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八章 滿箱奇貨
「催眠術!」任天行身子一震,暗叫道。
這種一個眼神就讓人瞬間倒地的催眠術表演,電視上放過很多次了,任天行也在現場看到過。
然而那只是表演。
催眠術表演,必須事先挑選易被催眠的觀眾,而且還要對方放鬆心理之類的,總之需要被催眠者高度配合。
但那個道士面對的卻是陽氣沖沛,意志堅定的士兵啊。
如此乾淨利落,太牛了。
這究竟是法術還是催眠術?
科學上不承認法術和內功,但承認催眠術和自我催眠術。
也許對修行界來說,催眠術算是低層次法術,而對科學界來說,法術就是高層次的催眠術吧。
不管從哪個體系講,這道士都是絕對的強者、真*專業人士。
戰鬥結束得太快,攝像師剛開機,又馬上關掉。
「能遇到道長,真是太幸運了,這下不怕那個軍官了!」群演們感慨地慶幸著。
這個時候相互看看,每個人都多添了幾處傷口,還有被砍斷手臂的,真是慘不忍睹。
還好沒有出現當場死亡的人,以現實世界的醫術,把斷肢重接、讓內臟再生都是比較容易的。
有實力的劇組,不會完全不管群演的傷病。
「誰帶著止血的葯,我們的已經用完了。」群演們開始喊起來。
任天行等人把自己那一份藥物獻出來,曹林想了一陣,摸出個大紙包,然後將其中的藥粉劃出一半給眾人。
「必須保留一部分做備用。」曹林解釋道。
這也說得有理,但眾人對他的看法已經又降了一個檔次。
「把這些車馬移到荒僻的地方埋了吧,官道上人來人往,被看到的話,肯定會報官的。」之前被抓的人裡面,有一位是劇組的劇務,來到曹林面前跟他商量。
「再等等,我們必須用這個現成的場景拍點東西。」曹林想了想。
「拍什麼?」劇務愣住。
「需要設計一下,這裡沒有導演和編劇,只能由我來做這個工作了。」曹林道,「畢竟我比你們多些拍戲的經驗。」
眾人還是不明白。
「這麼說吧,諸位現在的慘狀,相當真實,觀眾是很愛看的,所以必須拍到鏡頭裡。」曹林解釋道,「但我們不是拍紀錄片,而是故事片,所以還必須設計一段情節來解釋你們受傷的事,也包括你們被抓的原因、我們救人的動機等等。」
「都什麼時候了,還拍,收拾殘局重要啊,不說來往的路人,那個軍官隨時會帶人回來的!」有個武師終於忍不住了。
「這還想不明白嗎?我們必須等他回來,而且必須殺死所有官兵。」曹林帶著怒氣看了他一眼。
眾人沉默。
這道理一說就明白,如果不殺那軍官,必然會引來大批官兵的搜捕。
但現在這狀況,誰都不想,也沒力氣戰鬥了。
那道士自從來到隊伍里,就一言不發,彷彿完全沒把自己視為人群中最重要的角色。
曹林看了道士一眼,也沒過去說話。
修行者都是這種性格的,世外高人嘛,不會參與俗務的討論。
「這樣,抓緊時間,你們中誰的台詞功力好些,來跟我對話。」曹林一邊想一邊說,「大致意思就是,咱們本來萍水相逢,但我路見不平,出來救人,然後你們表示一下感謝,咱們再聊點背景,發現對方都是江湖中的名俠,於是說些互相仰慕、今後共同抗清的話……」
「先看看馬車上裝的什麼吧。」任天行忽然道。
眾人的目光都轉向了他。
這位用「法術」解救了眾人的小夥子,說出的話再不會被忽視。
「你不說話我還忘了,把玻璃刀交出來,由我保管!」曹林向任天行大步走來。
「我的私人財產,在哪裡都受保護,你讓劇組扣我勞務可以,讓我交出保命的傢伙不行。」任天行嘴角一勾。
曹林眉頭一挑,正要發飆。
幾個重傷的武師移步,擋在任天行身前。
「他救了大家,現在他有權利做任何事!」一名武師冷冷道。
「你們!」曹林雙目圓睜,隨後又飛快地從其他人面上掃過:「所以說,小地方的團隊,太不靠譜了,這種大製作放到這個三流基地來拍,真是太失敗了!」
這句話得罪了在場絕大多數人。
「還說我們,都是你們這個所謂的大製作團隊,事先不准我們帶任何現代武器,不然我們怎麼會成這樣!」一名武師吼道。
「真好意思。」曹林冷笑連連,「這是一部文戲好不好,降臨在和平的江寧地區,出現危險的概率極低,你們硬是生生地惹出這種麻煩來,連躲官兵都不會?」
「你們多帶一件現代物品,毀掉一段好戲的概率就多幾個百分點,要知道異界的戲是沒機會重拍的!」
「我拍戲這麼多年,從沒在文戲背景里,遇到這麼大的……」
咔嚓!
