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0章 二分之一的愛情

法國，愛舍公寓，白色的窗帘在晨風中微微擺動，林祈緣趴在書桌上睡著了，手邊是一堆散亂的設計手稿和半杯沒有喝完的咖啡，這樣的生活方式在他來法國之後已是見怪不怪了。

簡訊提示音像鬧鈴一樣毫無預警的打斷他短暫的美夢，他動了動有些酸麻的四肢，伸出手摸索到桌角的手機，撐開睡意朦朧的眼皮，掃了眼手機，又是討厭的提醒簡訊，正準備再接著睡，意識卻被一個熟悉的名字突然喚醒。

他揉揉眼睛，在確定發件人確實是Kitty時，消瘦的臉上突然浮起一抹奇異之光，他飛快的打開電腦點開郵件，一隻可愛的hellokitty伴隨著音樂自遠方款款而來，原來是一張電子賀卡，林祈緣目不轉睛的盯著畫面中浮現出的文字。

風吹走了祝福的心緒，雨模糊了期盼的視線，我紮緊對你思念的情結，卻始終無法控制找尋你的腳步……香榭大道100號，我在那裡等你……

她來了？她真的為他而來了？林祈緣像個中了大獎的孩子，興奮地又哭又笑，一個多月沒有蘇小陌的消息，天知道他每天要忍受多少猜疑和思念的雙重煎熬。

當初一氣之下來到法國，一方面是因為無法接受那不堪的現實，暫時性的逃避，一方面也是想能早點學有所成好接手百合，不再讓自己的感情受到任何人的牽制。所以來到這兒后的每一天他都在和時間賽著跑，努力，努力再努力。

本以為只要把精力全都投入到學習中，就不會再有空閑的心去想別的，可是思念卻像空氣一樣，無孔不入，冷靜了這麼久，他終於明白自己是永遠都無法忘記蘇小陌的，不管她怎麼欺騙他，傷害他，他都沒有辦法把她從自己的生命里一筆抹掉。

認清了這一點，他終於不再跟所謂的自尊和面子較勁，拿起外套就匆匆出了門。四月的天空，晴朗的如同一塊藍色的水晶，林祈緣踏踩著明媚的陽光，來到香榭大道，沿著門牌號一家家找下去，100號竟然是一座天主教堂。

見面的地點怎麼會選在這裡，以蘇小陌的習慣不是應該選在公園，餐廳或咖啡館嗎？林祈緣望著那扇莊嚴肅穆的大門，心下有些納悶，正猶豫著是該進去找呢還是在外面等等，肩膀突然被人拍了一下。

林祈緣反射性的轉過身，臉上的驚喜頓時變成了驚愕？韓夕晴笑著跳上前，「嘻嘻，沒想到你真的會來哦！」

「賀卡是你發的？」林祈緣迅速的斂起神色，沉聲問道。

韓夕晴見他面色不善，笑著從身後拿出一個小小的hellokitty面具，往面上一遮，晃著腦袋，用卡通音說道：「這是kitty跟你開的一個愚人節玩笑，你就不要生氣了嘛！」說罷用另一隻手拉了拉他的衣袖，可愛的小模樣乖巧又討好。

只是一個玩笑？林祈緣暗暗咬牙，心中明明怒火中燒，卻在這特殊的節日，特別的人面前不能發泄。他失望又挫敗地握緊拳頭，驀然轉身。

「祈緣，你去哪裡？」韓夕晴見他一句話不說的就要走，扔掉面具就追了上來。

「夕晴，我還有很多事情要做，拜託你以後不要再開這樣的玩笑了！」林祈緣撥開她的手，繼續往前走。

韓夕晴怔怔地站在那裡，望著他決絕而去的身影，委屈的淚水再次悄悄地滑下！為什麼，為什麼一個假期過後，林祈緣對她竟是如此的冷漠！她不遠千里的追隨他來到法國，就是希望能在這浪漫之都繼續他們的愛情，可他不是逃避就是敷衍。

祈緣，我究竟做錯了什麼？你為什麼不能像以前一樣的對我？韓夕晴撿起地上的面具，悲從中來，難道真如胖子所說，他喜歡的其實是網上的那個kitty？

林祈緣悶悶的回到公寓，對著陽台上的沙袋就是一陣拳打腳踢，猛烈地發泄之後，內心卻並未像以往一樣得到暫時的平靜，他癱軟的滑坐在地板上，眼前交替浮現出蘇小陌和韓夕晴的笑容，一個溫暖如陽光，一個純凈如天使。

這兩個毫無預兆的走進他生命的女孩，一個是他拼了命要去守護的，一個是他寧死也不願去傷害的，如今，不管他是逃避還是面對，無形中好像都對兩個人造成了傷害。

他攀著欄杆站了起來，走到書櫃前，打開最裡面的門，拿出一幅畫，紫色的花海前，兩人背靠背一起仰望著幸福。這幅畫還是他去年生日時，費了好多口舌才從蘇小陌那兒要來的，這是他們兩人唯一的一幅合作，也是他們彼此最珍貴的一副得意之作。

