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我的女人

秦世沒想到，秦霏會當著這麼多外人的面，將這些家醜，明目張胆地講出來。

一時老臉掛不住，漲紅得跟豬肝一樣：「霏霏，你瘋了嗎？」

周圍的人，徹底將視線凝固在秦霏的身上，然而，她卻並不在意。

秦霏有些站不住，那種頭昏腦脹的感覺又來了。

如果，不是憑藉著強大的意志力，她估計要一頭栽在地上。

她還在說，只是聲音越來越小，越來越小：「王先生，你是不是覺得我年輕漂亮，又是外國留學生，所以才會喜歡我。可是你看看秦小小，她要學歷沒學歷，要容貌也比我差了不止一截，可是，為什麼我曾經的戀人會愛上她，卻拋棄這麼優秀的我呢。為什麼我的父親，寧願愛一個狐狸精生的女兒，而放棄他結髮妻子所生的女兒我呢。因為我差點殺了秦小小，所以被自己的親爸爸流放到國外。沒人管沒人顧，我得了憂鬱症，自殺了好多次，現在身上還有傷口。我剛剛說你配不起我，其實是我配不起你。」

秦霏從來沒有想過，會將那些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不堪經歷，在這樣的公眾場合下講出來。

實在是他們欺人太甚，逼得她沒有辦法了。

她只能找到這個傷敵一千，自損八百的方法。

雖然痛，但也痛快。

這番話說完之後，秦霏已經沒有精力來看，周圍的人有多少是抱有同情的表情，而又有多少人是抱著看好戲的心態。

她使出所有的力氣，支撐著自己的身體，沒有在這種情況下倒下來。

她看著門口的光亮，一步一步走過去。

此時，出現在她視野里的人，卻讓她大吃一驚，飛機上那個男人。

林越霖趕緊走過去扶著秦霏，攬著她的腰，低聲說：「沒力氣就靠在我身上吧。」

這男人不是嘴欠嗎，怎麼，這是變性了?

雖然，心裡這麼想，可是她嘴上才不敢這麼說，趕緊規規矩矩地就把身子往他的身上靠。

林越霖那顆憐惜的心，總算是歸了位，冷酷的視線掃過周圍：「我林越霖的女人，你敢要嗎？」

誰都知道這話，是對王先生說的。

他雖然剛從英國回來，可是卻也能，從這個男人身上表現出的氣度，可以看出這個男人不簡單。

再加上這些人的反應，就更加確定這個男人，他惹不起。

王先生只是微笑頷首：「林先生嚴重了，我對林夫人並無覬覦之心。」

秦霏無語，他的女人跟他的夫人可不能划等號。

女人可以有很多個，但是名正言順的夫人，可只有一個。

像他這種人，外面環肥燕瘦，不知道有多少女人。

而且，看上去這麼年輕，應該還沒有結婚才是，哪來的夫人。

林越霖從頭到尾，看都沒有看他一眼，狹長的桃花眼，微微眯著，讓人感受到莫大的威脅。

他的聲音，像是大提琴彈奏出來一般迷離優雅，嗔怪道，「我是不是太疼你了，越來越不聽話，現在反倒是學會了玩兒消失，害得我找了你好久。」

秦霏一臉驚訝，這人現在到底是在演戲，還是說真的。

如果說是真的，她確定跟這個男人，只有飛機場的交集，除此之外，他們只算是陌生人。

如果說是假的，可是，他眼神里流露出的繾綣情意，那麼真摯熱切，看得她心裡都不由得，湧現出一股暖意。

「我……你……」秦霏結巴得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林越霖的手，已經從她的腰上轉移到肩頭。

