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九章 水鬼

「我是彩雲班的。」那「少年」有些羞澀地一笑。

「戲班？你是伶人？」唐藝菲恍然。

「彩雲班，好像就是王文治大人的家班吧。」任天行又忍不住補充。

唐藝菲和小閔同時白了他一眼，要你裝B？

不過唐藝菲隨即眼睛亮起來：「五雲中人？」

那「少年」有些意外看看幾人，然後輕輕點點頭。

唐藝菲和小閔不由得重新打量這少年，目光尤其在他的胸前多停留了幾秒。

這眼神，也不怕被人家當成色女啊。

少年頓時又有些羞澀了，退後半步，做出告辭的手勢。

「等等，你們家班住在何處，過兩日我想登門拜訪呢。」唐藝菲連忙開口。

少年報了個地址，便提著食盒匆匆離去。

就像現代的偶像遇上了粉絲，不堪其擾地奪路而逃一樣。

唐藝菲表情古怪，她估計是很能理解這種心情。

然而，身為偶像的她，可從沒享受過被別人嫌棄的待遇啊……

「你們覺得『他』是男是女？」小閔目光流轉，饒有興緻地望向幾個男人。

劇務和攝像猶豫了一下，都搖頭撇嘴表示猜不出。

陳谷則冷冷道了句：「人妖！」

小閔就只盯著任天行一個人，想聽他的判斷。

「沒法猜。」任天行聳聳肩。

唐藝菲捂嘴笑了一下：「夜裡一個人跑出來買東西，我覺得是男的。」

任天行嗯道：「其實就算『五雲』全都是男子，我都不會意外。」

兩個女孩都笑了，另三個男同胞就有些摸不著頭腦。

唐藝菲看看沒什麼好玩的，開始返程。

那劇務實在忍不住，詢問「五雲」究竟怎麼回事。

唐藝菲微笑不說，最終還是由任天行來掙這份B值。

「王文治的家班彩雲班，算是江南一帶最有名的戲班，尤其在乾隆下江南的時候，為皇上表演名聲大噪，而這個家班最大的『角兒』就是『五雲』，五個女伶。」

「後來五雲年紀大了，王文治做主，將其中三位嫁出去，剩下兩位則送給湖廣總督畢沅。」

「誰知道畢沅一檢查，卻發現這兩位是男的，於是讓他們恢復男身，剃頭，放足。」

「既然這兩雲是男子，那另三雲是男是女，也很難說了。」

因為早年一些影視的原因，很多人以為清代戲班都是由男人扮女角，其實這種事主要發生在京城，而在江南地區，女伶是很普遍的。

且不說近代的越劇全是女伶，紅樓夢大觀園裡的崑曲家班，芳官、齡官等，也全是從蘇州採買的女伶呢。

家班生活在內院，所以大多是女伶。

而對於窮人來說，孩子進家班總比做僮僕待遇好，所以把男孩假扮女孩送去當女伶也不奇怪了。

小閔突然壞壞地笑道：「難道不是王文治知道畢沅有『特殊癖好』，才把這兩個假女孩送給他的嗎？」

任天行聳聳肩：「小閔姐，你可以腐，但沒證據的事情，也不好亂講，真要是涉及『男風』，為啥王文治沒把二雲送給袁枚？其實主要是畢沅也有個家班，這就是正常的人才流動而已。」

