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0 蓋亞意識

但是我還是下意識的問：「你是誰？」

我心中那股強烈不安的預感，就是我聽到他說，他還有一個名字開始升起來的。

似乎，我真的是忽略了什麼了。

比如說他從哪裡來？他的動機是什麼？他的目的又是什麼？等等等等。我不是沒問過自己，而是這些問題在沒有找到答案的同時，也漸漸的讓我忽略掉，甚至是淡忘了。

在此之前，我設想過很多可能性，其中最能說服人的是，他是外星文明的外星人，他來到地球的目的就是為了——播種。

因為在我的記憶中，在舊人類的文明裡面有一個這樣的假設，那就是地球上的生命，都是另外一顆星球，或者另外一個維度空間的生命所創造出來的。

然而，這個假設卻有很多不對勁的地方。

外星文明想創造一個完美的物種？

還一直持續了數十億年？

這麼做的目的，對他們自身來說有什麼好處？

白白浪費時間而已。

幾十億年，如果專註於自己的文明，那還用創造出什麼完美物種，他們都已經是最完美的了，那不是閑得蛋疼嗎！

而且這種程度的文明，沒人接觸過，好像在這無窮無盡的宇宙當中，也不存在。要不然的話，他怎麼不開飛碟來還是怎麼的。

我敢確認一點，他不是外星人，而且他要是外星人，那麼他的命也太長了。

他就這麼一直存在於地球上，或者說隨著地球而誕生的……一個意識形態……

這時，二號開口了，他沒有先說自己的真實名字，而是扯上了其他的。

「曾經在地球上，出現過非常之多的文明，他們幾乎與你們一樣，都擁有著足夠的智慧，你知道他們為什麼最終滅亡了？」二號平靜無比的說道。

當然我沒有忘記，他是借著二號的身體與我們交流。所以他現在說的這些，我完全可以權當他是恐嚇。

我眯起了雙眼，問：「為什麼？」

「在每一個階段，我所創造的物種都想反過來毀滅我，可這是不可能的，你們還不了解，哪怕你讓我消失，我也只會陷入沉眠，在將來的某天，我還是會蘇醒過來，不過你們卻會不復存在。」

二號頓了一下，又換上了一副柔和的語氣，平靜地看著我說道：「神山勇士，你是我創造的第一具新人類的模版，如果你幫我殺了他們，從今往後，你就能跟自己所愛的人，走完這一生。要是你不願意，而跟他們合作，讓我陷入沉眠，那麼你們都會全部死在接下來的劫難中，你真的想好了嗎？」

我的心猛地一沉，因為我完全理解了他說的話。

不過我還是不死心，皺著眉頭問道：「說了那麼久，你還沒說你是誰呢！」

二號露出了耐人尋味的笑容：「我想你已經猜的差不多了，只不過是沒想到一個合適的稱呼而已，不錯，我就是這顆星球上的秩序，也是混亂，我是……蓋亞。」

我愣了愣，隨即就倒抽了一口冷氣，我的腦子，也被這條信息轟炸成了一團漿糊。

蓋亞，是希臘神話中的大地之神，他是混沌中誕生的第一位原始神，傳說他的神力能創造生命！他不斷的創造，不斷的毀滅，在他的身上擁有著至高無上的秩序，還有讓人恐懼的混亂。

舊人類文明裡，關於他的傳說有很多，但是絕大多數的都是他如何用洪水和火山爆發來毀滅一個文明。

這僅僅是神話中記載，可是近代以來，舊人類發出了蓋亞假說。

關於蓋亞假說，宏觀上來說是這樣的：地球的生命體和非生命體形成了一個可相互作用的複雜系統，那就是蓋亞意識。

眾所周知，地球不單止能自我調節氣候，他還有一項能力，就是恢復。不管地球遭到什麼破壞，最終它都會恢復原樣。

自愈，這是生命最基本的體征，更為簡單地說，一個生機蓬勃的星球，誰敢說他自身就不是生命體？

「是不是覺得很意外？你們傳說中各種各樣具有大能力的神，都是最初一代的舊人類從我身上衍生而來的，至於那些精彩的神話故事，還多虧了舊人類的想象力。」二號看著我，淡淡地笑道。

在場有四個人，我不知道其他人是怎麼想的，反正這些信息，真的把我驚呆了。

「神山勇士，不要和他再說太多，要不我們動手吧。」

看得出來，碧斯的耐心，已經差不多消磨殆盡。

「不！他不能殺！」情急之下，我大聲喝道。

「神山勇士，難道你要放棄一個這麼好的機會？就算是不殺了他，他也不會放過我們。」碧斯冷下了臉。

馬天鵬這時也陰沉著說道：「殷雄，你該不會在這時候想反戈吧？我告訴你，你這麼做一點好處也沒有。」

「不不不，你們聽我說！」我只覺得遍體發寒，渾身的汗毛也簌簌倒豎：「如果我們把他殺了......不不不，讓他陷入沉眠，那麼巫老，地球外面的完美人類，包括所有的新人類，守護神，都會全部毀滅掉！」