他的大掌剛好能夠完全包裹，她圓潤小巧的肩頭。

他們都像是為彼此而生一樣，看上去那麼契合。

「別這麼看著我，你知道我對你從來都沒有抵抗能力的。」林越霖空出的一隻手，在她挺翹的鼻樑上，輕點一下，寵溺地說道。

在場的人，看著秦霏和林越霖的互動。

再怎麼不願意相信，他們競相追捧的男人，竟然跟秦家不受寵的大小姐產生聯繫的事實，也不得不信。

而秦世更是後悔不迭，直覺得自己給秦霏介紹王先生，是他這輩子做過的，最愚昧的事情。

林先生的實力，可不知道比王先生強多少。

難怪，他會應邀前來，原本還以為是他在B市小有名氣，現在看來，完全是看在秦霏的面子。

也不知道林先生，會不會對他這個未來岳父頗有微詞。

畢竟，他剛剛把自己的女兒，往其他男人的懷裡送。

一時間，秦世有些悲喜交加，眼神複雜地看向秦霏。

「你敢，這裡可是公眾場合。」好半天，秦霏才從蒙圈中清醒過來，開始配合林越霖的戲。

不管林越霖到底打的什麼主意，反正她都不吃虧。

「寶貝，我們還有一筆帳沒算，回去我可繞不過你。」林越霖低聲與秦霏耳語。

他低沉穩重的聲音，聽得他心頭一顫。

想來，是之前她利用完他之後就逃了的事情，讓他懷恨在心。

她還從來沒有見過，這麼小心眼的男人。

秦霏頭有些大，她好像又遇到了一個大麻煩。

王先生早已經識時務地，退出了人群。

她的危機也已經解除，想要退出林越霖的懷抱。

但是，沒有想到他的手臂，十分有力，緊緊地扣著她的肩膀，不讓她有一絲一毫逃脫的機會。

秦霏只能無奈地認命。

秦小小半天沒有吭聲，完全是被出現的戲劇的一幕給震驚了。

給秦霏找婆家的事情，是她向秦世提議的。

本意不過是想，藉此來羞辱一下秦霏，讓她知道，她秦小小配的是宋澤這樣的青年才俊。

但是，她秦霏只能配一個二婚的，有著孩子的老頭子。

但是，卻沒有想到，會因此牽連出她真正的男人，竟然還是如此霸道桀驁的男人。

就算她沒有插手公司的事情，也不關心商界的新聞。

但是，她也知道這個男人，就是讓秦世恨不得跪下來，抱大腿的林先生。

秦霏這些年一直在國外，她怎麼搭上林越霖的。

秦小小怎麼也想不通。

她突然從秦世的身後走了出來，裝作跟秦霏很熟絡的樣子，熱切地問道：「姐姐，你怎麼都不告訴我們你有男朋友了，好帥。」

秦霏視線瞥到宋澤，不知道他什麼時候，來到秦小小身邊的。

他和秦小小雖然要訂婚了，但是，她還是不想讓他誤會什麼。

「不是你們想……」秦霏正準備解釋自己和林越霖之間的關係，卻發現放在肩膀上的手，狠狠地施加力道。

好像，要將她往地下摁一樣。

這個男人在警告她！

只不過秦霏很奇怪，這個男人，為什麼非要跟她扯上關係。

這對他來說，並沒有什麼好處，甚至可以說，是他的完美里一筆最大的敗筆。

不過，這個男人，她直覺太危險，她還是少惹他為妙。

於是，秦霏順著他的意思，坦然接受營造出來的親密關係：「不是你們想要知道，我就一定要告訴你們的。況且我們並不熟。」

經過這件事情，秦霏已經對秦世徹底絕望了。

林越霖很滿意秦霏的話，臉上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就連一旁秦世諂媚的笑容，和那個視線一直凝固在秦霏身上的男人，都看上去不那麼欠揍了。

