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3章 哲學現場

雖然不想聽凱蒙講些稀奇古怪的哲學，但打斷他如此熱情主動的發言羅安又有些於心不忍，只好耐著性子聽他把話說完，以免產生什麼稀奇古怪的誤會。

凱蒙見到羅安認真聽，忽然露出嚴肅的表情：「肌肉當然好啊，肌肉就是最基礎的力量嘛，有力量做什麼都方面簡單，這和修鍊在本質上其實是一個意思，肌肉直接展現於形體上，而修鍊則大多數時候展現於服飾裝扮上，其實兩種行為本質上沒有任何區別……」

羅安不咸不淡的應付：「停一下，你不會是把指揮官的任務推給下屬去做，自己跑到這裡專程找我聊哲學的吧？這些日子你沒照顧我我一樣能生活，反正你過來，不是來要民兵隊開支就是有其他需求要提，所以正事是什麼？」

見到羅安確實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凱蒙才表態：「我本來是想來問問晉陞冊封的事，因為戰報結果和戰功計算規則有很大的出入，想聽聽是商量一下修改規則以匹配現在的獎懲狀況，還是維持規則，放棄計算一部分戰功，還有就是物價上漲的事，需要談一談。」

羅安眉頭一挑，他知道物價上漲是直擊民眾忍耐度的關鍵問題，要是有詳細的配套數據模型，可以一定程度上估算出物價漲到什麼程度會引發人民背叛出逃——人家要跑，還可以用遊戲規則攔下來抓回來，人家要是死，那就不是遊戲規則可以輕鬆干預的。

羅安壓著魔葯，也是因為只有這些相對「樸素單調」的平民相對容易訓練，沒有那麼多鬼心思，一旦成為真正的修鍊者，壽命與力量逐漸與常人社會開始脫節，羅安前世的經驗可不是萬能的，這些方面他也沒有把握一定能管好，還要向真正強者們學習取經。

所以羅安悶頭修鍊，拒絕顯山露水，主要是以免被有心人看穿虛實強弱，現在被一個實力強於自身的公爵懟著搞小動作，再暴露軟肋短板就更麻煩了，與其親自上陣和邪獸人打得個頭破血流氣喘吁吁，被對方掌握一切實力信息，不如蹲在城堡里做個甩手掌柜比較好。

用神秘感讓對方產生忌憚心理，這是羅安目前唯一的牌，尷尬卻也無奈。

凱蒙抱著一疊報告放到羅安面前：「物價上漲，立即引起了大多數人的反感，包括外鄉人與本地居民，本來財務之事應該是迪特管的，不過我有責任維護領主的聲譽，所以要商議一下這個問題。」

羅安掃了幾眼就全部看懂：「物價上漲是沒辦法的，白岩城一下子湧入這麼多人，今年的滯留人口超過了安全容量，總不能賣到一半，告訴他們蔬菜糧食斷貨沒材料做飯了吧？提價可以適當避免浪費，也可以增加稅收，把這一部分錢補貼到生產建設和訓練方面。」

凱蒙露出為難的表情：「本來食堂的食物售價價格就貴，突然漲價，以很多人的收入都有點接受不了，酒館里還流傳著白岩城領主其實是詐騙案件變相受益者的說法，領主聲望也是王族考核的一部分，對您將來聚斂信仰也很重要，所以我想要一份價格下調的預期方案。」

羅安收起報告，重新放回桌面：「我說過不會廉價出售糧食，價格不斷波動對誰都沒有好處，白岩城的整體糧食儲備正因為過多的流動人口而加速透支著，我們需要調控價格來維持平衡，不然我哪來的錢發工資？你當民兵隊的資源都是哪裡來的？」

「可是，這種事一旦時間長了就……」

羅安對此十分不屑：「當領主又不是當道德模範美德標兵，他們想罵就罵吧，能罵出來還好，至少可以知道1銅幣以內的漲價會對他們的生活造成多大的影響，要是每個人都不罵出來，憋在心裡默默埋怨，有一天爆發出來那可不是你一張降價預告能搞定的。」

「那就這麼讓他們忍著？」凱蒙有點吃驚，雖然羅安說的有道理，但漲價造成了多少麻煩和騷亂，他管理的治安巡邏隊伍最清楚。

羅安主意已決，不打算和凱蒙繼續磨嘰：「原定價格是按流動人口和白岩城內部福利算的，你要是覺得外鄉人受委屈，我就只能從你們的福利一扣。糧食儲備都是計算好的，春天還沒到就吃光夏天的糧食，產生絕對缺空以後拿什麼補？這件事就說到這裡吧，你甚至可以找迪特計算盈餘庫存，組織人手去分批贈送免費的湯粥，但是不可以找把物價搞來搞去。」

「我們既不是故意讓人們變得貧窮，買不起吃的，也不是要讓人們看見物價就傷心，好的吃的都不願意買了，物價短期內瘋狂波動基本上會讓購買者猶豫不決不敢買，我們也不是故意焚燒糧食抬高物價，讓人們認為呆在白岩城消費是個錯誤。」

