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宵忍放枕鸞孤(20)
等兔子快烤好了,道衍熟練的從懷中掏出幾個裝著調料的小瓶兒,灑了調料還轉了轉。
小樂一眨不眨地看著道衍的動作,偷偷咽下口水,故作戲謔地說:」喲,你這動作看著挺熟練啊?「
道衍側臉看了小樂一眼,微微笑著道:「嗯,時間久了,自然就會了。」
小樂摸了摸鼻子,覺著有些尷尬,從懷裡掏出帕子捂著鼻子輕輕咳了咳:「咳咳...那個,煙都到我這邊來了,我去周圍轉轉。你...弄好了叫我.......」
道衍只是點了點頭,垂著眼眸沒有言語。小樂起身,拍了拍身上的泥土,有些慌張的往林子裡面去了。走了不大會兒,遠離了道衍的範圍,小樂慢慢停住腳步,捂著臉蹲了下去:那廝果然是妖孽啊!從來都是別人在自己面前吃虧的,怎麼到了他這兒就變成自己討不了好兒呢...長長地吐了一口氣,小樂抬起頭來,一絲暖意浮上了心頭。小樂隨意揪了一根草葉,卷在手上,思緒萬千。
這時,肩膀突然被輕輕拍了拍,隨即溫潤的聲音便在耳畔響起:「蹲在這裡做什麼?兔肉已經好了,回吧。」
小樂抬眼一看,道衍就這樣沐浴在陽光里,面上的神色辨不清楚,只是能感受到一雙灼灼地眼睛,認真地瞧著自己。
小樂覺得陽光有些刺眼,趕緊低下頭,垂了眼眸,慌亂的站起身來道:「嗯,這就走...哎呦,,,,,,」起身才發現,自己的腳已經麻軟,沒了力氣,直直地往地上跪去。
道衍擰眉,伸出一隻手從後面拽住了小樂的領子,止住了小樂下跪的趨勢,又伸出另一隻手將小樂攙扶起來,待小樂站穩這才撤了手,輕輕誦了一聲佛號:「阿彌陀佛,二小姐不必行此大禮,小僧受不起,受不起.......」
小樂的臉瞬間漲的通紅,指著道衍半天沒有說出一個字,一邊默默活動著腳。道衍見小樂並沒有傷到哪裡,轉身便走。小樂趕緊跟上,邁出一步腳下似有千萬隻螞蟻在啃食一般又癢又痛,弄的小樂呲牙咧嘴的。
正巧,道衍這時回過頭來,看見小樂這般痛苦的樣子心中一沉,開口道:「二小姐可是傷到哪裡了?」
「沒有。」小樂從牙縫裡擠出著兩個字,聲音越來越低:「小女...的腳....麻了...」
道衍似是沒有想到這樣的情況,愣了一愣,然後抖了抖袖子轉過身,繼續往前走,只是肩膀處微微有些抖動。
小樂見此,不禁惱羞成怒:「你...不許偷笑!」
「小僧怎敢,」道衍頭都沒有回,聲音也是沒有一絲顫抖:」二小姐還是小心腳下,山上路並不好走。若是傷到小僧的罪過就大了。「
小樂只得將氣吞到肚子里,默默地跟在道衍身後。
沒走一會兒,兩人就走回了剛才的溪邊,只見地上鋪了兩片綠油油的葉子,上面是已經撕成小塊的兔肉,火堆上還烤著兩條小魚,呲呲作響。小樂的眼睛瞬間亮了:「這是哪裡來的小魚?」
道衍撩起僧袍席地而坐,淡淡地回道:「剛才見溪里有魚,烤來嘗鮮而已。」
小樂也學著他的樣子,席地而坐伸手從葉子上取了一小片兔肉,一邊吹氣,一邊小口小口地吃著,不再言語,但是眼睛卻一直粘在烤魚上面,閃閃發亮。
道衍著實有些受不住這道目光,伸手把魚從火上取下,遞給小樂到:「二小姐小心,別燙著。」
