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魂歸天地

雜貨鋪不遠處的大街上，林師妹拉著宋缺的手：「宋師兄，你真的打算放棄巡陽令，放棄巡陽使？」

「師妹，不必多說。你也知道窮師伯在我師門的地位，即便是我師父都不敢違逆他的話，更別說是我了。而且，這幾年來，我一直在思考一個問題，我這樣做到底有什麼好處，又是為了什麼？」

林師妹著急道：「難道師兄你忘了，我們這樣做也是為了大家，為了公平。」

「公平？何為公平？斬斷他人修仙之路便是公平？」

「他們已經迷失自我，再難成仙，若是放任不管終會踏入魔道，為禍眾生！在我心中，師兄始終是那個仗義執言古道心腸的熱血青年，若是師兄都放棄了，這讓師妹該怎麼辦？以後又能依靠誰？」

「難道師兄忍心看我被遊魂侵蝕，墮入魔道？」

「師妹自有其他師兄師姐護著，以後我不能護在你身邊，你要多加小心，特別是不能一個人接任務外出，聽到沒有！」宋缺揉著林師妹的頭，囑咐道。

「還有，修鍊不能落下，這幾年一直在外奔波，你的修為始終卡在築基初期，要是時間久了會出大問題。」

「知道了，宋師兄……」

……

「所謂巡陽使，就是巡遊陽間，捕捉陰魂的使者。當然，這裡的陰魂並非普通人死後的靈魂，而是修士的神魂。」

「普通人的靈魂極其脆弱，剛離體后，一陣風，一道光，都能將其抹去，回歸天地。但是修士就不一樣了，練氣的小修士還好說，與一般人無異，若是踏入築基之後，修士的神魂便會得到極大的增強，即便是離體后也不會自然消散。」

「踏雪，他說的練氣和築基是怎麼一回事？」葉寂心中默問。

「修士的境界劃分雖然沒有太多差異，但是每個地方、區域卻有不同的稱呼。他說的練氣便是我跟你說的鳳初境，築基便是琴心境，這老道現在的境界是騰雲境，也就是金丹期。」

「是這樣啊。」葉寂明白過來。

「有些築基修士神魂強大，即便身死，神魂也能在外界繼續存活，若是遇見合適的載體，便能奪舍重生，就像先前的小姑娘的一樣。」邋遢道人緩緩道來。

「但是有些神魂天生羸弱，身體死亡后，神魂雖不會在第一時間內消亡，但是隨著時間的流逝會漸漸失去意識，變成依靠本能做事的遊魂。這類遊魂危險極大，他能無限放大修士內心的善惡。」

「若是善靈倒也罷了，若是一旦變成惡靈，就會為禍一方。」

「所以巡陽使的工作就是將這些惡靈除去？」葉寂有些明白了。

「的確，早年的巡陽使就是做這份工作。」

「早年，難道在現在變了？」

「沒錯，早年間巡陽使是一份充滿榮光的職業，每個門派都爭相將本門的傑出弟子派遣出去出任巡陽使加以歷練，老道我以前就干過，但是現在……」老道故意拖長聲音。

「現在如何？你能不能一口氣說完，這樣吊別人的胃口很有意思嗎？」葉寂氣惱道。

「現在不比以前了。一群打著正義旗號的敗類掌控了巡陽使，不論是善靈還是惡靈，不論是修士自然死去離體的神魂還是被迫離體的神魂，只要被發現，都是他們剷除的目標。」

「這有什麼問題？」葉寂還是不明白其中的關鍵。

「這樣跟你說吧，修士一旦踏入修鍊之路，上天便會給你留一線生機，神魂便是這關鍵之處。神魂離體，並不意味著修士的死亡，找到合適的載體可以重登修仙之路。載體，並不僅僅是指的人，花草樹木，飛禽走獸，一切有靈之物都能成為載體。」

「現在的巡陽使要將這些修士的離體神魂一網打盡，本是有傷天和的事情。不過他們秉著『生亦生，死亦死』的信念，打著執掌正義的旗號，到處捕殺修士神魂，已經引起很多人的不滿了。我看巡陽使已經沒有存在的必要了。」

