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遲到的告白（3）

以前的穆皓軒四處奔波著，為了M.H、為了暗鷹，現在這樣的日子自己才發現，已是好久沒有再過過了，不過，雖然很煎熬，卻是可以讓自己平靜下來想更多的事情。

傅雨言幫穆皓軒卻買飯的時候，正好碰上一個年輕的護士，這個護士她見過，是一個挺和善的小姑娘。

「傅小姐，我正四處找你呢？」女孩兒的臉上看起來有一些迫切。

「有什麼事嗎？」傅雨言倒是不緊不慢，自從上一次和那個女醫生的事件之後，她就成了醫院悲憫和羨慕的對象。也是，攤上這麼幸運和不幸的事情，她自己都忍不住有些嘲諷。

「剛剛有一個病人剛過世，據院長說，那個病人的心臟和穆總剛好匹配，現在院長正在和病人的家屬交涉……」

「在哪兒？你帶我去，快點！」

傅雨言的就像是抓住了最後一根救命草一樣，眼看就要靠岸了，她的心裡忍不住激動。

「滾！你們滾開！我不許你們動我兒子！兒子，你屍骨未寒，就有人想要來搶你的器官了，兒子啊……」

病房外面，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已經是老淚縱橫，指著醫院的醫務人員就是一陣地破口大罵。

「老人家，你的心情我很理解，但是我們這裡也有一個病人等待著你的救援，如果沒有合適的心臟，那個病人也是同樣會死亡，」死亡兩個字就像是一把劍，直直地刺向了傅雨言，一聽到這話，她的心也是都抖了又抖，院長繼續說道——

「老人家，你想想，你把心臟給另外一個人，你的兒子並沒有死，他的生命而是在另外一個人身上傳承著。你看，這就是那個病人的家屬。」院長指了指剛剛趕來這裡的傅雨言。

看著那個老太太哭得肝腸寸斷的樣子，傅雨言的心也是糾結成了一團，很痛苦，她怕，她怕不久之後，自己也要承受這一份的生離死別。

「老婆婆，」傅雨言突然跪下，雙眼中滿是淚水，「求求你，救救我……」傅雨言頓了頓，隨後，毅然地說出了那一串詞，「求求你救救我丈夫，求求你了。」傅雨言邊說著邊磕著頭，一下一下，重重地磕在地上，看得大家心裏面是一陣的心痛。院長更是驚訝於地下這個女孩兒的勇氣。

不遠處的穆皓軒在聽到傅雨言說「我丈夫」的時候，心裡是一震，再是看到自己心愛的女人當著眾人的面毫無尊嚴地磕著頭的時候，心，更是毫無預兆地痛了，揪心地痛！

「這不就是你們富人的生存原則嗎？誰知道是不是你們故意害死我的兒子，想要取走他的心。」老太太越說越無力，越說眼淚嘩啦啦地流得越多，邊說著，還拿起手裡的拐杖，抬起，想要狠狠地往傅雨言的身上打去。

眾人的心都提到了嗓門眼上，一個個都怔愣在原地，忘記了怎麼反應。

恰在這個時候，一隻一掌一把那根粗拐杖扣住，然後用力一推，老太太這個整個人便是往後一栽。

「你們個，你們個，王八蛋天殺的，這世道，變了！」老太太一手扶著牆壁，眼角的眼淚一片渾濁，嘴裡的叫罵聲卻是不止。

穆皓軒扶起還怔愣在原地看著他的傅雨言，眸中一片冰冷！

「為老不尊！你欺負我的人，我敬你年長，不跟你一般見識，如若再有下一次，我讓你地獄都下不了！」

穆皓軒冷冷的一句話，活脫脫地就像是一個冷閻王，這樣的氣場，把在場的所有人都給鎮住了！他們知道，穆皓軒從來就不是好想與的，現在這語言上的警告是最輕的，要是他真的要耍什麼手段的話，那才是會令所有人「終身難忘」。

傅雨言摟著他的腰，靠在他的胸前，低聲地說道——

「算了，咱們走吧。」傅雨言知道穆皓軒的陰狠毒辣，他的多情和友善只是對於他完全可以交心的人。

「就你們這樣，還想要得到心臟？我呸！我告訴你們，就算我兒子的心臟拿去喂狗也不會給你！」

眾人面面相覷，院長更是面露尷尬地看著穆皓軒。穆皓軒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黑，握著傅雨言的手更是越來越緊。

傅雨言的心拔涼拔涼的，涼得透徹，涼得見底！

「不過，也不是不可能，丫頭，你再在我面前，磕一百個響頭，我會考慮的！」

「你說話算數？」傅雨言又像是看到了希望一般，她絲毫沒有注意到臉色已經是黑得不能再黑的穆皓軒了！

「老婆子我是要進棺材里的人了，當然是說話說話！」那老太太剛剛還是一臉的憂傷，也就是片刻的功夫，她臉上的哀傷也是瞬間消失！

「好，我跪！」

穆皓軒想要拉住傅雨言，卻被她一把拂開他的手，他的臉色遽變——

「傅雨言，起來！」

傅雨言沒有說話，把頭磕在地板上，發出一陣陣地響聲！

「傅雨言，我讓你起來！」穆皓軒的聲音變得冰冷無比，上前去拉她，她卻是一把推開了他！她的心裡比他還難過。她本就是一個自尊心很強的人，但是她的自尊和他的命比起來，什麼也不算！她要的是他好好地活著，其他的，她都可以不要！

