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舉手之勞

夏日午後，馬路上綠蔭蟬鳴，車子開的緩慢，並不趕時間。

沈沫無奈掏出手機，打開團購軟體訂票。

「你想看什麼？附近影城有上映兩部新片，一部科幻槍戰，一部青春文藝。」

許劭思索片刻道：「文藝片。」

「哈？你居然喜歡文藝片？你有情懷要回憶么？」沈沫直覺她抓住對方糗點，可以平衡剛才險些被發現看小黃書的事。

「有。」許劭似乎是還沉浸在剛才交流閱后感的狀態，認真回答道：「幼兒園時候喜歡過一個女孩子，我給她遞小紙條，請她吃薯條，結果被她的護花使者一頓胖揍。」

沈沫憋住笑：「後來呢？」

「後來父母去其他城市工作，我跟著轉校，很長時間都沒再見到過她。」許劭說。

沈沫唏噓，少男之心！

許劭扭過頭問：「你呢？以前追求過你的男生有沒有誰讓你印象深刻？」

「沒有。」沈沫似乎也回到閱后感交流模式，一板一眼認真回答：「中學時期，單是大張旗鼓追求我的男生就是二十幾個，收到過的情書有幾紙箱，我用最老土的答案對他們統一回復：考上大學再說。」

「然後呢？」許劭追問。

「高考結束后，我把這些男生分成兩類，一類是成績優於我的，包括清華北大，另一類是成績不如我的，天南海北國內國外的去了各地上大學。」

許劭有些意外：「他們有什麼區別？」

沈沫繼續道：「優於我的那類男生從此杳無音訊，只在寒暑假時候打來電話試探能否約會；不如我的那類男生倒是在入學之初很熱情，寫情書寄禮物，沒得到回應便也作罷，假期回來連個電話問候都欠奉。」

許劭稍怔下，詫異道：「你們女生都這樣？給追求自己的男生分類？」

「如果當初只有一個男生追，我會把他當做難忘初戀，兩個就要對比糾結，既然有二十幾個，那就只能把他們分類嘍。」沈沫理所當然。

許劭搖頭笑，調侃道：「將來你可以去拍電影：那些年，追過我的男生。」

沈沫仰頭沉思下，認真道：「恐怕時長不夠，其實我更適合綜藝類節目，比如道德觀察或者法律與情感之類。」

「哈哈！」許劭大笑。

兩人到達影院，許劭買了飲料和爆米花，和沈沫進場。

九十分鐘時長的青春文藝片，灰姑娘和富家子在校園相愛，清純美好，結局卻是分手告終。

散場后，兩人都沒急著離開，仍然在影院座位上。

沈沫問許劭：「你怎麼看？」

許劭看她，好半天才認真道：「大部分男生都知道自己將來會有什麼樣的生活，但是無法預料會遇到什麼樣的感情，我沒有看到男主角為他們的差距做出努力，或者說，他覺得沒必要，所以分手是必然。」