「底限的保證，是我們白岩城本地的勞動者，可以買得起他們自己生產的糧食，最好還有一些盈餘可以去消費其他行業的產品，你不能指望我們這座小城可以拯救所有人。」

「這樣也好，還是以白岩城本身為重，我待會再去找迪特商量。」凱蒙點點頭，願意在困難時期分發免費糧食和柴火，哪怕確實不多，也是一位領主儘力而為的表現了。

既然一件事敲定，羅安便繼續說：「那晉陞冊封呢，你本身有什麼看法？做盔甲授予佩劍可都是要花錢的，人數比例和魔葯支出問題，你應該有和迪特討論過吧？」

凱蒙考慮了一下，把一份名單交給羅安：「我的看法是，功勞不可以完全拿去補貼資源費用而無視功勞本身，這會影響士氣，可以適當嘉獎，比如在武力考核中多給一些分數，這樣我們用不花大價錢也可以暫時滿足戰士們的預期。」

羅安看了名單一眼，不置可否：「還有呢，衣食住行想過沒有？」

凱蒙摸了摸鬢髮，露出尷尬的表情：「冬季氣候耽擱了，鐵礦資源好像還沒有談到位，裝備更新價格是比較貴，但是……」

羅安笑著丟回了名單報告：「那就拿臂章星級先頂著，有了再憑功勞兌換，反正修鍊者不也大級分小類，小類分階段么？根據功勞給個1星2星3星的臂章，或者功勞足夠大的可以發小勳章，服裝色調上稍微改一下，正規軍團可以這樣做，你們那邊也可以這樣來，民兵隊的工資基本上是只能漲不能跌的，不然大家都跑去燒菜賺錢，沒人保衛城鎮一樣完蛋。」

「唔，看起來也只能先這樣了，我按擊殺數據和助攻配合算一算，實在不行算到小隊頭上，再怎麼也是大伙兒一起行動，不可能只有一個人有功勞的。」凱蒙在報告上記錄了一下，這2件事就暫且如此安排了。

等了片刻，羅安又看著他：「還呆在這兒幹啥？我早說我不是什麼小孩子了，犯不著讓你一天到晚保護我。」

凱蒙想了想，還是湊過來說道：「我決定和殿下認真的交流一下哲學問題。」

「……」羅安很無語，又不好做出扶額動作表示無語，只能象徵性的攤手。

隨後的一段時間裡，凱蒙很詳細的講解了哲學與肌肉與審美崇拜的問題，羅安聽了幾句，覺得還是有幾分道理。

首先，追求力量是絕對存在的，不管是廣義上的各類力量修鍊者還是很常見的凡夫俗子，變得比別人更好更強，是一種生命最原始的衝動，也是一種擇優分類，主動與對方劃清界限以展示自身不凡的需求，並最終形成了審美觀與價值觀的差異化。

其次，距離神明的服裝與形象，往往是充滿象徵意義的，比如詭詐之神穿羽毛黑袍，美德之神穿彩色盔甲，鑲滿寶石的稀有金屬王冠，那是權力與智慧的象徵，僅穿一條充滿圖騰結構的圍腰，是展示自身的力量與強大，就像讓騎士穿小丑裝去戰鬥，那肯定很彆扭。

「裝飾我的，使自我變得美麗的，不僅僅是衣服，而是我的力量，是我的修鍊，也是我的身體。神明教導我們，生命本身的身體就是應該是追求力量與美好的，不應該以過分邪淫的眼光去看待，當然這不是說撕掉衣服展示自我就很美，而是要展示內在的真實！」

「就像您的父親，他是太陽帝國最偉大的真神，他不介意凡人直視他的部分軀體模仿他的模樣，也不需要像魔鬼一樣遮遮掩掩弄虛作假，鼓勵更多人依靠修鍊變強來贏得諸神的認可，繞過歧視與紛爭，追尋更多真理與正義，這樣難道不是很好嗎？」

羅安聽了一陣，發現凱蒙說的話，主要是舉例太陽帝國多種不同審美觀的區別與原因，讓羅安不用過分糾結自己目前的身高，免得影響修鍊心境而已。

傳說真神是可以千變萬化的，若是變幻自由自在，則更不應該過分苦惱於此。

羅安也知道，任何審美觀都是有對應受眾群與局限性的，甚至是分區域分場合的。要是王都那幫神堅持「原汁原味的本體」，不施加任何變化法術，那他這個羅安小王子確實矮得夠嗆，甚至比不少人類都矮，和高大魁梧完全不沾邊的存在。

但是，為了追求「美學」和他人的審美觀，一些無法依靠自身鍛煉產生極致突破的凡人，就開始服用藥劑，服用魔葯，這就成為了另一種經濟問題，那就是成為修鍊者需要支付的所有代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