小樂有些愣住了,輕輕咳了一下,把小魚接了過來,低頭吃了起來。道衍只是瞥了小樂一眼,轉身將火堆熄了,走到溪邊捧了清水洗手。回過頭來,見小樂吃的正香,笑意在嘴角蔓延:「二小姐慢些吃,莫要噎著。」
小樂抬頭,看見道衍這般專註地看著自己,心中升起一絲煩亂,隨手放下手中的兔肉,粗聲道:「小女已經飽了,天色已經不早,我們還是早些回去比較好。」
道衍微微垂了眸子,掩住了那一抹失落,嘴上的笑意卻並未消融,只是溫聲道:「也罷,若是晚些露水就該上來了,山上本就路滑。」
小樂站起身來,拍了拍身上的塵土,微微躬身行禮:「謝謝道衍師父款待。」
道衍慢吞吞地走到小樂面前,高大的身形遮住了小樂,低頭認真地看著小樂並沒有說話。一陣陣地檀香不斷地鑽進小樂的鼻子里,一絲慌亂從心頭浮起,小樂垂著腦袋,也能感受到道衍那有些灼熱的目光。忽然,小樂感覺腦袋上一熱,只聽得道衍的聲音在耳畔響起:「你我之間的緣分還是很深的,以後,你我便不必這般客氣。」
小樂有些驚訝地抬頭,卻見道衍已然拂袖而去,有些氣悶,但還是提著裙擺追了上去:「誒?我們之間還有什麼緣分啊?怎麼走的這麼快啊?等等啊!」
道衍在前面走著,嘴角的笑意怎麼也止不住:這下,自己便是能名正言順地待在小樂兒的身邊了。小樂走在後面,心中思緒萬千:這個妖僧!每次見都是這般模樣,裝的高深莫測的.....不知道心裡在打著什麼主意。
兩人各懷心思,下山的路走的很快。剛剛回到寺院的範圍,兩人便看到老方丈在小樂的房間門口守著。小樂心頭一緊,趕緊快走了兩步,屈膝行禮:「小女見過方丈。」
老方丈慈眉善目地笑著,不著痕迹地打量著小樂:「二小姐可是折煞老衲了。」看著小樂的衣裙的下擺有些泥,皺著眉頭道:「敢問二小姐這是去了哪裡?」
小樂微微福身道:「道衍師父帶著小女去了後山,風景真是不錯。」低頭查看,發現自己的衣裙已然弄髒,面上帶了些許歉意:「方丈恕小女失禮,容小女梳洗一番。」
老方丈微微頷首,雙手合十行禮:「二小姐請便。只是老衲今日未見二小姐上早課,有些擔憂,所以前來。」
小樂點點頭,還禮道:「小女給方丈賠罪。」
「無妨。」老方丈輕輕搖了搖頭:「二小姐還是趕快去梳洗吧,寺中風寒露重,不比城中。若是病了可就不好了。」
小樂匆匆行禮,便進了屋中。
瞧著小樂進了屋裡,方丈這才轉過身來,聲音中帶了些許嚴厲:「道衍!你可知錯?」
道衍雙手合十,行禮道:「小僧,不知。」
「你竟這般隨意地將人帶到後山!還不知錯?」方丈怒聲道:「後山乃我寺重地,怎能隨意進入?」
道衍略微嘆了口氣,沉聲道:「徐二小姐本就是我寺貴客,這些時日已然是怠慢了貴客。若是日後追問起來,你我有幾個腦袋承擔此事?」
「哼!」方丈一聲冷笑,有些輕蔑地說:「日後?你也知道這位在京中鬧出多大動靜,少說三年五載,多說......只怕她是沒這個機會再進京了吧!」
道衍心頭怒氣正盛,有些惱怒道:「方丈這話還是說的早了一些,徐家二小姐也不是那般任人宰割的人!」
方丈見道衍如此維護,心頭一沉:「你...莫不是....?你已是出世之人,莫要被這些紅塵之事纏身。」
道衍並未說話,只是略略一禮,拂袖便走。方丈見道衍快步離去的背影,搖著頭悠悠一嘆:「唉......都是孽緣,孽障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