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4.第 94 章
此為防盜章蘇氏母女臉皮也算厚的,要是常人家發生了這種事,早就悄悄地走了,她們倆偏不,仍舊出了次間,入了花廳的座兒,欲與熟識之人談笑風生,只不過沒什麼人打理她們就是了。
杜氏這邊卻大不一樣,圓桌上的人沒有哪個是不誇穆筠嫻的,連隔壁桌的也來湊熱鬧。
午膳開席后,還沉浸在委屈里的蘇綠梅一抬頭,先是看見穆筠嫻絕美的容顏,再便是看到消失了好一陣子的郭初雪!
蘇綠梅真想衝上去質問郭初雪,為何棄她而逃,若非蘇夫人拉著,她還真是控制不住自己的雙腿。
老老實實用完了飯,待宴席漸漸開始散了,有賓客辭了太夫人,蘇綠梅才敢動身子,往離門不遠的小桌上去拉扯郭初雪。
郭初雪身子柔弱,腰肢似柳,被蘇綠梅這麼一扯,險些摔倒,她面色一紅,滿臉尷尬,站穩了身子,小聲道:「綠梅,咱們出去說。」
正是人多口雜的時候,蘇綠梅想著前邊的太夫人也看不見這邊的動靜,本想發一通火,卻聽郭初雪淚盈餘睫道:「叫你受委屈了,若是我姨母……」
說一半留一半,蘇綠梅聯想到平日里郭初雪在楊家受的委屈,也有些同情她身不由己了。
兩個小娘子走出了花廳,找到一處僻靜之地,一個氣呼呼地,一個眼珠子像斷線的珠子落個不停。
郭初雪抽泣著斷斷續續道:「我是被姨母硬拽出去的……我還以為她有什麼要緊事要交代,誰曾想只是不許我進去。起初我沒明白過來,漸漸會過意,原是怕惹禍上身,讓我棄你於不顧,我怎肯!」
說到這裡,蘇綠梅才開了口,扯了一朵花兒下來,撕著花瓣,咬著牙問:「那你怎麼不跑進來?又不是在楊家,這是長平侯府,難道她還能綁著你!」
郭初雪拉起袖子,伸到蘇綠梅的眼前,道:「我想跑……可是姨母身邊的媽媽力氣太大了。」
蘇綠梅一扭頭,雪白的皓腕上,刺目的兩道紅痕,久久消散不去,可見婆子用力之大。
到底是多年的朋友,蘇綠梅放軟了語氣,委屈巴巴道:「你不知道,那寺丞夫人轉口就冤枉我!」
郭初雪也一臉憤恨道:「只怕就算有我在場,她也未必肯鬆口,好狠的心!」一面說,一面給蘇綠梅擦眼淚。
蘇綠梅哭的好生委屈,還抽泣著抱怨了郭初雪兩句。
郭初雪好性兒哄了她幾句,漸漸把人哄好了,兩人才往旁邊走去。
蘇綠梅訴完了委屈才問道:「初雪,你說太夫人會不會討厭我?」
這還用問么,人家好好的宴席被攪和的這般難看,蘇家雖出了個麗嬪娘娘,在長平侯府面前又如何夠看的?太夫人完全沒有必要包容蘇家人。
郭初雪安慰道:「事情是穆筠嫻挑起來的,太夫人便是要怪罪,也絕不會怪罪到你一個人身上。」
蘇綠梅便是這個性子,只要能傷敵一千,自損八百也肯,尤其是敵人還是穆筠嫻的情況下,所以聽了安慰果然寬心了一些,也不再責怪郭初雪了。
郭初雪太了解蘇綠梅了,完全哄騙對方,她不會信,要說就要說這種似乎是合情合理,又不會讓蘇綠梅產生太多擔憂的話。
兩人重回了花廳,找到各自家中長輩,預備辭了主家離去。
蘇夫人為了強行挽回面子,也怕歲羨榮對蘇家印象不好,百般致歉,話里話外卻還是在推卸責任。
歲羨榮不大樂意和這樣的人周旋,著一個媽媽把人送走了。輪到杜氏和穆筠嫻過來辭別的時候,她卻留了人說了好一會子話,言語之間流露出來的好感不言而喻。
午時過後,穆筠嫻就跟著杜氏一起回去了。
馬車上,杜氏一直指責蘇綠梅沒有什麼教養,順帶把蘇綠荷也罵了一頓。
如青規勸著道:「夫人,麗嬪到底是娘娘,您罵蘇家小娘子便罷了,可別把皇家的人也牽扯進去。」
杜氏冷哼一聲道:「咱們不罵他們,他們背後就不罵咱們?」