小閔嗤笑一聲：「送到畢家去唱戲？那脫人家衣服幹嘛，不脫乾淨，能發現他倆是男人？」

任天行咳了兩聲，沒話說。

古代就是這麼亂，洗不白了。

不過說實話，那兩位男伶，從小被當成女孩養，甚至還纏了足，也是可憐人。

甚至他們可能自己都把自己視為女人或想成為真正的女人，就像著名的時佩璞一樣。

「不管怎麼說，能拍到『五雲』都是很有價值的，他們跟袁枚又有關係，應該很容易把他們拉到杭州去參加湖樓詩會。」唐藝菲笑道，「就是有可能搶了陶老師和劉老師的活兒。」

之前分配任務的時候，陶姓明星負責畢沅，劉姓明星負責戲班，這兩路本就準備在「五雲」這裡會合的呢。

不過如果唐藝菲也搭上五雲的線，對於劇情來說反而是好事，相互照應嘛。

三方合力勸說，更容易讓五雲動身。

一路聊著那幾位伶人，不知不覺金母橋已經在望。

「有群人一直跟著我們。」陳谷忽然冷冷道。

話剛說完，後面腳步聲加快。

七八條漢子追了上來。

領路的，正是剛才賣畫那小個子。

「這位小官人出手好闊綽，我特地叫上幾位兄弟，也來沾沾貴氣。」那小個子乾笑兩聲。

唐藝菲眉頭蹙起，盯著對方。

她臉上沒有多少怕的表情，主要是氣憤。

自己好心高價買他的畫，誰知道人心不足，得寸進尺。

劇務和攝像，包括小閔則有些慌亂退縮。

「蘇州省府之地，居然如此沒有王法么？」任天行轉頭看了陳谷一眼，緩緩踏出。

「王法？有啊，我們海洋幫王香主定的法！」對面一個滿臉橫肉的大漢獰笑道。

「海洋幫？王香主？」任天行愣了一下，有點耳熟。

泥煤的，這不就是梁羽生《雲海玉弓緣》里的嗎？

「雲海」里的主要角色，這個時間點確實不在江南活動，但書中的龍套還是被圈進來了。

小說里提過的角色，怕是能得到更多實力加成啊。

要不然，勸勸唐小姐，給點錢算了？

不過任天行轉頭，看到唐藝菲的表情，感受她越來越強的氣場，顯然是不肯服軟的。

陳谷兩隻手相交，嘎崩的聲音響起，已經開始蓄勢了。

「你們最好……消失！」小閔姑娘終於鎮定下來，憋出這句話。

這種現代語言，古代混混兒聽不懂。

不過人的態度表情，是通用語言。

海洋幫眾人已經看出來了，這幾個文弱小生，不教訓一下是不行的。

「上！」七八條漢子一起衝上來，其中兩人揮著木棍。

任天行不由得活動了一下手指，差點想摸刀。

不過用了現代武器，這段就不能用了啊。

攝像師雖然緊張，但分明已經抬起包裹里藏著的攝像機，開始錄製。

就任天行猶豫的工夫，陳谷已經迎了上去。

「雙龍出海！」真氣帶起的風聲，越來越響，這位黃級武師上來就發動了內力。

轟！一名混混兒被震得倒飛出去，半空中噴出口鮮血。

但那滿臉橫肉的大漢，卻勉強接下了這一擊。

顯然，這大漢是個小頭目。

小頭目與兩名大漢圍攻陳谷，另四人則繞過他，向其他人衝來。

任天行沒敢充英雄，只選了其中一名對手。

果然，四臂相格，以任天行的力量，都落了下風。

這戰力，還在普通官兵之上啊。

好在混混沒用刀。

那名劇務壯著膽子喊了聲，迎上那小個子混混，以為是個軟杮子，但挨了一腿之後，他就有了自知之明，退後幾步，只敢虛張聲勢，圍著對方周旋。

「喝！」兩個女孩子都出手了。

身為穿越劇時代的演員，學格鬥術防身是必須的。

女演員在學校都有舞蹈功底，最容易上手跆拳道，她們也主要是用的這個。

一串啪啪聲響起，兩名混混都被踢了好幾腳。

然而沒什麼用。

異世界的人，被加強的主要是體質，他們都很扛打啊。

而女演員練武練得再勤，也得注意保持身材苗條，腿更不能太粗，所以在力量方面是硬傷。

片刻工夫，兩個女孩子已經被逼得連連後退。

任天行當然不能坐視。

真氣運集，力量提升三成，然後抓住機會，狠狠砸中自己的對手一拳。

只見那混混嘴角一咧，踉蹌半步，隨即又頂了上來。

「不要逼我動刀啊……」任天行咬牙。

連續擊中對手幾次，自己也挨了一拳。

從雙方表情展現的痛苦指數來看，把這混混幹掉的時候，任天行只怕也剩不下幾滴血了。

瞄了一眼其他人，沒有一處樂觀的。

陳谷上來擊飛的那混混已經回來參戰了，陳谷要以一敵四，其中那個混混頭目又是有黃級戰力的樣子，危險嘍。

就算攝像大哥扔下機器參戰，也沒什麼大用。

「Water！H2O！」任天行突然大喊兩聲，率先向河邊退去。

兩個女孩兒和陳谷都反應過來。

戰圈一步步移向河邊。

「下去吧！」任天行抓住機會，快速繞到對手身後，將他踢入水中，濺起大片水花。

幾乎同時，陳谷和唐藝菲也得手了。

唐藝菲力氣小，但一串連環腿發揮得著實漂亮。

掉入水中的幾個混混大罵著拍水，倒是都會水性，眼看要爬上岸。

突然，兩聲驚恐的叫聲響起。

「水，水鬼！」

眼見著兩名混混同時向下沉去，轉眼就看不到頂了。

「嘻嘻~」「嘎嘎~」幾個虛影從水中慢慢升起。

「水鬼！」剛才還凶神惡煞的混混們，一轟而散。

那個小頭目，反而是跑得最快的。

幾個穿越者被驚著了，反應慢些。

「怎，怎麼鬼能顯形……」小閔牙齒打著架，撲通倒地。

她也想跑來著，腿不聽使喚了。

唐藝菲已經跑出兩步，見此咬牙過來攙起小閔，儘管她的小臉已經煞白。

水中一道虛影撲向她們，怪笑連連。

「快跑！」任天行驚得頭皮發麻，朝二女衝去。

陳谷也想去助，但有一道虛影正向他飛來。

陳谷大喝一聲，真氣勃發，重拳砸出。

拳風正中虛影的面部。

然而，虛影只是一滯，卻並沒有渙散的跡象。

「就算鬼魂吧，物理傷害免疫，怎麼連真氣也免？」任天行渾身都泛起了雞皮疙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