。這就很說明問題了,他們不想徹底的撕破臉。太原王氏那個白手套,腦子不好使是例外。其他人呢,可不傻的。

剛回到莊園的門口,看見有人等在這裡,見了李誠兩個小黃門趕緊上前來:「李總管,陛下有命,明日兩儀殿議事。」這是有多著急,連大門都不進,傳個口諭就告辭了。

李世民這是又要搞什麼事情呢?想了好一陣都沒頭緒,乾脆就不想了。今年離開長安是很不現實的事情。正瞎捉摸呢,書房帘子外有人說話:「郎君,程家三郎來了。」

李誠飛快的起身出來,門口站著的自然是崔媛媛,看見李誠臉上微微一紅,這是被搞怕了。李誠略帶歉意的一笑:「怎麼不進去說?」崔媛媛回頭看看院子門口的丫鬟,低聲道:「芊芊的面子不要了?回頭去妾身的院子里,怎麼折騰都行。」

所謂好吃不過餃子,好玩不過……崔媛媛就是這句話的標準模板了。知道男人喜歡什麼,並願意放縱男人的一些特殊需求。與之相對應的就是武順了,這女人怎麼說呢?智商不高,不然也干不出母女齊上陣戰高宗的勾當。

崔媛媛要說內宅里的小聰明,絕對是排第一的。好在她也沒啥野心,李誠就喜歡她這一點。「知道了,我這就到前院去。」李誠說著往前走,經過崔媛媛身邊時,低聲道:「晚上去你那,記得洗白白。」

李誠很乾脆的走了,崔媛媛站原地還在微醺之中。也不是沒經過事的女人,當是剛才那一下,熱氣在耳邊環繞,說出那種話來實在是讓人渾身起熱。

程處弼滿面風塵,正在堂前用茶,李誠出來時立刻放下茶杯,上前抱手:「見過哥哥。」

自打李誠走了一趟高昌,兄弟會那幫人來往的就少許多。其中原因很複雜,李誠心裡有數,也不會去抱怨什麼。張大象和程處弼,倒是一點都沒改變,此刻一臉的激動。

「自家兄弟,無需客氣,坐下說話吧。」李誠上前一個熊抱之後,抬手拍了拍程處弼的肩膀,示意落座。

程處弼坐下就開始吐槽:「直娘賊,有好處哥哥前,哥哥后的叫著。沒好處,一個個看不到人影。旁人也便罷了,那房二還有尉遲寶琪,小弟真是看走眼了。」

聽了這番話,誰敢說程處弼啥?這是人精一個,心裡有譜的很。

「莫要亂說,房二的事情,另有原因。寶琪那邊,顧慮更多吧。」李誠寬解了一句,也沒提別人,就提這兩個。其他人沒必要解釋,每個人的情況都不一樣。

程處弼低著頭,嘿嘿嘿的冷笑了起來,低聲道:「夫綱不振,還能賴哥哥頭上?尉遲家再不濟,自保有餘吧?」這話說的李誠有點無法反駁的意思,不過人都是自私的,可以理解。

「你啊,看清楚又如何,房二的事情,總歸是我這個做哥哥的連累了他。好了,不說這些不開心的事情。此番回長安述職,可有要為兄幫忙的地方。」李誠迴避話題,留點餘地。

「大人說過,哥哥最是重義念舊,侯君集、薛萬均的破事都願意出面一起承擔,與哥哥疏離是那些人蠢,貪圖一時之利,失了長遠。」程處弼笑了笑,臉上露出自豪的表情。

李誠笑著擺擺手道:「不說這些了,一路風塵,怕是連家都沒回吧?」程處弼豎起笑了笑道:「大人交代,回到長安第一站,便是來見哥哥。小弟問他有什麼話沒有,大人搖搖頭。」

李誠又笑了,程咬金這個老流氓,是個人物啊。

「先回家吧,得空一起去平康坊喝酒。」李誠收到心意,人在得意的時候,收到的心意不算什麼,人在低潮的時候,收到的心意才算彌足珍貴。

程處弼起身告辭,李誠送到門口時,程處弼突然笑道:「差點忘記了,登州帶了好些信來,在包袱里。」說著打開馬背上的包袱,拿出一疊信來遞給李誠。接過信的李誠看一眼,轉身遞給身邊的李山:「趕緊回去吧。」

送走程處弼,李誠才有時間看信。這年月交通不便,沒有手機沒有電腦,遠方的人只有書信往來。李誠不是第一次收到信,這一次的信比較多。

崔成,許敬宗,金運來、金榮,一共是四封信。李誠看崔成的信,行文之間多少帶著一些慚愧,說了一下登州的事情。總結來說,心有餘而力不足。許敬宗的信就非常的委婉了,表達了自己跟李誠是一條船的人。