林祈緣撫摸著精緻的畫框，不由得想起韓家客廳的那些風景畫，也許那副《晨光中的腳步》，就是她和韓夕宇合力完成的也未可知。「陌上紫蘇沐夕雨，緣在天邊祈長晴」這本是他們斗才之下的兩句嵌名詩，卻沒想到兩年後，竟成了冥冥中的天意。

微涼的指尖觸上畫中人微笑的臉龐，心中的酸澀並著失望的疼痛一起翻滾，為什麼，為什麼你明明答應要做我的陽光，卻又轉身投入別人的懷抱，蘇小陌，你知不知道你是我今生唯一的賭注啊。

思念像潮水一樣，一波一波的襲來，林祈緣痛苦的閉上眼睛，卻始終無法將她的影像從腦海中消除。既然如此，就去勇敢的面對吧，林祈緣撥通了張雨澤的號碼。

北京時間，正是午後，張雨澤落寞的坐在餐廳一角，手邊是一杯剛剛倒上的紅酒，透過鏤空的鐵藝屏風，恰好可以看到窗邊的席位，項天歌和韓夕宇面對面的坐著，不知道聊到了什麼開心的事，項天歌竟然有失形象的掩口大笑起來。

張雨澤只覺得氣血沖頭，恨不得立馬將項天歌帶離這讓他氣憤無比的曖昧環境。按照他的計劃，這個周末是要和項天歌一起去參加一場拍賣會的，也不知道艾米那丫頭是怎麼搞得，不但沒把他的指示傳達到，就是連韓夕宇也沒盯得住，兩人不僅見了面，而且還一起去了電影院，現在又興緻勃勃的共進午餐，這讓他如何能坐得住？

張雨澤端起酒杯，仰頭又是一大口，上好的佳釀不帶細品就被悉數咽下，酒入愁腸愁更愁，如果不是為了幫助林祈緣能順利的接手百合，他才不會將自己心愛的女人放在韓夕宇身邊，看著兩人成雙入對的進進出出，聽著那些惱人的八卦議論，卻還要裝作滿不在乎的從容鎮定。

韓夕宇從口袋裡摸出一個精緻的小盒子，張雨澤握酒杯的手緊了緊，去年季越風就上演了一出戒指求婚，他用一套房子把這花花公子給拒之門外了，這一次，他又該拿什麼來挽回項天歌的心？

盒子被打開了，卻因為兩人突然湊近的頭而遮擋住了視線，張雨澤伸長了脖子，除了項天歌驚喜滿滿的表情，裡面裝的什麼還是沒有看見。隨著兩人愉悅的笑聲，項天歌收起盒子放進身後的手袋，張雨澤歪倒在椅子上，一顆心瞬間沉到了黑暗的谷底。

電話不解人意的響起，他有些反應遲鈍的拿出手機，看了眼號碼，一時間所有的怒氣委屈彷彿全都找到了宣洩口，他戴上墨鏡匆匆從側門而出，站在喧鬧的大街上，對著電話那端不客氣的吼道：「你小子不是說韓夕宇喜歡的人是蘇小陌嗎？既然如此，那為什麼他又來招惹項天歌？」

「招惹項天歌？什麼意思？」林祈緣從頹廢的情緒中立馬覺醒。

「不明白就自己回來看，你倒是好，丟了一個蘇小陌還有韓夕晴，可我呢？除去一個季越風，又蹦出一個楊浩，好不容易看著她從失戀的陰影中走出，還沒來得及做什麼，又被韓夕宇捷足先登，你說我冤不冤？」

「雨澤，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你快點告訴我，是不是蘇小陌和韓夕宇之間出了什麼問題？」因為這段時間韓夕晴一直避而不談韓夕宇和蘇小陌，此時聽張雨澤這樣一說，林祈緣隱隱覺得她一定是有什麼事情瞞著他。

「他們之間出沒出問題我怎麼會知道？你不是說這一次是徹底的放手了嗎？任何和蘇小陌有關的消息你都不想知道嗎？那現在這麼急切的追問又是為何？難道你又反悔了？」

「我，我不是……」

張雨澤打斷他的辯解，「不管怎麼樣，你都要為大局著想，你可不能因為一念之差，再次讓百合陷入困境，雖然我很不喜歡那個韓夕宇，但不可否認的是他的確很有才華，百合現在確實離不開他。」

「這些我都知道，」林祈緣深深的嘆了口氣，「雨澤，求求你，就告訴我一些蘇小陌的消息吧，我保證不會亂來。」

張雨澤見韓夕宇和項天歌一起走出餐廳上了車，匆匆丟下一句「你等我的消息吧！」就切斷了通話，直追韓夕宇的跑車而去。

傍晚時分，艾米戀戀不捨的和蘇小陌揮手告別，臨走時還不忘把剛從美食街淘來的一大包零食，都塞到了她手中，蘇小陌看著她一蹦三跳的鑽進那輛超級卡哇伊的小車，興奮的呼嘯而去，心裡不由得升起一絲小小的愧疚。