「越霖，我有些累了。」雖說還是有演戲的成分在，但是秦霏確實已經心力交瘁。

跟自己的親人反目，真是累呀。

林越霖也知道自己還有事情要做。

他抬起手，覆蓋在秦霏的頭上，胡亂地揉了揉，聲音柔曼：「我扶你到邊上休息一下，等我跟幾個人打個招呼之後，我就來陪你。」

林越霖的一舉一動，都牽動著在場所有女人的少女心。

恨不得自己就是秦霏，能夠被他那樣溫柔的呵護著。

林越霖看秦霏無奈的表情，就知道她了解他的言外之意，於是，將她安置到角落之後，就離開了。

他沒走出去幾步，就被一群人湧上來，圍得水泄不通。

秦霏震驚得嘴巴都合不攏。

有這個男人在的場合，應該不會有第二個主角吧。

不過，貌似今天是宋澤和秦小小的主場，這兩個人在他面前，已經完全沒有了光環。

秦霏的視線里，全是來來往往的人群。

但是，思維卻在不斷地放空當中，連秦小小是什麼時候，跑到她邊上坐著的都不知道。

等到發現身邊多了一個人，秦霏再看，是秦小小的時候。

這讓她想起了，電視劇里常說的台詞：我真是從未見過如此厚顏無恥之人。

「姐姐，你一個人坐在這裡是不是很沒有意思，宋澤哥哥要陪人喝酒，我也是一個人，所以就讓我們兩個寂寞的人作伴吧。」秦小小好像把她們之間的恩怨，忘得一乾二淨，滿臉都是純真期待的笑容。

「你怕寂寞，我可不怕，這麼多年我都是這麼過來的，我早已經習慣了。」秦霏端起桌子上的飲料，喝了一口，有些涼，直涼到了心底。

秦小小看了看人群最多的地方，曖昧地笑道：「我看姐姐過得可不寂寞，我總是擔心姐姐在國外吃不好睡不好。可姐姐就是姐姐，到了國外還是這麼厲害。不愧是我的榜樣。」

秦小小竟然說，她是她的榜樣，她這不明擺著在噁心她嗎？

新時代女性的美好品質，就是堅決抵制噁心。

秦霏微微咧了咧嘴角：「不好意思，我正直善良，你邪惡陰險，我可做不起你的榜樣。」

秦霏話裡帶刺，秦小小接收到她的惡意，但是卻並不在意。

她的神情忽地低落，聲音里，都漸漸地染上了哭腔：「姐姐，你其實真的不要因為我而跟爸爸產生間隙。秦家的公司雖然大不如以前，可是瘦死的駱駝比馬大，你要是跟爸爸鬧翻了，公司可就是我一個人的了，到時候你哭都來不及。就算不為了親情，為了公司你也還是要跟爸爸化干戈為玉帛。還有宋澤哥哥，他以前對你多好啊，可是那時候的你以為全世界都在你手上，你珍惜過誰。你一定以為宋澤哥哥不喜歡你了是吧，他在你走之前一直都是喜歡你的，你去英國的時候，他一個人關在房間里喝酒，過了幾個月行屍走肉的生活。」

「這些年都是我一直在照顧宋澤哥哥，他終於看到了我，向我轉身。現在宋澤對我很好，比以前對你的好還要好。」秦小小的臉上充滿了甜蜜。

而這些幸福的表情，深深地刺痛著秦霏。

她因為憤怒而全身微微地顫抖著，像是風中飄零的落葉，搖搖欲墜的樣子，讓人看得心驚動魄，「秦小小，你現在在我面前說這些是幹什麼。炫耀你和宋澤之間有多恩愛嗎？你以為我會在乎，他不過是我的一雙破鞋，你要當成寶。沒人攔著你。」

「姐，你知道嗎？你撒謊的時候臉就會紅。我是不是說到了你的痛處，你惱羞成怒了。」秦小小嘲諷道，「秦霏，你這人看上去沒心沒肺的，原來還這麼痴情，都這麼多年了，你竟然還喜歡著宋澤哥哥，他要是知道了該多感動呀。」

「他要是知道了，你覺得你們的訂婚宴，還有可能成功舉辦嗎？」秦霏威脅道。

「姐，我恐怕是最了解你的人。你這人就是嘴硬，明明很受傷，偏要扭著脖子說不痛。你這樣的女人就是命苦。」秦小小滿臉得意，以勝利者的姿態教訓道，「我媽告訴我女人就是要柔弱一點，我媽這輩子都在表演柔弱，所以就算秦世離開她，她也並沒有過得很辛苦。甚至還有很多男人心甘情願地搶著幫她做事。」

