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一隻賤賤的白鶴
葯童依修為和培育靈草的能力而分個三六九等,畢竟修為低下的人可培育不了靈草。
這段時日,凌九塵一直跟著章來培育普通靈草,一學之下方知,小小的一株靈草卻蘊藏如此多的學問,這讓他大開眼界。
枯葉飄零,寒霜素白,轉眼間已入寒冬。
百草峰北側葯山,這座葯山中種植的大多是些普通的靈草,每一個葯童負責一片區域,而凌九塵則負責山北的三株兩尺來高的冰焰草。
這三株冰焰草是高階靈草,要三年才能開花結果,直至第三個冬季才成熟,眼下每一株冰焰草都結了一顆櫻桃大小的冰焰果,其中一顆已經成熟的果實如燃燒的火焰一般,其他兩顆果實也已泛紅,再有個七八天便可成熟。
本來這冰焰草一直是由章來負責照料,但一天前,章來被他的師父派去羽州西南大澤城送丹藥,因這冰焰草已經快成熟了,普通葯童便可照料,便讓凌九塵來此照看。
清晨,天邊泛起魚肚白,一隻白鶴悄然潛入葯山,來到凌九塵的住處外,只見牠躲在一棵樹后,賊溜溜地伸長脖子左右瞧了瞧,而後探出大長腿,快速地邁動爪子,來到籬笆外,脖子伸得老長,看著籬笆內的那三株冰焰果。
隨後牠的脖子一縮,輕輕扇動翅膀,飛進院中,這一看就知道是個慣偷。
凡是高階靈草都布有結界,防止鳥獸或弟子偷吃。
這隻白鶴輕蔑地看著冰焰草外那層結界,脖子往前一伸,一啄之下,結界崩散。此鳥大張著鳥喙,心中「嘿嘿」,冰焰果快到鳥爺嘴裡來。
嘎吱!
這時,門忽然開了,凌九塵出現在門口,他愣愣地看著那伸長著脖子,張著大嘴的猥瑣白鶴。
一人一鳥就這麼對視片刻,凌九塵一瞪眼,大罵一聲「死鳥」,撲了過去。
那隻白鶴一驚,一坨新鮮還冒著熱氣的鳥屎便飆了出來,嘎嘎地怪叫著,撲騰著翅膀飛走了。
「禿毛鳥再敢來,小爺烤了你。」
凌九塵抬頭看著那飛得頗為猥瑣的白鶴,本來白鶴在他的印象中是帶著仙氣的靈獸,但這隻白鶴可以說完全顛覆了他對白鶴的印象。
見那三株冰焰草完好無損,凌九塵鬆了口氣,還好他出來的及時,只是……這隻白鶴是怎麼破除結界的?
他檢查了下冰焰草四周的陣基,陣基倒是完好無損,難道那隻白鶴能破除結界?
