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最糟糕的巫者
大學畢業后，陳樂一直都沒有回到家鄉的小城，而是選擇留在了這邊。他對父母說自己在這邊找到了工作，打算幹個幾年再回去，父母雖然疑惑，但見他總算不用向家裡要錢了，也就相信了他的確找到了工作。
當然他們無論如何也不可能想到會是「巫者代理人」這種工作。
「哎呀我知道了知道了。會多穿衣服的，早餐也會吃的，放心吧。」
掛掉了母親的電話后，陳樂躺在了床上，獃獃的看著懸挂在天花板上的白熾燈。他的床頭正放著打開的筆記本電腦，桌面壁紙是一張穿著暴露的二次元美少女。而床下則是打翻了的垃圾桶，還有捲成一團的紙巾。
單身屌絲的日常生活，如果被母親大人發現了恐怕會抓狂。畢竟在母親的心目中，陳樂應該是一個踏入了職場的小白領才對，住著公司的集體宿舍而非是一間老舊的出租屋。
這也沒有什麼辦法，陳樂百分之六十的收入都拿去肝遊戲了。「steam」這種東西簡直就是毒品啊喂！不僅會耗費錢財，還會消磨意志！自己的工作之所以會泡湯正是因為在前一晚他不小心開啟了某個遊戲的雙倍聲望卡。
然後，就變成了現在這樣。
不過說起來，他好像沒有丟掉工作啊。
陳樂看著手機里最後一條通話記錄，想著那個男人和他說的最後一句話。
如果沒有聽錯的話，他不僅沒有丟掉工作，反而是，升職了？
從B級巫者代理人升為了S級巫者代理人？這簡直就是從公司的基層員工瞬間混到了管理層啊。貌似工資都不止翻了一倍，分分鐘從溫飽向小康邁進的節奏啊！
可陳樂的心裡卻沒有像是中了大獎的興奮。
他又不是傻子。自己的工作做的怎麼樣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他原本應該直接跌入谷底，連成為C級以下巫者代理人的資格都沒有，從之前男人的態度也看得出來。
所以這是為什麼呢？
S級巫者。那可是最頂尖的巫者，像陳樂這樣的代理人連打聽的資格都沒有，最高他也只見過A級的巫者，給他的印象已經是強到沒邊了。如今連S級都出來了，而且還被委派給了他，這到底是獎勵還是懲處？
問題生和問題生嗎？
如果是那種級別的問題生，怎麼想都還是拒絕了比較好吧。不過一旦拒絕的話……
叮鈴鈴——
電腦發出了歡快的鈴聲。他轉頭一看，發現某酷提示他動漫已經更新了。於是他在瞬間丟掉了心中的疑慮，樂呵呵的點開了鏈接。
想那麼多幹嘛。真是的，神仙打架怎麼會殃及他這樣的小魚小蝦。
……
中海某知名企業中，一位穿著白色襯衫的中年男人正在打著文件，細長的手指在鍵盤上靈活的敲打，一行行小字倒映在方框眼鏡的鏡片里。這時，一個留著波蘭捲髮的都市麗人走了過來，倚在電腦桌旁：「我聽說本部那邊交給了一項麻煩事。」
「是啊。」中年男人頭也不抬的說道，「S級巫者【淺巫】。」
「S級？」女人挑了挑好看的眉毛，驚訝道，「那樣的巫者為什麼會來這邊？按理說不是應該由本部直接調配的才對么。」
「她有些特殊。」中年男人放緩了打字的速度，「而且還有些不太好的傳聞，以至於本部那邊有很多人不願意留下她，正好她有一張亞裔的臉，所以就塞到這邊來了。」
女人低下了頭，看著電腦屏幕里的照片，輕聲道：「還真是個精緻的女孩。」
由於女人的俯身，那頭波蘭卷的長發也隨之垂落在了男人的電腦桌上，既具有誘惑力的玫瑰花香撲面而來。中年男人有些不自然的側了側身子：「別看她這樣，她可是S級。」
「我一直以為S級的傢伙都是怪物，現在看來好像不是這樣。」女人聳了聳肩，「不過管他呢，又不是我的工作。所以你打算把她交給哪個代理人？我記得你手下有個叫孟來的人不錯，好像在負責某個A級的巫者。所以你打算把【淺巫】交給他嗎？」
