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天命師
寒風冷冽，天上下著小雪，目之所及儘是白茫茫一片，凌九塵漫無目的的走在石川城外的官道上，天大地大，不知自己該去往哪裡。
「啾！」
忽然，右側傳來極為輕微的鳴叫聲，凌九塵停下腳步，疑惑的看去，除了積雪和一棵棵的大樹外，並沒有看到什麼。
「啾！」
那微弱的聲音再次傳來，這次他看清了，只見在路邊的一棵大樹底下瑟瑟發抖地蜷縮著一個毛色雪白的小生靈。
凌九塵走了過去，聽到動靜，那小生靈豎起耳朵，露出一雙烏黑的眼睛怯怯地看著他，身子抖的更厲害了。
這是只巴掌大的小白狐。
「別怕，我沒有惡意。」
凌九塵露出溫和的微笑。
興許是感受到他的善意，那小白狐任由他抱起。
凌九塵以體內不多的靈力祛除牠體內的寒氣，見牠重新恢復了活力，輕撫牠的小腦袋，微笑道：「這大冷天的你怎麼獨自跑出來了？」
那小白狐眯著眼睛，蹭著他的手掌。
凌九塵掃視四周，這小狐狸應該是走丟了，只是冰天雪地，寒風徹骨，若是一走了之，牠又能活多久？
「你認識回家的路嗎？」
那小白狐睜眼茫然的看著他。
牠眼中蘊含著靈性，這是一隻剛剛開啟了靈智的小狐狸。
看著這個可愛的小生靈，凌九塵實在不忍將牠棄在路邊，任牠自生自滅。
「相逢即是有緣，以後你就跟在我身邊吧。」
凌九塵做出決定，繼續趕路。
「對了，我為你取個名字吧。」
凌九塵想了想。
「小白，怎麼樣？」
「啾！」
小白狐撇過頭，不滿的輕聲叫喚一聲。
「不喜歡啊。」凌九塵沉吟片刻，輕笑道：「心若灕水湛似月，那就叫你月漓吧。」
在官道上走了約莫一個時辰，身後出現一隊商隊，凌九塵好奇的回頭看了一眼，繼續趕路。
「停下。」
一個渾厚的聲音響起，那隊商隊在凌九塵身旁停了下來。
「是小仙師嗎？」
嗯？
凌九塵疑惑的轉頭看去，在一輛豪華的馬車上，一個肥頭大耳的中年男子掀開車簾正看著他。這人他認識，名叫楚安，乃是石川城第一家族楚氏一族的族長。
兩年前，楚安十二歲的兒子楚瑜得了怪病，藥石無靈，後來被雲虛子治好，並為他們父子各算了一卦，由此相熟。
「哈哈，真是小仙師啊……」
一番言語之後，凌九塵坐上馬車，已經十四歲的楚瑜也在馬車內。
楚安父子身披裘衣。
「這羽州之地乃是人人嚮往的修仙聖地，明年入春，蜀山派便要大開山門收徒，仙師曾言我兒有仙緣，我打算讓犬子去碰碰仙緣，小仙師不妨與我一同去見識一番。」
方今之世，各大勢力愈發壯大，各自佔據一域，一些強大的修仙門派甚至連皇朝都忌憚三分。羽、雲、雷、幽、騰五州之地早已脫離皇朝掌控，勢力範圍僅剩「商、寧、淏、中」這相連的四州之地。
商州靠近灝海，海的那邊便是蜀山所在的羽州，想要去往羽州，修為高深者自然可以御空而去，而一般人則只能乘坐海船過去。
蜀山派乃是九州數一數二的名門大派，門中高手如雲，因門下弟子常御劍行走天下，斬妖除魔，遂被九州百姓稱為劍仙，人人心生嚮往。
楚瑜期待道：「凌大哥，你就和我們一起去吧，若是能拜入蜀山，從此以後我們就是劍仙了！」
看著一臉嚮往之色的楚瑜，凌九塵微微一笑，反正此時他也不知去哪，去羽州見識一下也好。
兩天後，他們來到商州碼頭，作為石川城第一家族，一直往來各州做生意，自然有自己的商船。
凌九塵還是第一次見到大海，這一切對於他來說是如此的新奇，碼頭上僧道俗各色人都有，人來人往，絡繹不絕，偶有人御空而行，遁向遠方，海面上海船遍布，極為熱鬧。
船緩緩地駛離碼頭，凌九塵心中難免有些惆悵，也不知下次回到商州會是什麼時候。
據楚安所言，若是不碰到風暴，或遇上海妖，大概要二十來天的時間才能到達羽州。
