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特殊的粉絲
岳清言到達現場的時候，時間正正好好到了下午兩點。他這才發現，連從辦公室走到現場的時間，都有工作人員測算過，而這種小事情壓根不會對他提。遠遠看向已經在等候著的讀者們，岳清言才明白許盈盈之前說的讀者年齡分佈有點怪是什麼意思。
讀者以年輕人居多，但40多50多的也不少，看他們捧著書的樣子，也不像是為家裡孩子來買書和排隊的。
許盈盈說：「《銀英》的讀者網上統計也是，有點年紀和閱歷的讀者相當不少。年齡最大的有60多歲的。」
岳清言感嘆：「這倒是沒想到。」
「因為政治經濟方面的描述，以及謀略方面寫得相當不錯吧。科幻背景就不是閱讀障礙了。」一直跟在後面沒怎麼吭聲的阿躍補充道。同樣是熬夜堅持到現在，阿躍的體力遠不如許盈盈，畢竟他可是要比許盈盈大了十幾歲。
「嗯。我有想到過會是這樣，不過沒特別去設計。」岳清言說：「對你們有影響嗎？」
「年紀大一點的，買周邊的概率不高。也就這麼點吧。」阿躍說。
莫爾笙和咖咖雖然一起來了現場，但她們顯然不能出現在岳清言身邊。咖咖也算是小有知名度的作者，也不需要蹭這樣的出場。
「那麼多人啊……」莫爾笙畢竟只是個文學少女，雖然是彌蕪的粉絲，卻也從沒參加過現場活動，一下子看到現場那麼多人，躲在外圈的她有些震驚。
「因為昨天才確認老岳要來，不然給粉絲們點時間，還能更多。」咖咖笑著說：「你看書的進度和他寫的進度一樣對吧？那你算著時間，看寫到後面讀者們會不會搞出更大陣仗來。」
「這還有區別？」莫爾笙說：「不就是看書嗎？不都是《銀英》的粉絲？」
「現在可沒那麼簡單了。讀者是讀者，讀者稱為粉絲反而多數是作者的粉絲。但作者的粉絲和作品的粉絲不完全是一回事。比如有ALL粉，世界觀粉，CP粉，角色粉……還有各種各樣的其他變種。作者寫一個作品系列，是不可能討好所有粉絲的。也沒那個必要。」咖咖說：「但粉絲是粉絲，粉絲們的行為會更類似於支持偶像，購買CD之類的。作者圈偶像化演藝化是大趨勢，粉絲們只是先行了一步。」
「你懂得真多。」莫爾笙讚歎道。
「知道為什麼很多人不喜歡我嗎？我知道很多人，包括明前的很多人都管我叫苦力型作者。」咖咖苦笑著說：「就是因為我被叔叔帶著很早就過了文體自覺這關，然後就熟悉各種寫作和相關要素，以及粉絲管理之類的，針對他們有布置有設計。我還有個小一萬人的書友會呢，當然他們不那麼叫。粉我寫的書的反而不多，大部分，是沖我的人設來的吧。換上好看的小裙子，多拍點照片什麼的更吸粉。我出的書都是附簽名照或者簽名明信片什麼的……不過除了稿子，其他的我可不拿過來現眼。」
莫爾笙有點頭痛：「現在那麼複雜嗎？」
「就是那麼複雜啊。出版市場不行，也不是從今天才開始的。」咖咖又嘆了口氣。「實際上，今天這種能來1000多人的新書發布會加簽售，才是少數啊。」
面對著1000多難能可貴的讀者，又有先前許盈盈的解說，岳清言的心裡比之前莊重嚴肅得多。他踏上活動現場出現在粉絲面前，立刻引起了粉絲們的歡呼聲。
「謝謝大家來到這裡。今天是《銀河英雄傳說》第一卷黎明篇和第二卷野望篇正式上市發行的日子。對我，對任何一個作者來說，沒有讀者，也就沒有我們。」岳清言認真誠懇地說，然後沖著到場的讀者們深深鞠躬致意，引起了熱烈的鼓掌。
不過，活動上並不需要岳清言說太多。讀者們本來也就不怎麼期待這個，作者大大能誠懇地對待讀者，這已經很好了。
岳清言形象不錯，說話聲音也好聽。身著墨綠色夾克和米色長褲這點倒是被吐槽了，尤其是那些帝國黨們，可不滿意在正式場合岳清言身著同盟軍服款了。好在岳清言透露這是出版社安排的，同盟和帝國的軍服都有打樣，準備推出周邊，這才讓好多粉絲們轉嗔為喜。
發布會上，夾雜在大家的問題中，明前同時透露了動畫化正在推進，也已經聯絡了相關的遊戲公司開發遊戲，周邊產品的開發穩步推進中，而整個《銀英》的美術總負責人則是金淵，已經正式入職明前，建立了一個精幹的工作團隊了。這也引起了一片驚呼。