「不。孟來是不錯，但不一定就適合【淺巫】。我打算把她交給陳樂。」
「陳樂？」女人驚訝道，「那個最糟糕的代理人？你讓他負責S級？」
「本部那邊對於【淺巫】的評價也是最糟糕的巫者，現在看來他們還是挺合適的。」中年男人笑著說道，「你難道不希望看到後續嗎？」
……
F市第七中學。是在F市的老城區里，在F市大力發展高興區時荒廢了下來，如今那裡基本上可以看做半個城鄉結合部。陳樂坐了將近一小時的計程車，才在一眾老房屋裡找到了第七中學，由於是周末，學校里幾乎沒有人，只有一個上了年紀的門衛在門衛室里打著盹。
陳樂原本想放輕手腳溜進去，不過想起了什麼似的，反倒是直接走到門衛室敲了敲窗戶。
不出所料，門衛果然沒有醒來的意思。哪怕陳樂把窗戶敲得砰砰作響。
「不會吧，這麼快？」陳樂喃喃道。
他進了學校，看著油漆都快要掉光的指示牌往教學部走去。明明還沒到五點鐘，天空卻是霧蒙蒙的一片，好像被一層灰色的輕紗遮掩住了，連快要西下的太陽都看起來那麼模糊，宛如倒映在井水裡的月亮。
越靠近教學部，陳樂便覺得四周的溫度越低。雖然還是盛夏，但踏入學校的那一刻彷彿變成了晚秋。而且不止是寒冷，陳樂身上的每個細胞彷彿都在抗議，抗議著他接近教學部的舉動。
抗議的原因則是畏懼，生命對危險的本能。
雖然陳樂並不害怕，但是身體做出了本能的排斥。他只是感到很驚訝，明明還有著不算近的距離，那種令人厭惡的氣息就已經隨風飄蕩出來了么？老實說自打他成為巫者代理人以來，還是第一次感覺到這種毫不掩飾的強大憎惡感。
當走進了教學部時，這種憎惡感達到了頂峰，伴隨著蘊含在空氣中那股粘稠的血腥味。陳樂驚訝的瞪大了眼睛，因為他看見了教學部的外牆下，有一條被切斷的尾巴。
這條尾巴大約有一層樓那麼高，上面布滿了密密麻麻的棘刺。光是這分量就已經能確定尾巴的持有者不會是地球上的生物，畢竟單單是尾巴的體積都快要趕上藍鯨了。
而且在尾巴的上方，也就是教學部的外牆上，飄蕩著一個深紅色的蟲洞，正往外滲著紫色的粘稠液體。
「我的天啊，動靜還真大呢。」陳樂嘖嘖感嘆，而後將目光轉向躲在一棵樹后的人影，「可是你的陣法沒有構建好哦，氣味都傳出去了。」
躲在樹后的人走了出來，竟然是個讓陳樂眼前一亮的女孩，簡直像是從二次元里出來的人物一樣。及腰的黑色長發和精緻的娃娃臉，五官卻像是歐洲人那樣立體。唯一的缺陷或許就是表情太冷淡了，不過對於陳樂這種宅男來說，冰冷的性格簡直就是殺手鐧嘛。
陳樂笑嘻嘻的說道：「我叫陳樂，你的代理人。」
女孩眨了眨眼，沉默了大概一分鐘左右才開口：「你有女朋友嗎？」
陳樂驚了。到底是什麼女孩才會在第一次見面時就問這個問題？難不成她對自己一見鍾情了，要不然怎麼可能這麼直白？可是沒有道理啊，自己怎麼看都不像是有一見鍾情資本的人……不不不陳樂你怎麼能這麼想？喜歡就是喜歡，或許她就是喜歡自己這種樣子的人呢？
沒錯沒錯，肯定是這樣。那怎麼辦呢？自己應不應該接受呢？雖然說是第一次見面，而且對方還是看起來就很危險的S級巫者，按理說自己應該避之不及才對。但是架不住對方臉好看啊，這麼好看的妹子就是要怪獸變的也要毅然決然的接受吧！
在經過了無數的心裡鬥爭之後，陳樂終於下定了決心，像是即將出嫁的小媳婦一樣，靦靦腆腆的說道：「沒有。」
「哦。」女孩漫不經心的說道，「沒有你就去找一個吧，你太丑了我不想和你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