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關家的態度
關府家丁見劉諶不說話,只是雙眼直勾勾的盯著關府大門,不由有些心虛的將大門關的更小了。
看著頗有些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關府家丁,他眼珠連轉,然後笑眯眯的說道:「哦,本王自然知道關家主出去訪友了!只是早上偶遇時,關家主邀請我午時來關府赴宴,想來也應該快回來了。我進去坐等一會便是了。」
說完,劉諶也不顧瞠目結舌的關府家丁,直接推門而入。
家丁頓時只覺一股巨力襲來,連退數步,大門頓時被劉諶強行推開。他心中吃驚的同時,又不禁暗自叫苦。他當然知道劉諶說的是假話,只是他自己何嘗又不是在說謊呢。
劉諶可不管家丁心中想什麼,他沒有時間跟家丁乾耗了,徑直朝著關府花園走去。
等關府家丁反應過來,想要阻攔的時候,劉諶的兩名家將卻已然走在他前面,一左一右有意無意的阻攔著他追趕劉諶。
穿過院落,不遠處便是關府花園。此時花園之中一個紅臉中年人和一個約莫二十歲的年輕男子正坐在石桌前對弈。憑藉著腦中的記憶,劉諶一眼就認出了這兩個人正是關家家主關越父子。
劉諶快步上前,在關府家丁不甘的眼神中來到了關家父子近前,對著正手捧著茶杯,悠然落子的關越,笑眯眯的打招呼道:「關兄,好悠閑啊!」
關越聞言轉頭,臉色頓時一滯,手上的棋子卻再也落不下去了。他眉頭微微一皺,快速的瞟了門家丁一眼。家丁嚇得一激靈,頓時滿頭大汗,張著嘴想要解釋什麼,卻又不好開口。
好在關越反應夠快,他將手中棋子隨手一扔,起身快步迎向劉諶,邊走邊道:「不知王爺駕到,草民有失遠迎,還望見諒。」他是關羽幼子關索的次子,不過由於未出仕,所以並沒有官爵在身。
劉諶滿臉堆笑快步迎了上去,雙手攙扶住想要行禮的關越,哈哈一笑道:「越兄,哪裡的話。到是我不請自來,叨擾在先了。」
雖然關越要比劉諶大十幾歲,但是按輩份而言,他們卻是同輩。所以除卻官爵,叫關越為兄到也合理。
不過話又說回來了,雖然劉關張三家老一輩關係親密,不過越往後卻是越來越疏遠。至少劉諶記憶中的北地王就幾乎沒主動拜訪過關家。
「王爺切莫如此稱呼,實在折殺草民了。鵬兒,還不快來拜見王爺!」關越見劉諶扶住自己,也就沒有堅持行禮了。只是他十分不解,一向孤傲的北地王今天為何會如此反常,主動來拜訪自己。
至於他指使家丁閉門謝客,也是因為蜀漢明日就要正式投降了。而他們關家雖然慢慢淡出了蜀漢政權,但是由於老一輩和劉氏關係密切,所以才想著深居簡出避嫌。
關鵬是關越的獨子,他見父親瞪了自己一眼,這才心不甘情不願的起身,遙遙拱了拱手,算是施禮了。
劉諶心中一嘆,他自然看的出來,雖然關越表面客套,但實際卻很疏遠。看來今天自己想要憑藉著「可能會」這個理由讓關家人跟著自己南下,恐怕絕非易事了。
「哈哈,世侄許久未見,越發雄健了。想來以後必定又是一員虎將啊!」劉諶很不厚道的佔起了關鵬的便宜。不過,雖然他只比關鵬大四歲,但確實比關鵬大上一輩。
關鵬臉色鐵青,氣的直哼哼。原本他就對劉禪寵信奸宦,昏庸無能的行為不滿。而在數月之前,曹魏大軍三路伐蜀,劉禪卻又偏信奸宦黃皓找來的巫婆,認為曹魏不會出兵,江山穩固。從而沒有及時發援軍防禦,導致他最敬愛的爺爺關索戰死,所以連帶著對劉氏一族都記恨起來。
而現在劉諶居然不請自入,還大大咧咧的稱呼自己世侄,關鵬更是恨不能一記老拳將劉諶那張笑臉砸扁。
劉諶討了個沒趣,也不在意,只是眼睛有意無意的向裡面瞟了瞟。
關越見狀,哪裡還能不明白。雖然他打心眼裡不願意和劉諶交談,但是身為關家家主,
卻又不能像兒子那樣將不喜表現在臉上。只得暗嘆一聲,將劉諶請進後面會客廳。
到了會客廳后,關越讓下人奉上茶水之後,屏退下人,貌似恭敬的問道:「不知王爺大駕光臨,有何吩咐。」
劉諶看出來關家父子似乎並不想和自己多談,便抿了一口茶,忽然想起了三國說客們最常用的開場白。於是,他一晃腦袋,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道:「我聞關家大難將至,特來相救。」
關越聽聞,臉色一變,陰沉著一張臉看著劉諶,默然無語。他的兒子關鵬,可沒有他父親的顧忌,拍案而起,怒極反笑道:「哼,我看是你們劉家大難將至吧!」
劉諶被關鵬突兀的發飈,嚇了一跳。心中暗自咧嘴,果然這套說辭任誰都不愛聽。
「放肆!逆畜,還不向五王爺賠禮認罪!」關越聽后,連忙站起身來,手指關鵬,怒喝道。
