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02天地良心
不過這張臉這時寫滿了焦慮,那長長的睫毛一根一根地往上翻,任君飛知道,裡面蘊藏的是無比的焦慮!
「莫書記,這路真不好走啊!」任君飛有個毛病,就是最見不得女人在他的面前捉急,不管她是急著去找葉市長彙報工作也好,約會也罷,他都想幫她,但是安全第一,他也不能拿書記的命開玩笑。
「小心開好你的車就是!再快點!」
「嗯,莫書記,為了安全,你還是把安全帶繫上了吧!」
「笑話!這點常識我還沒有?看好了,一上車就繫上了,這不!」莫喬恩稍稍坐定了身子,把安全帶往外面拉了拉。
女王就是女王,小小的一個動作都有范!任君飛點了點頭。
嗯,是的,真繫上了!特緊!剛才那是勒得太緊,都深深地嵌到胸脯的肉裡面去了,這個角度,任君飛當然看不見。
不過因為她有意地把安全帶往外面帶了帶的緣故,裡面的白襯衫竟然脫了一個扣子,哇哦!任君飛一陣暈眩:
絕對的波濤洶湧,壯觀!
絕對的黑色白色,經典!
因為莫喬恩右手掛到上面抓手上,套裝很自然一邊提起,白色前衣內那驚艷的黑色和雪白的溝壑,更富有色彩和層次感。誘惑啊,極品的誘惑!
然則就是這樣的極品,市長一個電話招之即來,揮之即去,當市長就是好啊!
「你嘴張那麼大搞什麼?你怕……」
「嗯,我是想說,雨下得太大了,可這爛打火機,雨括器都不給力!」
「那你好好地看路,瞪我搞什麼?」
任君飛聽話地把頭扭正了,「都快夏天了,一下了些雨,氣溫還是蠻冷的啊!」
他偷偷地把空調擰大了點!
這個小動作卻讓莫喬恩看到了,狠狠地剜了任君飛一眼,兀自把襯衫的扣子給繫上了。
「小任,不要拿餘光看人,知道嗎?這樣別人會很不舒服,覺得你的心裡很猥瑣!」
「嗯,莫書記教導的是!以後我一定注意!」任君飛被打了臉,心裡有些不悅,暗道,我再怎麼猥瑣,但也是心裡想想而已,遇到好的風景,我拿眼睛看看也不行啊!
一道閃電撕破了黑幕,嘎地一聲,
「快往右打,往右打……呃,你想死啊!」副駕駛室的女人兩手死死地撐著檯面,兩隻筆直的腿用力往前蹬!
車子靈敏地躲過了前面一塊大石頭,莫喬恩的身子才稍稍坐正了些,右手不住地拍著胸脯,吐著小舌頭,
「好險啊,好險!」
任君飛自己也嚇得不輕,但他還得裝作鎮定若,一切都在掌控之中,為啥,不能讓人家瞧出都是因為自己分神了啊!
那麼大的一塊石頭橫在路中間,你看不見!
「嚇死我了,小任,小任,看不出來,心裡素質蠻好的!」莫喬恩拍了拍胸口,再不吹氣若蘭了。
這是誇我?你聽那語氣怪怪的,還有那稅利而諷刺的眼神,不對勁啊!
「莫書記,我臉皮厚,顏色變了你看不到!」
這話水平高!小詼諧很好地掩飾了領導的尷尬,果不然莫喬恩一張玉臉頓時松馳下來,語氣也平和了不少。
兩人拉了一會家常,問到任君飛家裡的一些情況,說到爹媽的時候,莫喬恩問怎麼不把父母接到城裡共享天倫之樂,子欲養而親不待啊,任君飛說自己的工作還沒穩定下來,接來讓老人操心啊,莫喬恩笑了笑不置可否,但任君飛心裡相當感激。
一個女書記,操心的事情那麼多,能放下架子和一個普通幹部聊這麼多,那已經算很平易近人的了,就是前任柳書記也沒有這麼過。
「小任,你真的很在意這個位置?」說話時,莫喬恩伸出蘭花指捋了捋額頭間散落的幾綹秀髮,她的頭髮就這麼聽話,讓這纖弱消瘦的小手指這麼一捋,就這麼整齊地掛到耳朵邊,露出了潔白如玉的俏臉和脖頸,任君飛定了定神,方說:
「莫書記,是的,我很在意,一個幹部,如果沒有失職,也沒犯錯誤,為什麼要拿拿掉他呢!哦,就因為他跟錯人了么?對書記忠心耿耿,那不是他的錯,那是他的職責所在啊!」
「呵呵,誰要拿掉誰了,小任,你聽誰說的,我這個黨委書記都不知道,你怎麼就知道啦,看不出,你情緒蠻大的!」
「一朝君子一朝臣,黨委早就想要拿掉我,政府上上下下早都傳開,全世界恐怕都知道了,莫書記,你說你不知道,我還能說什麼呢,不過要拿掉我,我也沒有怨言,我只是想不通,也想組織給個說法,我到底是哪裡做錯了!」