「生亦生，死亦死？這話何解？」葉寂問道。

「所謂『生亦生，死亦死』，按照他們的說法就是世間萬靈秉承天地意志而生，身體死亡便是上天頒布的消亡信息，神魂就沒有存在的必要了。要想奪舍重生，便是逆天而行，於他人不公，對被奪舍的對象不公，這就是他們所謂的公平正義。」

「要知道，修士修行，本就是逆天之舉，上天既然留下了奪舍這一線生機，本就是順應天理，何來逆天而行。」

「怎麼聽起來有股濃濃的宿命論的味道，而且逆天之舉、逆天而行什麼的聽起來很繞。」葉寂小聲嘆道。

邋遢道人搖搖頭：「你聽不懂我不怪，畢竟你資質頑劣，領悟能力有限是可以被理解的，你只需要知道現在的巡陽使沒有幾個是好東西。」

雖然邋遢道人將人一桿打死的做法有待商榷，但是葉寂還是點頭，道：「既然是修士神魂，按理說也是有反抗之力的，難道就沒有強大的修士神魂發起抵抗？」

「我真是替你師父感到惋惜，收了你這樣一個弟子，這種白痴問題還用問嗎！」邋遢道人嘲諷道，「自然是會反抗的，特別是那些金丹期的神魂，距離元嬰只是一步之遙，若是踏入元嬰，即便沒有身體，也能依靠元嬰重塑身體。」

「你看我現在樣貌，雖然有幾分不堪入目，」老道倒是有幾分自知之明，「但是在以前那可是遠近聞名的俊俏呢，不知道有多少師姐師妹欽慕老道我的容顏！」

「至於為何變成這樣，就是因為在一次與金丹期的惡靈交手中受到重傷。也罷，不過是一副臭皮囊，修仙之人修為才是最重要的。」邋遢道人好像是看開了。

這樣說來，葉寂倒有幾分同情邋遢道人了，不過一想到他先前在店裡面的行為，好感度瞬間消失。

「既然有危險，為什麼您老的師侄還要去當巡陽使？」

「這麼多年來，各大門派與巡陽尊者，也就是那個巡陽使的頭頭，達成了某種默契，各自派遣弟子成為巡陽使，剷除惡靈。不過現在這種默契已經變味了，很多門派派遣弟子專門針對敵對的門派，這導致現在各大門派之間的火藥味特別濃！」

「所以現在的巡陽使充當的只是一個打手的身份，身處紛爭的漩渦之中，隨時都有殞命的可能。」

這樣就不難理解邋遢道人為什麼這樣憎恨巡陽使這這類人了，畢竟著他的心中，巡陽使應該是一份光榮的事業，現在變味的巡陽使已經變成他眼中的眼中釘，是對他過往榮耀的一種褻瀆。

「我聽說人死後自有地府的黑白無常來拘魂，為什麼他們不管修士的神魂？」葉寂已經完全化身成一個好奇寶寶。

不過看著邋遢道人一雙黃豆眼睛不斷向上翻，葉寂連忙說：「您老打住，有什麼話就直說。」

「不是我多嘴，你師父是怎麼教你的，連這點常識都沒有。」

「世間萬靈秉承天地意志而生，死後魂歸天地，反哺天地，何來地府？」

「哦，這樣啊……」

邋遢道人捏著向上翹的八字鬍，清清嗓子，道：「老道說了這麼多，是不是應該給點補償什麼的，我看那塊乏天香就不錯，要不借給老道把玩幾天？」

「咳咳……道長，時間不早了，小店要關門打烊了，您老哪裡來哪裡回吧。乏天香沒有經過我師父的允許是不能外借的，當然，您老要是有錢一切都好說。」

「狗眼看人低。」邋遢道人小聲嘀咕，再次回到門口走了下來，顯然是不打算走了。

葉寂也不管他，自顧自的關上門，準備打道回府。

雜貨鋪裡面禁制的威力邋遢道人已經領教過了，葉寂並不擔心他會再起什麼歪心思，而且邋遢道人明顯對小黑貓充滿了忌憚，每次說話的時候，眼神都有意無意的瞄著小黑貓。

一間小小的雜貨鋪不僅售賣的東西都是極品，而且還有一個深不可測的靈貓鎮守，邋遢道人對葉寂口中的師父更有興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