艾米，對不起，我知道你也喜歡夕宇哥，可是為了天歌，我不得不這樣做。蘇小陌抱著一大堆零食，長長嘆了一口氣，雖說是愚人節，可這樣捉弄艾米委實有些不厚道，也不曉得她知道真相后，會不會一氣之下不再理她了。

蘇小陌看了看錶，這個時間天歌也差不多該回來了，不過也不敢保她和韓夕宇還有很多話沒說完，兩人再一起去吃頓燭光晚餐，這樣一想，她決定先去市場買點菜，這樣就算天歌不回來，她也不至於餓肚子了。

蘇小陌提著大包小包，晃晃悠悠的走出電梯，摁了兩下門鈴，見沒動靜，心裡一邊樂著一邊掏出磁卡，打開門一看項天歌正歪坐在沙發里翻一本雜誌，蘇小陌呆了呆，見四下並無韓夕宇的影子，放下手裡的東西就跑了過去，「喂，天歌，你在家裡怎麼不給我開門啊？」

「我沒聽見！」項天歌頭也不抬，懶懶的丟下一句繼續翻著手中的雜誌。

「你離門口這麼近怎麼可能沒聽見？」蘇小陌覺得她這個理由，還有這個態度實在是太令人生氣了，不管怎樣她可是費盡心思的在幫她啊。

「怎麼，一個小玩笑就開不起了？」項天歌看她氣呼呼的撅起了嘴吧，秀眉一挑，故作嚴肅地說道：「那你開我玩笑的時候有沒有想過我的感受呢？」

蘇小陌鼓起的腮幫立馬癟了下去，換做眼睛睜得大大的，難道她把事情搞砸了？不對啊，她明明看到韓夕宇去了影院，難道他發現坐在身邊的人不是她，又轉身走掉了？如果是這樣，那麼天歌現在的表現一點也不為過。

她小心翼翼的坐到項天歌身邊，拿胳膊輕輕碰了碰她，語氣變得和緩又輕柔，「天歌，我的本意真的是想讓你開心一下，看在愚人節的份上，你就原諒我一次吧。」

這個傻丫頭，果然被她唬住了，項天歌不動聲色的坐直了身體，語重心長的再次開了口，「以後不許再開這種無聊的玩笑了，還有，過去的事情就讓它過去吧，我和夕宇是不可能在一起的，我已經放下了，你也不要再執著了。」

「這麼多年你都未曾放下，怎麼他一回來你反倒放下了呢？我不信，我不信……」蘇小陌握住項天歌的手，「天歌，你告訴我，是不是那傢伙又說了什麼讓你傷心的話？」

「小陌，」項天歌安撫的拍拍她的手，「這一次不是他拒絕了我，而是我拒絕了他。」

「你拒絕了他？為什麼？」蘇小陌的吃驚程度不啻於六月天下起了雪。

「沒有為什麼，只是覺得再也愛不起來了，我們現在做朋友挺好的，真的！」說到這裡，項天歌竟然淺淺的笑了。

「再也愛不起來了？」蘇小陌吃驚的瞪大眼睛，「那－－是單單對他還是所有的人？」蘇小陌覺得這是個非常嚴重的問題，她必須問清楚。

項天歌想起剛才張雨澤給她打電話時，那酸溜溜的語氣，心裡就莫名的覺得開心，她望著手機上的那串雨霖鈴又笑了笑，「也許只是對他一個人吧！」項天歌說完拿起手機轉身進了卧室。

「喂，天歌，我的問題還沒問完呢？」蘇小陌正欲跟進去卻吃了閉門羹。

「對了，桌上那盒小糖果是夕宇讓我帶給你的，吃完后勞駕把晚飯做了，你中午定的那家西餐廳東西實在是太難吃了，我現在需要做會兒瑜伽消消食，別再來吵我了。」隔著門板傳來舒緩的音樂。

蘇小陌撇撇嘴，那家西餐廳可是艾米極力推薦的，這報應來得也太快了吧，早知道這樣，她就應該把電影票給艾米。唉！失算，失算了。蘇小陌唉聲嘆氣的走回沙發，打開盒子一看，果真是小時候最愛吃的七彩糖豆，不疑有他，拿起兩顆就丟進了嘴裡。

咂了砸，味道有些不對啊，再品一品，好澀啊，她張開嘴呸呸的吐到垃圾簍，又拿起水杯去漱口，哇，嘴裡怎麼開始冒泡泡了，「啊，你們兩個竟然合起伙來騙我……」洗手間里傳來蘇小陌殺豬般的嚎叫，項天歌躲在門后樂不可支的給韓夕宇發簡訊，「恭喜你，成為本年度愚人節整蠱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