要說關越也很生氣,可卻沒有想到兒子這麼衝動,說出了那樣大逆不道的話來。雖然這劉氏眼看就要亡國了,但是關家一直以忠義聞名。這話要是傳出去,豈不是讓關家聲譽掃地。
關鵬也似乎意識到自己說的有些過分了,見父親怒視自己,只得氣呼呼的說道:「如果五王爺能說出個所以然來,某自當磕頭認罪。」
眼見關越也轉頭看向自己,劉諶輕咳了一聲,賣著關子道:「越兄,可聽說鄧艾手下有一員大將叫做龐會?」
對於劉諶執意稱呼自己越兄,關越也懶的計較了。只是關家漸漸淡出蜀漢政權,對朝廷之事已經不怎麼在意了。所以他對於曹魏這個並不算出名的將領還真沒有聽說過,也就更別說關鵬了。
劉諶也不意外,悠悠的喝了一口茶。在吊足了兩人的胃口后,剛準備開口解釋,卻見關越忽然又開口說道:「這個龐會我雖然沒有聽說過,但是曹魏龐姓將官之中,四十多年前到是有過一個叫龐德的大將。莫非這二人之間有什麼關聯。」
「不錯,這龐會正是龐德之子。」劉諶點了點頭,暗道這關越不愧是關家家主,這聯繫分析能力確實不差。
關越父子聞言,臉色均是一變。身為關家人,他們自然熟知祖輩關羽水淹七軍,生擒于禁,斬龐德的光輝事迹。可是現在劉諶專門提出此人,必定是意有所指了。
「那又如何?那時雙方各為其主,這麼多年過去了。莫非王爺認為這龐會還會找我們關家報仇嗎?」關越很快反應過來,深吸了一口氣后,裝作不在意的說道。
劉諶見狀暗自好笑,故作深沉的說道:「不錯。還有一句話叫做瓦罐不離井上破,將軍難免陣前亡,是吧?可是我聽說了龐會這個人心胸狹隘,睚眥必報。而且……」
說到這裡,劉諶有意頓了頓。關越還能忍住不發問,可是關鵬沉不住氣了,接話道:「而且什麼啊?」
劉諶故意輕輕搖了搖頭,嘆道:「而且我聽說龐會曾多次公開揚言要替其父報仇雪恨,待攻破我蜀漢之後,滅你們關家滿門!」
劉諶的話對於關越父子來說,無異於五雷轟頂。
當然他們對於劉諶的話,也是半信半疑。畢竟劉諶貴為蜀漢五王爺,情報自然比一般人要多。可話又說回來了,他們也不能肯定事實是不是就真的如此。
其實劉諶也確實不清楚龐會有沒有說過這樣的話,但是結合歷史,龐會最後到是真的滅了關家滿門。只是現在為了讓關家父子跟著他南下,所以才說了他自認為是善意的謊言。
「多謝王爺相告,只是先前王爺說特來救我們關家,不知王爺有何應對之策?」關越率先從震驚中反應過來,雖然他覺得劉諶所言未必屬實,但是他現在更多的是好奇,想知道劉諶葫蘆里賣的到底是什麼葯。
劉諶淡淡一笑,見時機差不多了,便直切主題道:「實不相瞞。明日之後,這成都恐怕再無越兄一族容身之所了。而我也不願意束手待降!昨晚父皇已同意我去南中駐守,我意今夜子時突圍南下,與曹魏決戰到底。不知越兄願不願意舉族同往?」
劉諶之所以實言相告,也是真心希望關家能同行。而且他覺得關家以忠義聞名,不管願不願意同去,都不會泄密出賣自己。
關越驚詫的看著劉諶,沒有想到年輕的北地王居然會有如此雄心,心中頓生一絲敬佩之情。暗嘆劉禪如果能夠像劉諶這樣,蜀漢或許也不至於落到如今舉國投降的下場。
一旁的關鵬聽了,雖然也有些動容,但是出於對劉氏一族的不喜,冷笑道:「哼,如果不是皇上偏信奸宦黃皓之言,蜀漢何以至此,我們關家又何至於有此危難。現在僅憑你一面之詞,就想讓我們陪著你舉族南下。我看你是想讓我們關家助你突圍,然後再讓我們關家接著替你們劉氏賣命吧!」
劉諶輕笑一聲,並沒有理會關鵬的冷嘲熱諷。只是轉頭看向關越,等待關家家主最後的決定。
雖然在劉諶心中確實有利用關家的成分在裡面,但是想幫助關氏脫離滅族噩運也是出於真心。現在該說的都說了,如果關家不肯領情,他也不能強人所難了。
關越大腦快速的轉動著,要說一點不擔心那是假。可是兒子之言,也不無道理。而且如果關家真的和劉諶一起突圍南下,一旦兵敗被抓,後果將更加不堪設想。
想到這裡,關越深吸了一口氣,似真似假的說道:「多謝王爺如實相告,只是我們關氏一族雖然不大,卻也有上千之眾,不是說走就能走的。還請容我細細斟酌一番,再做決定。」
劉諶輕嘆一口氣,多言無益。他拱了拱手,道:「還望越兄速做決斷,就此告辭了。」
關越鄭重的點了點頭,帶著臉色不善的關鵬,將劉諶禮送出關府。
看著劉諶馬車遠去的影子,一旁的關鵬咬了咬嘴唇,猶豫一番后,神色複雜的說道:「父親,劉諶所說會是真的嗎?那個龐會……」
關越心中也是很亂,他看了一眼路上過往的行人,擺手制止道:「回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