穆皓軒火了！一把把瘦弱的傅雨言提起來，然後抱著她就是往自己的病房裡走去！

其他人則是驚異地看著這一幕，看著那個昨天晚上還在手術室搶救幾天卻是力大如牛的男人，不由地紛紛驚嘆著。當然，這些驚嘆的人中不包括那個老太太。

傅雨言死命的掙扎著——

「你要是想讓我的心臟增加負荷的話就繼續亂動！」穆皓軒的聲音永遠都是那麼地Xing感迷人，就算是現在生氣的樣兒，也是非常地迷人，看著他冷峻的臉，傅雨言的心裡有種想要落淚的衝動！

知道他在安撫著自己的心情，她還是乖乖地由他抱著，不動了。

到了病房，穆皓軒把傅雨言放在了床上，自己則是黑著一張臉坐在了椅子上。

「生氣了？」傅雨言勾住穆皓軒的脖子，將頭埋進他的胸膛，貪婪地呼吸著他特有的味道，「穆皓軒，我害怕，很害怕！」

穆皓軒的嘴角勾了勾，許久沒有說話，他現在，連給她承諾的機會都沒有，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會在什麼時候死去！在沒有真正地面對死亡時，他以為死亡離自己很遠很遠，遠到，自己可以將它忽略不計，但是現在，他不得不重新審視這一切！

「以後不準這麼做了，知道嗎？」

看到她跪下的那一刻，他的心裡有感動，但是更多的是痛，他痛苦的是連自己的女人都保護不了，還要任由別人踐踏她的尊嚴！如果自己的生命是要以她的尊嚴為代價，那麼，他情願不活！他的女人，應該是高傲地活著，而不是，像剛剛一樣！

「穆皓軒，你這是何苦呢？也許，我磕完那一百個頭之後，老太太就答應給我們一顆心臟了呢。」

「那老太太一看就知道是玩弄人的，怎麼可能給我們？也只有你會傻乎乎地上當。」穆皓軒盯著傅雨言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說道！

「就算是被她玩弄，我也不願意錯過這一次機會。」

「這件事情就這麼過去了！以後別提了！也不準去找她！聽到了沒！」這個時候的穆皓軒帶著一股子怒氣，說話的時候眼神里全是冰渣子！

「好，我不提了，就當她是欺騙我們的。」看著穆皓軒生氣，傅雨言也不想在這個節骨眼上惹惱他，但是，她已經在心裡謀划好了。她鑽進穆皓軒的懷裡，感受著他給自己帶來的溫度，以及，那一份，安全感。

傅雨言再一次出來的時候，穆皓軒已經睡著了，傅雨言直奔剛剛那個老太太的房間，所幸，那老人家還沒有離開。傅雨言敲開門，然後嘴巴甜甜地叫道。

「NaiNai。」

老太婆認出了這個女孩兒就是剛剛和自己起爭執的女孩兒。收拾東西的手一刻也不停歇，有些氣惱地從自己的鼻孔里發出一個「哼」字兒。

「NaiNai，你掃地呢，我幫你掃唄。」傅雨言準備用自己的友善感化這個有點偏執的老太太。

「如果你是為了那顆心臟來的，免了，我老太太有手有腳，有胳臂有腿，不勞煩你這個富家千金！」

這個老太太明顯有厭富心理。

「老太太，我不是富人家的女兒，我是在孤兒院長大的窮人家的女兒，你要是不介意的話，以後我就當您的女兒代替你兒子照顧您好不好？」傅雨言憋住心裡的委屈，看著老太太那副嫌棄的樣兒，眼淚已經是在框里打轉轉了。

「你當我女兒，你配嗎？出去！你給我出去，別打擾老太太我掃地！」老太太一掃帚就從傅雨言的小腿上掃過。傅雨言的眼淚一個沒有忍住又哭了出來。

再一次，她跪了下來看，為了穆皓軒，她受多少委屈都不在乎，但是只希望，能夠得到老太太兒子的那一刻心臟，畢竟，世界上完全匹配的東西並不多，她能夠碰上，也算是老天爺開恩，所以，無論如何，她都不願意放棄——

「老NaiNai，今天你要我磕多少個頭我也願意，只求求NaiNai您能把心臟給我們，我丈夫真的很需要這一顆心臟，求求你了！」

「你丈夫不是挺能耐的嗎？他不是不擔心嗎？你們富人沒一個好東西！出去！給我出去！你就是在這兒磕頭磕死了，我也不會把我兒子的心臟給你們！我實話告訴你吧，今天下午就算你磕了三百個頭我也不會給你們的！不過，你那丈夫倒不像你這麼傻。」