灝海的近海區域一般不會出現海妖，就算有海妖也會被人斬殺，對於人族的修士而言，妖怪渾身都是寶，一些修士甚至以屠妖為業，將妖拿來煉丹、煉器，甚至修鍊，這些人被人統稱為獵妖師。
而遠海區則充滿未知，一些區域大妖盤踞，若是不慎闖入，那隻能自求多福了；而一些區域雖無大妖盤踞，但卻是死域，充滿詭異的未知。
不過，好在一般出海的人都帶有海圖，一些危險的區域都有標註，而且但凡遠航的海船都被陣紋師銘刻陣紋，一般的海妖無法攻破海船的防禦。
況且一般出海遠航都會雇傭修士護航，而楚安財大氣粗，家族之中一直有一個叫趙佶的供奉。
趙佶供奉是個白髮蒼蒼的老頭，年輕時是個獵妖師，不過後來年紀大了，便不再冒險，因年輕時欠下楚家一個人情，現在成了楚家的供奉，上船之後便直接進入艙中靜修。
長時間呆在船上難免會感到枯燥，好在凌九塵本就經常靜修，倒不會覺得無趣，在船上這十來天，他修鍊之餘便會到甲板上吹吹風。
至於他的修鍊之法，雲虛子精於術數，師父會什麼，他自然也就學什麼。
術數一道對悟性的要求極高，比鍊氣修仙還要苛刻。
世間萬物皆順天道而生，術數一道在於推演天機，然而天機莫測，妄測天機，會受到天譴，這天譴可不單單是雷火之劫，也有看不見，摸不著的，如：厄運。
厄運雖虛無縹緲，但若是一個人被厄運纏身，那可能喝口水都有可能被嗆死，史上曾有一個天命師因為泄露天機，而被水嗆死，要知道，那個天命師的修為可是賢人境的強者，如此高手，卻如凡人一般被嗆死，這可謂詭異到極點。
除了術數一道外，自然少不了鍊氣修仙，他所修習的功法乃是《天機道經》附帶的一篇無名功法，他自三歲開始修鍊，經過十餘載的歲月，依然還在築基。
目前他已知的修仙境界有：築基、凝氣、元丹、元嬰、元神、賢人境。
至於這六大境界之後還有無境界，他就不知道了，光是築基就耗去了他十幾年的時間，或許這與他特殊的體質有關吧。
師父曾言，絕世天才生而築基，被稱為先天道體；一年內築基，算是普通的天才，若是三年內築基，天資算是一般；至於天資差者，或五年，或十年，甚至有不少人困在這一境界無法突破，直至終老。
當然，也不乏大器晚成者，天資並不代表一切，後天的苦修是必不可少的。
修仙如逆水行舟，本就是逆天而行，自然充滿劫難，稍有不慎便極有可能身死道消，須處處小心才是。
船艙內房中，凌九塵行氣九周天之後，緩緩睜眼，口中吐出一口濁氣。
他自懷中拿出一個錦囊，將師父給他的半枚棋子拿在手上端詳，也不知師父給他這枚棋子是何用意，這怎麼看都是一枚普通的圍棋子啊。
難道與術數一道有關？
畢竟師父最擅長的推演天機之法就是「圍棋衍天術」。
圍棋衍天術乃是《天機道經》其中的一種推演天機之法，極為晦澀深奧，相傳乃是伏羲所創，有逆天改命之能，可惜收錄在《天機道經》中的「圍棋衍天術」是殘缺的。
不過，即便如此，雲虛子憑著自己絕高的悟性，將這殘缺的「圍棋衍天術」悟出了三分，而成就了九州少有的天命師之一。
在九州，天命師地位超然，存在許多的流派，不過，並不是修習術數一道的人都叫天命師，唯有能撥動命運之弦的人才能被稱為天命師。
九為數之極，上應天道之數，九州的天命師從來沒有同時超過九人。
天命師的修為不一定有多高，但卻少有人敢惹，因其手段極為詭異，令人防不勝防，若是惹了天命師，就算你的修為比他高，也可能被陰死。即便是那些修為極高的大能之士也對天命師禮遇有加，不敢輕視。
不過，天命師因泄露天機而遭受天譴，大多短命，一生充滿詭異的不詳，註定不得善終，又何談長生不朽？
師父讓他成為天命師，這讓他極為疑惑。
砰！
突然，外面傳來一聲巨響，同時大船劇烈搖晃。一旁蜷縮在床上睡覺的小狐狸霍然驚醒，躥入凌九塵的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