他重新開啟結界,心中思量,顯然那隻白鶴是惦記上了冰焰果,眼看果實就要成熟了,可不能出了什麼岔子,得好好守著,可不能被那隻鳥給禍害了。
簡單的和小狐狸吃了些東西,休息片刻,凌九塵在院中練起劍來。這大半年他一直練功不輟,再加上每月發放的丹藥輔助,修為進境倒是比以前快,離築基圓滿不遠了。
原本他並不知他修鍊的是「飛仙經」,後來看到章來修鍊才知,這「飛仙經」只有內門以上弟子才能修鍊,並且剛入門弟子只能得到築基篇和凝氣篇。
而他連整本「天機道經」都背下來了,這記載在其中的整篇「飛仙經」自然也都記在心中。
小狐狸跳上窗看了一會後,便無聊地跳回屋內,蜷縮在床上睡大覺,牠已經開始靈智,本能的在睡夢中吞吐靈氣,對於牠來說,睡覺便是修鍊。
練了一會劍,凌九塵就盤膝坐在院中的一塊大石頭上,看著那三株冰焰草,心中則在修習術數一道,此為「心衍之法」,術數一道在於推演,可「心衍」,也可藉助外物演算。
這「心衍之法」是一種心神修鍊之法,可不是一般人能夠修鍊的,必須是悟性極高的人方能修鍊,不然這天下修習術數一道的人就不會如此的稀少了。
據說「心衍之法」可一化二,二化三……隨著修鍊,心念萬分,結合推演之術,動念間便可知天地因果,前世今生。
當然,現在的他只能做到一心一用,還無法做到一心二用。
他現在心中正在參悟「圍棋衍天術」,雖然他整本「天機道經」都記在心裡,但記下和領悟是兩回事,術數一道靠的是「悟」,而不是死記硬背,或是苦修就行的,若是個笨蛋,哪怕他再怎麼刻苦修行也是無用。
師父讓他成為天命師,雖然他心中更傾向鍊氣修仙,但既然師父讓他成為天命師,自有其用意,平常他都會拿出一部分時間來修習術數一道。
術數一道非常耗費心神,以他現在的修為,大概參悟個半個時辰頭便隱隱作痛,若是繼續的話,便會傷神,需停下休息,當然,若是修鍊「心衍之術」可快速恢復損耗的心神。
「喂,醒醒。」
一個聲音傳入凌九塵的耳中,將他驚醒,修鍊最是忌諱被人打攪,特別是鍊氣修仙,一般都是在靜室修鍊,就算沒有靜室,也會在屋外布下陣法,防止被人打擾而走火入魔。
貿然打擾正在修鍊的人是極為無理的,凌九塵定睛看向出現在院中的人,來人正是拜入天劍峰靈寂子門下的劉軒,只見他雖然看起來溫文爾雅,但眼神卻極為傲慢,帶著輕蔑,從他貿貿然的打攪他,便可知他的為人。
「你有什麼事嗎?」
凌九塵站起身來。
劉軒微微一笑,亮出信物,道:「奉師父之命來取冰焰果。」
凌九塵道:「其中一株的冰焰果倒是成熟了,另外兩顆還要過幾天。」
「取一顆便可。」
那天凌九塵被掌門留下,劉軒還以為他天資妖孽,被掌門看上了呢,打算結交一番,現在見他不過是個葯童,根本無法與他這個真傳弟子相比,頓生輕視之心。
凌九塵打開結界,摘下那顆成熟的果實放入劉軒手中的玉盒中。
「我剛突破凝氣一重,師父說冰焰果可鞏固修為,也不知效果如何,師弟可嘗過?」
對於劉軒這在明顯不過的炫耀和諷刺,凌九塵自然聽得出。不過,他還真毫不在意,他從小經常遭遇妖魔鬼怪,又加上修鍊術數一道的緣故,許多的事物都看得通透,心智遠超常人,可不會和小孩一般幼稚。
凌九塵淡然一笑,道:「我不過是個看守靈草的葯童,可無福享受靈果。」
「那真的是太可惜了,師弟繼續努力,師兄相信將來你一定能一鳴驚人。」
劉軒拍了拍凌九塵的肩膀,以上位者的口吻「勉勵」,看似勉勵實則挖苦。
凌九塵輕笑道:「哦,那就借師兄吉言了。」
臨走的時候,劉軒秀了下他剛學會的御劍之術,對於他的這種秀智商的行為,凌九塵都懶得吐槽了。
夜,無聲而至,月色朦朧,屋內黑漆漆的,並未掌燈,凌九塵裹著輩子,盤膝坐在窗前,手中拿著個彈弓,透過縫隙看著外面的冰焰草。
一旁的小狐狸抬頭看了一眼凌九塵,打了個哈欠,趴下繼續睡。
正當凌九塵困得不行,要睡著的時候,忽然,他精神一震,眼神一凝,湊近窗縫,望向窗外。
借著天上那微弱的月華,只見白天的那隻賊溜的白鶴邁著大長腿,像只肥碩的鴨子一般奔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