我這麼一說，所有人都沉默了下來，碧斯陰晴不定地看著我，說：「你能不能給我們一個合理的解釋？」

我苦笑地道：「這件事或許你不太明白，但是我相信，我老闆張國豪，和馬天鵬這個傢伙應該清楚無比。」

馬天鵬指著自己的鼻尖，吃驚的道：「你在說我？殷雄，我什麼都不知道。」

「你們難道還不明白嗎？蓋亞意識，他是蓋亞！如果他不存在了，地球就會因為失去秩序而失控，回歸成幾十億年前那樣，火山噴發，遍地都是熔岩和毒霧，完美人類再厲害，也不能在那種環境下生存下來！」我心驚膽顫地說道。

「呵呵，神山勇士，你說得沒錯。」二號環顧了我們一眼，又道：「你們別以為躲在創世空間里就能繼續活下去，這是不存在的，我一旦陷入沉眠，地球也將會不復存在。」

死一般的寂靜。

此時，我相信誰的手底下，都沒了籌碼，因為最大那張牌，就在他的手裡。

要麼輸，要麼共存，而我們還得受到他的擺布和控制，這種情況會一直持續到無數年後，他再一次創造出更完美的生命。

我的心也沉到了谷底。

不知過了多久，我苦笑連連地問道：「那麼，蓋亞，你創造我和二號的目的，是為了什麼？如果你在這個紀元創造的萬物之靈是完美人類，那麼我就真的是更新換代的武器之一？實際上我什麼都沒做過，我想，這不是你的最終目的吧，我想我和二號，應該還有別的用處。」

「你說呢？」二號笑著反問了一句。

這讓我們齊齊一愣，接著就都不約而同地再次看向了他。

一下子，我感到自己掉入了萬年冰窟。

蓋亞就是蓋亞，他所走的每一步，都完美得無懈可擊。

總而言之，我和二號，實際上就是他的化身，這麼說也不太準確，應該說我和二號兩人存在的目的，就是讓他可以隨時隨地的具象化，在兩種生命形式之間切換。他進入我們的身體，就可以......

我打了一個激靈，問：「你是想借用我和她的身體，作為人類，隨意出入創世空間和地球？！」

「是的，更新換代是我的傑作，又怎麼能少得了我。」

二號的笑容更是滿意，他打量著我，就像在打量著自己精心雕琢的藝術品。

「那麼現在，你們還想殺了我嗎？」他笑著繼續說道。

我茫然地看了看馬天鵬，又看了看張國豪，再看了看碧斯，我發現他們的臉上，都陰沉得能滴出水。看來誰都沒辦法了。

想想也是，蓋亞要是陷入沉眠，那就意味著又一個循環，這個循環不是更新換代，而是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會因他的沉眠而灰飛煙滅。

到時天空上飄著的不再是白雲，而是濃厚得穿不透的塵埃，地面上流淌的不再是河流，大海，而是遍地熔岩，空氣裡頭，都是有劇毒的水蒸氣。

當秩序消失，取而代之的就是混亂和毀滅。

我沉默良久，就死死盯著二號說道：「蓋亞，不管怎麼說，我是不會再聽從你的命令，包括你讓我殺這裡任何一個人。」

我放棄了，這，算是我最後的反抗。

二號的雙眼裡，閃過了一絲狡黠：「我贊同你的決定。」

這下就變得好玩了，我們都不敢對他動手，儘管他現在變得無比脆弱，然後我們就只能這樣，眼睜睜地看著他從天羅地網中輕鬆逃脫。

實際上，勝利的天平，從來沒傾向過我們這邊。

我們除了聽天由命，還能做什麼呢？

沉默，所有人都陷入了沉默，篝火熄滅了，火炭的微弱光芒，不足以讓我們石洞內的一切，不過我們卻都能感知到彼此的存在。

不知過了多久，二號突然笑道：「既然是這樣，那麼我現在就帶你們出去吧，讓我們來一起見證，這個新的紀元，這算是對你們的獎勵，也是你們的榮幸。」

陡然，石洞內光芒大亮，亮堂得如同白晝。這光線並不刺眼，反而柔和得很。

而這光線，是從二號的身體里發出來的，此時的她，已經成為了這黑暗中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