雖然讀者、粉絲們不少都知道金淵是圈內頂尖畫手和設計師，也為《銀英》設計了封面，但能吸引到這樣級別的圈內大手來統籌美術，也說明了《銀英》的吸引力。明前發布消息，大部分都是有具體事項但沒有時間節點，因為說實在的他們自己也無法保證時間。但這些消息放出去，還是會對整個粉絲群體有很大影響，讓大家對這個作品系統越發有信心，越發期待了。
但大家更關心的還是劇情走向問題，吉斯菲艾斯的死讓諸多深愛著各個角色粉絲們有些緊張。畢竟，吉斯菲艾斯排排序列，前面兩集里妥妥是男三的設置，誰能想到作者給男三發便當一點猶豫都沒有啊。
在這種問題上，岳清言就只能打馬虎眼了，說自己還是遵循劇情需要來安排人物命運。他感謝讀者們對於角色的愛，會在劇情中讓每個被愛著的角色都綻放更大的光芒云云……
聽了這個話，粉絲們簡直快要哭出來了。這話，不是擺明了說肯定會寫死很多角色，但一定會死得很壯烈嗎？
問答環節取代了原先的純粹的發布會的宣傳環節，效果非常不錯。簽售就是另外一回事了，本來是想用程序，1000人中抽300人來進行簽售。但岳清言和明前還有書店溝通了一下，最終還是簽完。如果有體力不支還沒完成的，則讓讀者留下書和地址，事後快遞過去。
簽售真的是體力活，哪怕有編輯部的人輪流幫著翻開書頁，但簽上幾百遍，簽名還不能有太大的變形，這個活真不是一般人能幹的。一些讀者還會現場有些簡短的交流，以及有一些題贈之類的要寫，那就更耗時間耗精力了。岳清言最終足足簽了700本開外才結束。不少讀者並不急於要簽名，或者是等不及那麼長的隊伍才離開了。
正當岳清言以為可以收工的時候，又有一套第一第二卷擺在了他面前。來人是個年輕男子，站姿極其英挺，五官方正帥氣。
「宴火先生，終於到我了。我是最後一個，正好和您交流幾句。」
「哦……好的，最後一個唉。需要我寫什麼題贈嗎？」岳清言的喉嚨沙啞，右手已經能明顯感受到肌肉抽搐了。
「這倒是不用，就簽名就好。」來人說：「我叫房安桐，是市局技術科的。」他把證件拿出來，展開，在岳清言面前亮了出來。
「唉？」岳清言抬起了頭：「你來找我是公務？」
「買書和要簽名不是，但找你聊幾句是。」這個房安桐平靜地說。
岳清言活動了一下筋骨，說：「那到辦公室那邊吧？」
房安桐說：「要不了那麼久，我過來看看你是怎麼樣的人，這也是作為參考的重要一項。我就說幾句就好。」
岳清言連忙說：「請講。」
「前一陣我們的輿情監控，說很多關鍵詞最近出現的頻率極高，遠超過正常狀態。我們做了一下分析，才發現源頭是你這邊。」
岳清言一聽，還有點樂了。大家是聊著同盟、帝國之類敏感詞嗎？居然能驚動到輿情監控那邊了嗎？
「然後，就是我們連續接到多人多批次的實名舉報，說《銀河英雄傳說》有意識形態問題，有教唆自由主義、分裂主義和虛無主義的問題，還有影射某些領導人的問題。」房安桐很平靜地說。
但許盈盈和阿躍在一旁則心裡都是咯噔一下。原來有人私底下在做這種事情嗎？看起來情況比他們預料的要險惡得多。
「實名嗎？」岳清言有些哭笑不得：「我想你也不會告訴我，我到底得罪了誰吧？」
「紀律如此。」房安桐說：「但我們看了你截止到目前的全部稿件。整個部門，大家交叉比對著精讀的，沒發現那些毛病。而且，我們現在大半個部門都是你的讀者了。加油啊。」
房安桐的話讓岳清言和邊上的人鬆了口氣。岳清言連忙說：「謝謝。」
「有就是有，沒有就是沒有。因為涉及到許多國家和政治等因素，把你的《銀英》列入了密切關注名單了。除了我今天來買的簽名本，恐怕我們那邊還會同步採購一批，供工作人員進行審閱之用。」房安桐說：「對你的銷量，應該說不上有什麼影響吧。」
阿躍連忙說：「我們出版社給送……可以嗎？」
「不行，我們不能收禮物的。」房安桐說：「據我所知，還有一些大概你想不到的人也在看《銀英》，大家都很關注你這本書。我想，大部分是正面的。我想你也不會給我們部門添亂。」
「不敢不敢，」岳清言擺著手說：「我可真沒想到。」
「沒事。我就是過來看下你是怎麼樣的人，買書也是順便的。順便一說，我也讀《銀英》的。」房安桐笑著說：「希望大大再接再厲啊。很期待。」
房安桐過來當然不會是純為了要個簽名，他部門名義上可是純粹的內勤，壓根不好批外出的流程的好么。但，有人托他帶簽名書，那是硬著頭皮上也要做到啊。不然他感覺會被煩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