一個響聲打斷了曹林的長篇訓斥。
卻是有群演從馬車裡搬出一個大木箱,用官兵的刀砍開。
「快看看是什麼寶貝。」群演們頓時圍了上去。
「讓開讓開,攝影師,過來!」曹林大喊著,排開眾人。
任天行哭笑不得地看著這些場面。
說真的,曹林很垃圾,但這個基地的群演不夠專業也是真的。
沒戰鬥力,不夠聰明,沒歷史常識還懶得學……
平常這些群演在兩三倍能量的戲里還能混混日子,進了十倍以上能量的場子,活不過幾集啊。
有機會,自己還是去大城市的基地拍戲吧,不然總有一天會被這些隊友害死。
「咦,怎麼全是……辮子?」群演們突然驚呼起來。
「那下面,該不會都是人頭吧!」
「沒有,沒聞到血腥味兒。」
「變態啊,怎麼會收集這麼多辮子,我全身都發麻了!」
「是不是用辮子代表匪徒的人頭,拿去表功的?」
曹林沒聽群演們亂講,但他站在箱子前面苦思,也沒什麼頭緒。
任天行走過來看了一眼,心中一動。
「剛才那軍官叫什麼?」任天行忽然對一名車夫道。
幾個車夫都沒跑掉,老實地蹲在地上等候發落,聽到問話趕緊回答:「那官老爺姓韓,軍爺們都稱他為韓巡檢。」
曹林聽見了,眉頭微挑,但似乎還是沒有結論。
任天行點點頭:「應該就是劇本里的提到的韓興祖了。」
群演們面面相覷。
多數人連劇本都懶得看的。
就算看過的人,也沒什麼印象。
劇本里上百位歷史名人啊,誰記得住。
曹林終於轉頭,正視任天行:「你看過完整版的劇本?我確實記得有提過這個人,但似乎並沒詳細說明。」
任天行搖搖頭:「我看到的只是簡化劇本,但我正好查了他一下。」
上百位歷史名人,不僅記不住,查也要花很多工夫,任天行總共也就查過十幾個人而已。
這韓興祖真不是什麼大人物,而且不是江浙人,劇本只是在最不起眼的地方列了他的名字,說有小概率遇到。
但也正因為看他名字陌生,任天行才會查他嘛。
畢竟身為一個小說迷和寫書人,以前看那麼多資料,劇本里有名的那些角色,他早就有所了解。
「這個韓興祖有什麼事迹,你說說看,我用你提供的材料編一段戲。」曹林走過來。
現在他已經選擇性遺忘要沒收玻璃刀的事情了。
「韓興祖只是福建一個九品巡檢,正史中只有他犯錯被罰的一條記錄。」
「但野史中提到,台灣林爽文之亂時,有大批江浙官兵陣亡,韓興祖就是負責將他們的髮辮送回故鄉的人。」任天行道。
曹林點點頭:「是的,屍體不易運送,所以只能送髮辮回故鄉,古人講究身體髮膚受之父母嘛,很重要的。」
任天行沒接他的話,繼續道:「押送髮辮只是小事,韓興祖之所以被記在清人筆記中,是因為有次他住在別處時,這些陣亡官兵的鬼魂就冒出來吵鬧,被普通士兵聽到。」
「鬼魂們說,韓巡檢不在,我們出來玩玩又咋啦。」
「這話的意思是,鬼魂都怕韓巡檢。」
……
「嗯?」那道士突然抬起眼皮,朝那箱辮子看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