沈沫頓時輕鬆，跟聰明男生相處果然省心，就算是拒絕，也不需要她費心琢磨怎麼找借口。

沈沫對許劭印象不錯，但是也清楚知道兩人之間的差距。

本市男孩子多少都有一兩件名牌穿戴，腰帶錢夾或者手錶，還有程易辰那樣，人字拖老頭衫，直接開一輛寶馬出來。

沈沫早就發現許劭全身上下，包括漱口水、行李袋、運動毛巾這些不起眼的東西都是小眾奢侈品牌，昂貴但不張揚，全身配置最低調的反而是他那輛白色奧迪。

沒有結果的感情，誰要跟他浪費時間？

「那麼……再見？」

「好啊，開學見！」許劭笑著說。

沈沫頓時無語，不是說的挺明白的么？他到底清不清楚她的意思？

「我送你。」許劭道。

「不麻煩了，謝謝。」沈沫拒絕，隨手叫停一部計程車。

再次返回書吧，沈沫點了一杯冷飲，坐下繼續看書，快到晚飯時候程易辰才回來，開車載沈沫回家。

剛坐進副駕駛，沈沫就嗅到車內多了一股劣質洗髮水的香味，和同樣質地的沐浴液混合，還是不同種香型，說不出的刺鼻難聞。

沈沫抽動鼻頭，尋找來源。

程易辰渾然不覺，他頭髮未乾，T恤后脖領處還一小片潮濕，顯然剛洗過澡，此時正一臉春意的開著車。

「程易辰，這麼晚才回來，你去幹什麼正經事啦？」沈沫試探。

「開房。」

「咳咳」沈沫被嗆到，好一會兒才反應過來：「你有女朋友啦？」

「廢話！沒女朋友我跟鬼睡啊？」

沈沫意外：「怎麼沒聽你提過？我認不認識？你們學校的同學？」

好朋友找到喜歡的人，沈沫也開心，連連發問。

程易辰嘴臉得意：「高中時候的女神，當時死活看不上我，現在去了偏遠破上大學，估計是覺得我還湊合，就答應了唄。」

沈沫一怔，怎麼語氣聽起來這麼隨意？不禁確認：「你認真的？」

程易辰滿不在乎：「將來的事我哪知道？到時候再說。」

沈沫震驚：「你這是什麼態度？你爸媽想要什麼樣的媳婦，你會和什麼樣的女生結婚，難道這些你心裡沒數嗎？你這是不負責任！」

程易辰握著方向盤滿不在乎：「我不是剛跟你說過嗎？找男朋友時候千萬別看見輛破自行車就往上竄，你總不至於以為我是在炫耀寶馬吧？現在知道破自行車是什麼了嗎？就他媽我這樣的！」

「你這樣的叫破鞋！」沈沫氣的胡言亂語。

程易辰毫不在意：「廢柴逆襲哪個不是忙著開後宮？今天睡方怡，開學再去追沐劍屏，畢業找建寧公主結婚，將來飛黃騰達還要娶阿珂……」

「少做你的春秋大夢了！你才哪到哪？考上好大學了么？有好工作了嗎？逆襲個毛啊！」沈沫不恥。

程易辰自嘲：「我這不是開寶馬了么？還有東城區的房子，女神看我的眼神都跟以前不一樣。」

沈沫氣哼哼不說話。

程易辰嘆氣：「沫沫，咱倆不一樣，你是女孩子，從小就漂亮，學習又好，追你的不是學霸就是富二代，以前有段時間我特自卑，都不敢正眼看你……」

「別把你對人生的不負責歸罪於自卑。」沈沫白眼。

程易辰不理會沈沫嘲諷，仍舊語氣認真，一本正經道：「沫沫，我就是想告訴你，學校里的男生沒幾個是正經談戀愛，別學那些傻姑娘，一廂情願做人家雙兒，就算要戀愛，好歹咱們也找個鄭克塽那樣的小王爺吧？就算嫁不進豪門，等將來那幫傻屌逆襲了，你還是他們的阿珂！」