老太太邊說著邊推搡著目光明顯已經獃滯的傅雨言，她的眼睛里是滿滿的不屑和輕視。

「老太太，您要怎樣才肯給我們呢？」

「怎樣都不肯給，我兒子是被一個富人害死的，你們富人沒有一個好東西，我說了，就算是喂狗我也不願意給你們，哦，對了，我順便告訴你一聲，你就死心吧，我兒子下午已經和送去火葬場了，你想要？去問閻王老子去吧！」

「你說什麼？火葬場？！」傅雨言幾乎要瘋了地扯著那個老太太的衣裳——

「你知不知道那一刻心臟可以救一個人，你知不知道你這樣會毀掉一個家庭！」儘管現在她和穆皓軒還沒有組建家庭，但是Miky是穆皓軒的兒子，這樣的關係就毋庸置疑了！穆皓軒要是死了，就意味著Miky沒有爸爸，她沒有可以依賴的人！

「那關我什麼事情！」老天太的嘴繼續惡毒地說道，「世界上每天死的人多的是，難道我還要接管他們的生死？」老太太倒是把話說得乾乾淨淨，彷彿，一切都和她沒有關係一樣！

「你，你怎麼可以這樣！你兒子死了你就痛苦不堪，你怎麼不站在別人的角度上想一想別人失去親人的感受呢？」

傅雨言失聲痛哭，哭得抽搐了，哭得說不出任何的話來。

「那我管不住了，你要哭，往別處哭去！」

……

出來之後的傅雨言沒有去穆皓軒的病房，而是一個人走到了醫院的後花園。後花園的各類花朵都在爭相地開放著，像是要告訴別人它們的生命力有多旺盛。

傅雨言走到了一個下坡的地方，將自己的頭埋進了雙腿間，眼淚又是不斷地肆意流淌著。

未來怎麼樣，她根本就不敢去想。那個和自己的生命一直有交叉的男人，要是也是這麼突然地離開了她，那她，要如何繼續活下去？

傅雨言的哭泣聲有些抽抽搭搭，這一段時間，似乎是將她這一輩子的眼淚都消耗幹了，她原以為自己可以堅強到什麼也不去管，只是陪著穆皓軒，但是，最近，死亡的氣息太過濃烈，眼看近在眼前的希望卻是泡影。看來是她以前的壞事做得太多了，多的老天爺也要懲罰她嗎？

「以前，我不知道你這麼愛他，經過了這件事情之後，我才知道，你是這麼在意他！」

宇的聲音不期而遇，在傅雨言的身邊漸漸響起。傅雨言抬起淚眼婆娑的雙眼。

「是啊，以前連我自己都不知道自己這麼愛他，現在認清了自己的心之後，卻是要面臨著生離死別，要是早知道有現在這樣的事情發生，我一定好好地珍惜。」可是，這個世界上，最沒有的，就是後悔葯。

傅雨言說話的語氣中還帶著明顯的哭腔。

「相信我，軒一定會好起來的！」夜光下，宇的眸子越發地清亮。

「謝謝。」傅雨言的臉上也綻放了一抹笑容。

「今天，我想告訴你一些事情。」宇臉上看起來平靜無波，但是實際上，卻是眸中，卻是波濤洶湧。

傅雨言盯著宇，有些迷惑，「說吧，我聽著。」

「其實，五年前，我就愛上了你。」

「你別說了。」傅雨言制止著他，他看她的眼神，她一直都知道，只是兩個人都沒有說出來，她以為，他的那一份感情，自始至終都會潛入水底。

「不，你聽我把話說完，」宇拉開傅雨言的手，「但是我從來就沒有想過要和軒爭，搶，五年前，當我看到軒那樣待你時，想過要帶著你離開，但是最終，還是鼓不起勇氣，今天，我只想說，我愛你，從見到你的那一刻，便愛上了你，五年來，你始終在我的心上。你不必有什麼心裡負擔，只需要記得曾經有一個人愛你如生命，我也不奢求能跟你天長地久，只希望，你能幸福。小言，能不能最後給我一個擁抱。」宇這一番話聽得傅雨言乖乖的，但是卻是聽不出來到底哪裡不妙了！

雖然心裡很震撼，震撼平時不言不語的宇這個時候竟然能說出這樣的一大段的表白語。

「當然可以。」

傅雨言說完，就主動地把身子靠近，然後給了宇一個大大的擁抱。對於宇，她的心裡只有滿滿的愧疚感，自己給不了她的愛，只希望用自己的祝福通過這個懷抱送給他，希望她能夠安好。

夜色中的穆皓軒冷冷地看著這一幕，臉上是夜光下的孤高和冷清，雙拳緊緊地握著，雖然知道傅雨言愛的是自己，但是看到他和別的男人擁抱的時候，心裏面還是酸酸澀澀的。他突然想到，以後要是自己就這麼地死去了，她又會和誰擁抱？和她走下去的男人又會是誰？

冷清的月亮悠悠地照著，給他無言的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