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逼真

「是，老爺。」管家見老爺臉色鐵青，有暴怒的跡象，忙不迭的回應，小跑著轉身叫大夫去了。

他知道前些日子，府里的楊大夫被夫人遣回了老家。

不過，前幾天，他已經叫楊大夫回來了。

這麼大個孔府，府里姨娘丫鬟小斯眾多，誰沒有個發熱不舒服的。

特別是老夫人，年老體弱，時不時身體不痛快。

還好這些天，老夫人身體還算好，不然就出了大亂子了。

管家走後，相爺暴怒道：「夫人，這就是你管得家，大好的節日，出現這種事情，好，很好。」

「老爺，息怒，這事兒我也不知道怎麼回事，我本是好心，見十九姨娘感染風寒，體恤她，不必參加家宴，卻沒想到會發生這樣的事情，請老爺明鑒。」夫人噗通一聲跪下，辯解道。

夫人跪下，身後一眾丫鬟家丁，也都呼啦啦跪下一片，深深垂下了頭，生怕被遷怒。

「老爺，救命啊……求你救救靜荷，靜荷……」十九姨娘此時淚水滿面，她抱著懷中的血人，悲戚哀求道。

「息怒，息怒，你讓我怎麼息怒，都跪著幹什麼，沒看到大小姐已經暈了過去，快把小姐送進屋裡。」

「沒眼力勁兒的，愣著做什麼，抬小姐進屋，碧雲，金環，還不快幫忙。」大夫人邊說，邊朝自己的貼身丫鬟使眼色。

「啊？是！夫人。」兩人被點名，齊聲輕呼。

她們根本不敢看這血淋淋的一幕，若不是跟著夫人經歷的事情比較多，此刻她們也已經嘔吐起來。

她倆閉著眼睛，慢慢向大小姐和姨娘靠近。

「孔華，你去！」相爺見碧雲和金環兩人磨磨蹭蹭，氣更是不打一處來，轉頭叫自己的貼身侍從孔華幫忙。

「是，相爺。」

孔華從十九姨娘手中接過小姐，饒是他一個大男人，也不忍看懷中女孩兒，凄慘的模樣。

他也是有家室的人，妻子給他生了一個水靈靈的女兒，他疼若珍寶。

小姐之前的容貌，他也是見過的，鍾靈可愛，渾身充滿著靈氣。

再看此時光景，渾身浴血，沒有一處好肉。

他心中微微抽了抽，想到了自己的女兒。

「抱到我的房中。」十九姨娘道。

碧雲金環看小姐已經被抱起，走上前去，攙扶起已經無力哭泣的十九姨娘，向十九姨娘的房中走去。

之前火勢熏天，姨娘的房間，在靜荷的西面。

剛吹的是東風，因此，姨娘的房間，沒有任何影響。

「噼啪！轟！」

靜荷房間的一根柱子也倒了，眾人循聲望去，火勢雖然弱了很多，但還沒有完全撲滅。

這根柱子倒下，彷彿往火堆里注入了新的能量，火苗借著風，猛地竄的老高。

「滅火！」相爺此時臉色紫黑，胸中的怒火，遠比眼前的火勢，要旺盛的多。

他聲音暗沉，彷彿孕育著驚雷般。

之前救火的家丁們，彷彿這才反應過來，趕忙提水滅火。

「鳴翠，到底怎麼回事。」相爺夫人等人，隨著十九姨娘進入屋內，夫人輕聲問道。

相爺環顧屋內環境，臉色陰鬱，一言不發。

「今天中秋，晚上我和靜荷一起吃過飯之後，精神有些不濟，讓下人們自己打發時間，我便睡下了，靜荷幫我蓋好被子，也去睡了，恍惚中，覺得有些熱，也有些口渴，我起來倒水，隱隱見窗外光線大亮，誰知，誰知……」姨娘抹了抹眼淚，接著道：「是我不好，今天中秋，我該陪著靜荷的，都怪我，都怪我。」

說罷，狠狠捶打起自己來。

夫人皺眉，毫無表情的問道：「然後呢！」

「然後，然後我出來看時，才發現火光，這才跑出來叫人，都怪我，若不是感染了風寒，也不會聞不到刺鼻的煙塵味，靜荷，是娘害了你，是娘對不起你。」情急之下，她竟然自稱為娘。

夫人臉上劃過一絲鄙夷，卻沒有發作。

夫人轉眸，看了一眼環顧四周的老爺，心中一動，有種不好的預感，忐忑起來。

「相爺，孩子還有呼吸，只是，身上的衣服，已經燒的慘不忍睹，這燒傷，若不及時清理，對身體會造成巨大傷害，請相爺找人及時為小姐清理身體。」侍從孔華放下小姐，略看了看靜荷的傷勢道。

「嗯，我知道了，你去叫人準備熱水。」相爺看也沒看一旁侍立在側的夫人，而是對孔華吩咐。

「是！」

這時，一絲微弱的聲音，呻吟著響起：「痛，好痛，姨娘，姨娘好痛，嗚嗚嗚……」

這聲音，正是床上躺著的靜荷發出的。

「靜荷，靜荷，你醒了，靜荷醒了，哪裡痛，哪裡痛……」十九姨娘聲音中，滿是驚喜和心疼。

「全身都痛。」血肉模糊的臉上，一雙明亮的眸子，緩緩睜開。

待看到屋內還有別人，尖叫一聲，驚恐道：「啊！有人，房中有人！啊，痛，臉上好痛。」

誰知這一叫，牽動臉上的血肉，頓時呼痛起來，抬手去摸，更是火辣辣的一陣疼痛。

「姨娘，我的臉，我的臉怎麼了，啊，誰，是誰在屋內，出去，出去……不要看我。」

似乎感受到幾道憐憫的目光，靜荷尖聲趕人。

可是，雙手捂臉更加疼痛，牽動身上的傷口，頓時呼痛不止。

「太可憐了……」屋外幾個靠得近的姨娘，都不忍的捂住嘴。

特別是八姨娘，十三姨娘，她們都為相爺生了女兒。

此時，看到小小的孩子，收到這種非人的折磨，甚是不忍。

「活該……」三姨娘心中默念一句。

此時，她的心裡別提多開心了，這個一直受相爺寵愛的大小姐，搶了她女兒的父愛，活該，怎麼不燒死。

有人歡喜，有人愁。

十九姨娘心痛的按住靜荷的雙手，防止靜荷亂動，輕聲安慰。

片刻，彷彿下了決心，轉身，對著相爺和夫人行了一禮道：「老爺，夫人，請你們出去，靜荷此時不方便受了打擊，不方便見人，你們在，我也不方便給女兒清洗身子。」

眼中，儘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漠。

「我們也是關心小姐，十九姨娘，你好大的膽子，竟敢跟老爺這麼說話。」夫人怒斥。

相爺擺了擺手，道：「好，我們回去，你好生照顧小姐。」

相爺眼中，閃過的是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