「原來你媽以娼為樂呀。」秦霏嗤笑道。

果然是，有其母必有其女。

她現在是多麼感謝自己的媽媽，給自己樹立了，正直善良的正確標杆，才沒有讓她的人格跟秦小小那樣殘缺。

「供給我媽媽是沒用的，反正她也聽不到了。我其實只是提醒你，當年的誤會如果你肯解釋，你就還是那個被所有人捧在手心上的秦家大小姐。可誰讓你那麼蠢，你還真以為你不說，別人就能懂啊。」

秦小小剖析著秦霏的內心，讓她覺得自己，好像被人扒光了衣服，放置在太陽下面暴晒一樣。

她有些頹敗地重新坐到了位置上。

秦小小的眼睛里，閃爍著勝利的喜悅，塗著紅色指甲的手，指摩梭著透明的玻璃杯，嘴角突然上揚起，一股惡毒的笑：「秦霏，你知道我最喜歡你的什麼嗎？我最喜歡你的倔強，就是那種被誤會死也不解釋的倔強。如果你不是這樣的人，我也不可能翻盤翻得這麼漂亮。」

「秦小小，有句話說，你如果不捨得拋下過去，你永遠不知道你的未來會有多好。」秦霏充滿愛意地看了看，人群中遊刃有餘的林越霖，「你覺得我的林先生跟宋澤比起來誰更加優質一些？」

這也是讓秦小小羨慕嫉妒恨的地方，以前她有宋澤哥哥的愛護的時候，她就已經嫉妒得發瘋。

好不容易把宋澤哥哥，從她的手裡搶了過來。

她竟然又好運氣地勾搭上，各個方面都比宋澤哥哥要好太多的男人。

秦小小臉色變了變，但是很快便恢復了正常，目光里滿是算計：「你覺得林越霖那樣的男人，會允許一個心裡還有其他男人存在的女人嗎？」

秦霏還在咀嚼她的話的時候，秦小小就已經往自己的身上，倒下了紅酒，紅酒杯滾落在地上，碎得一塌糊塗。

玻璃杯落地炸開的聲音，將所有人的視線都吸引過來。

秦小小的臉上已經是淚水滿布，她緊緊地抓著秦霏的手：「姐姐，我究竟做錯了什麼，為什麼你要這麼恨我？你就這麼見不得我好嗎？」

秦霏無語，怎麼修鍊這麼多年，還是會著了這個女人的道。

明明知道，她是奧斯卡衛冕影后，就不應該跟她有過多的交流。

她在心裡暗暗嘆了嘆氣，不過，她既然已經開演了，她也就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你說得對，你說什麼都是對的。」秦霏也不想反駁她，只想她能夠鬆開她的手，手臂的肉，都快要被她揪下來了。

秦霏嚴重懷疑，她就是故意的。

秦霏正想將她推開的時候，秦小小卻使足了力氣，死死地扣著她的手，嚎啕大哭：「你是不是還想要我的命，如果是這樣，你四年前就該用力一點，就該狠一點，我現在也就不會好好地站在你的面前了。可是我們再怎麼都是流的相同的血，你就忍心因為宋澤哥哥要害我嗎？」

「我知道你和宋澤哥哥是青梅竹馬，可是你自己的任性把他越推越遠。現在我和宋澤哥哥才是相互喜歡的，你為什麼不能接受這個現實呢。」

秦霏都要忍不住，為秦小小的演技點贊了。

秦小小正演得起勁兒，眼睛里的水澤，不斷地往外冒，好像不要錢似的。

秦霏被她故意放大的聲音，震得頭痛。

因為她的煽動，周圍所有人的目光里，都帶著譴責，當然都是對她的譴責。

譴責她，對秦小小的惡毒。

秦霏被秦小小拽得左搖右晃，只覺得暈頭轉向的，視線瞥到一臉凝重的林越霖，她才感到一絲心安。

可是，她好像有些站不住了，要是林越霖趕不及，她就要臉著地了，要是毀容了可怎麼辦？

但是，她還算是幸運，閉上眼睛之前，她已經跌入林越霖的懷抱，看到了他眼睛里的疼惜。

秦霏竟然也跟著疼痛起來，她心疼他的心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