沈沫被雷的風中凌亂，都不知道要說什麼了。

「邏輯混亂，閱讀理解不及格就別胡亂引用，大師要是知道你這麼理解他的書非得被你氣死！」

「好好，我學渣，我不胡說八道。」

回到家，厲秀英正在做晚飯。

「沫沫，我聽人說陳秀芬他們家買車了？」

「嗯，還是寶馬呢。」沈沫心情疲憊。

厲秀英悄悄觀察女兒臉色，試探道：「辰辰最近怎麼樣？有女朋友了沒？」

沈沫瞬間警覺，換上笑臉道：「沒有吧？他今天帶我去書吧了呢，請我吃東西，然後我還去看了電影。」

厲秀英沒說話，低頭切菜。

沈沫按耐不住好奇，繼續試探：「媽媽，我找他做我男朋友好不好？」

厲秀英怔了下，再看幾眼沈沫，隨後笑出聲：「可以啊，只要你喜歡。」

沈沫吃驚：「咦？你不是看不上陳阿姨他們家么？你不反對？」

厲秀英無所謂：「你都能湊合，我有什麼好反對的？」

沈沫瞪大眼睛不可思議的看著厲秀英。

厲秀英一邊切菜，一邊眼角偷撇沈沫，見女兒瞠目結舌一副受到驚嚇的樣子，終於憋不住笑出聲。

「鬼丫頭，你用不著故弄玄虛的糊弄我，隨便你和誰吃飯看電影，只要沒正式帶回來給媽媽看，我才不承認他是你男朋友。」

「嘿嘿，老媽英明！」

被戳破小心思，沈沫乾笑奉承。

沒過兩天，程易辰又打電話來約她出去，沈沫為難。

「今天不行，我媽只上半天班。」

「算了，我自己去吧，對了，我的事別告訴你媽，也別跟我媽說。」程易辰在電話里囑咐。

沈沫一口答應：「放心！保證不透露半個字。」

放下電話，沈沫拿上錢包，去菜市場買菜。

水產店門前，沈沫乖巧打招呼：「陳阿姨，我要一條鯉魚，兩斤重。」

陳秀芬一怔：「沫沫？你沒出去玩啊？」

沈沫裝糊塗：「沒有啊！今天周六，我打算做魚吃。」

「哦……」陳秀芬心不在焉的抓魚稱重，一肚子心事。

沈沫裝作沒看見，答應了程易辰保密她就絕不會說出半個字，只是萬不能讓陳阿姨誤會，和她兒子開房約會的是她沈沫。

日子照常，天氣一天天涼爽，暑假很快過去。

臨近開學，沈沫正在整理衣服，手機忽然急促響起。

電話那端，高蕾蕾語氣焦急：「沫沫，我爸媽送我回學校一起來的新南市，我帶他們去上次那家徽記吃飯，人家要會員卡！」

「啊？」沈沫一時間摸不清頭緒。

「會員！普通顧客人家不招待！要是只我爸媽也沒關係，我們換個地方吃，可是我叔叔一家一起跟著過來，尤其我那個堂妹，我跟你說過的那個，處處跟我比，跟我搶風頭的那個堂妹！我丟死人啦！」高蕾蕾情緒激動，說話顛三倒四，詞不達意。

「別急別急，蕾蕾，我都聽糊塗了，你直接告訴我，現在該怎麼辦？我怎麼幫你？」沈沫急問。

「找許劭啊！」

「好！你等我消息。」

沈沫沒猶豫，直接翻出許劭手機號碼撥打，發送出去才突然怔住，怎麼開口啊？

正在猶豫間，電話已經接通。

許劭頗感意外：「沫沫？」

「嗯……我有點事，想麻煩你。」沈沫吞吞吐吐。

「你說。」

「是這樣，高蕾蕾帶家人去上次那家徽記吃飯，店家要會員卡……」沈沫實在是不好意思開口，讓人專門送卡過去似乎不太合適。

「可以，稍後我發送一條邀請碼給你，你轉發給高蕾蕾。」電話一端許劭輕鬆道。

這樣就行？沈沫驚喜：「謝謝！」

「舉手之勞。」

掛斷電話，幾秒種后邀請碼過來，沈沫立刻轉發給高蕾蕾。

三分鐘后，高蕾蕾微信給沈沫發表情，表示搞定。

轉天一早，沈沫坐地鐵來到學校，剛進宿舍，高蕾蕾過來就給她一個大大擁抱。

「沫沫！我愛死你！」

沈沫當然知道她為什麼事熱情：「不客氣，舉手之勞。」

高蕾蕾行李還沒收拾，書桌上攤了一大堆東西。

「沫沫，我給你帶的豌豆黃和茯苓糕，放你書櫃慢慢吃，這個是給阿姨的醬八件，三天前的最新出廠日期呢！我特意去總店排隊買的，你儘快給她。」

「哇！這麼用心？我媽最喜歡吃這個，我替她謝謝你！」

下午童歡回學校，三人熱情擁抱。

童歡給沈沫和高蕾蕾看照片，講述自己在日本的旅行見聞。晚上魏時芳也歸校，三人一起去學校大門口接她，魏時芳給大家帶了紅薯乾和土特產。

四人吃吃喝喝，大聲說笑，晚上的夜談持續到很晚。

隔了一個暑假，她們發現在家時候都是歸心似箭，懷念學校和室友，上學期的一點點隔閡早就煙消雲散，新學期新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