這倆人的意思都差不多,守著登州水師,等著李誠回去。金運來的信則是帶著一種濃濃的感激之情,表示現在已經不走海貿線路,專門為水師的後勤服務。每個月幽州一個來回,買點海產和鹽,所得之利都補貼到水師里。

提到海貿的事情,金運來表示憤慨,但是無可奈何。他人微言輕,只能逃避等待機會。因為水師的身份,倒是沒人能逼著他走海貿。最後再次表示,等著李誠回去主導大局。言下之意,對海貿的事情,耿耿於懷。

金榮的信則平靜多了,表示上次走海貿分到的利潤,足夠他一家過的很爽。而且借著黑寡婦的船,每個月還能走一趟新羅。只是新羅那邊出現了一些變故,因為大唐這些權貴的介入,海貿的價格出現了波動。

當初與朴正勇合作的格局,被徹底的打亂了。新羅方面對此樂見其成,尤其是有的商人,為了巨額的利潤,不惜運一些違禁品去半島三國售賣。金榮的信里還附了一份黑寡婦送來的信,這女人倒是沒說什麼,就是單純的一個小賬本。

賬本里記錄的內容就是違禁品,誰家的船上發現了鎧甲、橫刀。看了之後,觸目驚心。

毫無疑問這是個很嚴重的問題,李誠不禁聯想到了清初的所謂八大「皇商」。商人自然是無節操可言的,為了利潤什麼事情都做的出來。尤其是所謂山西八大皇商,更是如此。不斷的將后金需要的戰略物資運出去,換取巨額的利潤。

而用來購買這些物資的貴重金屬,則是后金入關劫掠而得。可以說八大「皇商」就像一條巨大的螞蝗,附在明朝的身上吸血。為了一己之利,置天民族利益於不顧。

想多了想多了,李誠苦笑著搖搖頭。或者說是對人性要求太高了。不過這個事情肯定不能放縱的,李誠想了想,回到書房后自己動手研磨,提筆寫了一份奏章。李誠很少寫奏章,這傢伙就是這麼不務正業。在登州的時候,奏章都是許敬宗寫,他用印。

這一次李誠的奏章還是圍繞海貿來寫,當然李誠不會提出狗屁「海禁」。大唐缺少貴重金屬,缺銅,這些都可以通過海貿來獲得。所以李誠先是大談海貿的好處,最後才轉了一下話題,提到了違禁物品的問題。

李誠不是那種只管提問題,不找解決之道的人。那樣跟所謂的清流沒啥區別。找毛病誰不會啊?你得找的出毛病,還得解決問題。所以李誠主張,加強巡察力量,成立一個單獨的部門負責巡察,設在船舶司的下面。

徹底斷絕違禁品走私是不現實的,只要有暴利可圖,這種事情就會一直存在。總是會有人鋌而走險的,不能因噎廢食,只能盡量的避免,加強打擊力度。任何事物都有兩面性,就看利大於弊還是反之。

說到底,明末的問題還是明朝自身的問題,不然就算八大皇商再牛逼,后金也是個完。整體體量對比太過懸殊了,朝廷自身腐爛了,自上而下的腐爛。

唐朝會不會出現這樣的問題呢?會,而且一定會。如何避免呢?李誠覺得不可避免。唯一的選擇,就是希望這個民族在這個朝代,找到一個機制來盡量培養出更多的信心血液。始終保持一條向上的通道。

歷史輪迴,朝代更迭,天下大勢,浩浩湯湯,不可逆轉。不可能有所謂一勞永逸的辦法。說句難聽一點的,人類社會的進步,民族的進步和昌盛,一直都是精英階層在引領。既得利益者總是會變著法的給自己撈好處。

階級固化不可逆,當社會頂層總體上都是一群短視者,只看到眼前和個人利益的時候,這個國家自然就會走下坡路。

李世民說以史為鑒,可以知興替,晚年照樣糊塗。不是每個人,都能剋制自己的慾望,真正的做到以史為鑒,不犯歷史上雷同的錯誤。

「我死之後,哪管洪水滔天」,這句話儘管是一個錯誤的翻譯,但是卻把道理說的更為透徹。歷史,一直在起起落落中不斷的向上。

兩儀殿很大,也很安靜,不知道何時開始,兩儀殿議事的時候,不再是跪坐而談。變成了一個人一把椅子,有靠背的官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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