「看來你說的不是假話,小任,你一個大男人,奮鬥目標只是一個小小的鎮辦公室主任?」
「莫書記,那我還能怎麼樣?要不然我說我想當縣長,當市長甚至當省長,那就是理想么!不,顯然不是,對於我們這些一沒出生,二沒背景的農村娃娃來說,那些只是空想,是天方夜譚,是痴人說夢……」
一個小小的辦公室主任尚朝不保夕,還談什麼大理想,大目標,莫喬恩不解的目光在任君飛看來是一種譏諷,他情緒有些激動。
任君飛是個有理想的人,他想當大官,做大事,可是崇高的理想被殘酷的現實撞擊得搖搖欲墜。
前年參加公務員招考,任君飛考了個全縣第一,公布成績的當天,他接到了組織部副部長兼人事局長劉明松的電話,說請他到辦公室談談。
好事!任君飛去了,找房東借了五百元提上兩條煙和兩瓶酒去了。
從頭到尾,劉明松都像尊大佛笑眯眯的,還把禮物退了回來,「小任啊,看得出,你很樸素,也很接地氣,這煙你拿回去給老人家!」
蓋白?街上那些扛鐵鏟打臨工的都不太愛好這個煙!
一個星期後任君飛拿到派遣單,蒙了,怎麼是城關鎮啊!倒數第一的那個都還進了縣委組織部呢!
沒辦法,這是命,得認!
好在城關鎮也不算太差,書記高掛常委,副處級單位,而且還在縣城裡,找女朋友方便!
任君飛很滿意,報到是自己去的,按道理都應該有組織部的人介紹,劉明松說人手不夠用。
城關鎮,這裡不是官二代,就是富二代,任君飛才發覺人世間才是那麼的現實,象他這樣泥腿子里走出來的貧二代誰會注意。
在這裡,他受盡了冷眼和排擠,工作除了打掃衛生還是打掃衛生,間或食堂大師傅忙不開的時候,負責一下吃飯打鈴。
一筆好字,一手錦繡文章,終於得到了柳書記的重視,把他提撥當了辦公室主任,還說要……可惜上個月,卻在一次車禍中失去了寶貴的生命。
比及帶來的悲慟,任君飛一點不遜於柳書記的家屬,任君飛哭了整整一個星期,只不過眼淚流到心裏面,別人看不到。
完了,一切都完了,人走茶涼,誰還會用前任的親信呢!
更何況還有一些不小的傳言,柳書記的車子里還有一個死者,是一個非常漂亮的女人,死的時候,手裡還捏著一個套子,捏得很緊,家屬使勁掰開她的手指才扯下來的,是第六感,那年頭很流行這款。
還有人說,紀檢委的來到城關鎮好幾次,都是為著柳書記的事情而來的,好像也沒下什麼結論。
不過到了任君飛這裡卻出結論了,大家都像看到怪獸一樣的眼光看到他,遠遠地躲著他。
任君飛越說越激動,忍不住把城關鎮政府的派系鬥爭也說到了,時不時地噴出了粗話。
給我說這些,這小子在試探我?
莫喬恩越聽越不對勁,趕快岔開了話題。
「小任,技術蠻好的,駕照拿了幾年了?」
「呵呵,駕照?駕照還沒拿呢!」
莫喬恩啊的一聲,瞬間捂住了嘴巴,
「那你還出車啊?膽子未免也太……」
哼,嫌我沒證么!
「莫書記,我知道你想說什麼,駕照沒拿到,你還敢跟我跑車?你當我這個書記的命不是命么!是啊,你書記的命金貴,我們老百姓的命賤,說實話,拿你的生命開玩笑,我不敢,也不想,何苦呢,在寢室里睡得好好的不好,可你是書記,是領導啊,一句話還不是給你叫來了!」
「呵呵,我一句話就招來你那麼多牢騷,看來你對現實很不滿意啊!」
「事實就是如此嘛!」想到自己的境遇,任君飛不假思索道。
「那你具體說說,人家都怎麼對你了?」
「莫書記,反正我們以後共事也不會一天兩天,我這個怎麼樣,你以後慢慢評價吧,別人背後不亂嚼舌頭,這是做人起碼的道德品質,你不會為難我吧!」
「小任,你說這話,我都不知道怎麼看你了,是虛偽呢?還是狡猾呢?」
「反正都不是什麼好詞,莫書記,你怎麼看我,那是你的事,雖然混得不乍滴,捫心自問,我任君飛還從來沒在背後說過任何人的是非!」
「真的是這樣!」
「那還用說,天地良心!」
「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