如青乍一聽還挺有道理的,可是仔細想想,似乎有點不對,遂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穆筠嫻接過話道:「娘,咱們悄悄地罵就是了,人前可不能說這些話,嬸嬸和堂嫂子面前也不能!」
杜氏揮揮帕子道:「知道了,真當老娘是傻子不成?你二嬸雖然瞧著內斂賢淑些,也是個精明的,到底不是本家人,這些話我也就跟你們不吐不快罷了。」
這廂正說著,同條道上跟上來了一輛馬車,倒不是刻意跟的,確實只是順路而已,馬車裡坐著寧妃的母親郭氏和她外甥女郭初雪。
郭氏問語氣淡淡地問郭初雪:「蘇家的傻丫頭你哄好了沒有?」
郭初雪帶笑道:「哄好了,她不生氣了。」
郭氏不大耐煩地皺皺眉:「怎麼蘇家一個兩個的都生的這樣蠢,魏家太夫人連六十大壽都沒做,長平侯歸家才捨得請了賓客入家中宴飲,竟然就這樣鬧起來了,便是再討厭穆家的小娘子,也不能這般,實在沒有教養!」
郭初雪沒有答話,這一齣戲還有她在其中推波助瀾呢,雖然她也覺得這樣很難看,可是若是寺丞夫人不變臉,大約還是一場很好看的戲。
只可惜蘇綠梅太蠢,白讓穆筠嫻撿了便宜,在侯府太夫人跟前露臉討巧。
郭氏又笑道:「還是我家初雪機靈,若不是你拉著我走了,只怕還真受不住杜氏的詰問。」
郭初雪回以淺笑。
郭氏一低頭,便看見她發紅的手腕,忙捉著她的手,關心道:「這是怎麼了?蘇家的丫頭動你了?」
郭初雪一臉慌亂,趕緊收了手,道:「沒、沒事,姨母不要擔心。」
郭氏大怒,瞪眼道:「蘇家的丫頭也太欺負人了!你父親在世的時候也是正三品的太常寺卿,她父親眼下不過一個六品御史,怎麼這麼大的膽子!」
郭初雪抵著頭,眉目順婉道:「不妨事,綠梅她火氣發出來了,兩家才不會結仇,表姐在宮中也好行事一些。」
郭氏聽罷十分慰藉,撫著外甥女的手背一臉心疼道:「放心罷,你孝期已經過了,姨母不會虧待你。」
郭初雪今年已經十七了,就是為著父親三年前故去守了孝,所以還未定下人家,郭氏近來也正在為這事忙活。
郭初雪乖巧地壓了壓下巴,側臉看去瑩白如玉,十分溫婉。
郭氏愈發憐惜郭初雪。
*
夜色如潑墨在宣紙上暈開,層層浸染,灰色的天空漸漸變得濃黑,月光來,燈影起,薄煙籠著樹梢,風聲透紗窗,吹得長平侯府內書房桌上的紙張呼啦。
魏長坤撿起一塊食指長的陶瓷鎮紙,壓著桌山的紙。
書桌前站著一位白衣長須的大夫,魏長坤皺著眉把穆筠嫻白日里報給他的藥名重複了一遍,復又問道:「你可確定,當真是……治腎病的葯?」
大夫畢恭畢敬道:「確實。」
捏了捏眉心,魏長坤呼了一口氣出來,眼眶有些泛紅,他道:「淫羊藿、枸杞子、甘草、仙茅,這些呢,也是治腎病的?」
大夫有些猶豫,到底還是如實道了:「這些葯,有催.情的作用。」
魏長坤手上捏著木簪,乾淨的手背上筋脈凸起,幾乎要將木簪捏斷。
過了半晌,魏長坤才道:「退下吧。」
大夫才走了沒一會兒,思危堂來人了,歲羨榮請魏長坤過去說話。
正好魏長坤心中也有千萬疑問,收好父親遺物,他便讓丫鬟打著燈籠,去了歲羨榮那兒。
今兒宴會著實熱鬧,歲羨榮撐了大半天累的厲害,下午睡了一個多時辰才起來,晚上用過了晚膳,消了食,聽說魏長坤也回院子里歇息了,才騰出空把嫡孫叫過來說話。
歲羨榮一面吃著李嬤嬤喂到嘴邊的冬棗,一面得意哼道:「還說沒有中意的姑娘,才回京城,竟然就把人家姑娘引到那般偏僻處說私話,他這膽子比我想象的要大的多!」
李嬤嬤應和道:「老奴就說侯爺沒毛病罷!」
挑挑眉,歲羨榮揚起嘴角道:「誰說沒毛病?死倔的脾氣,我偏要治治他的狂妄!」
李嬤嬤笑道:「侯爺還算知禮的,只是哄了人家姑娘去說說話,並未有過分之舉,想來也是有分寸的,不算輕狂。」
歲羨榮肅了神色道:「他若真敢對人家做了什麼,看我不打斷他的腿!也是太粗魯了些,看上哪家姑娘同我說就是,有我出面還有見不著的時候?且叫我親自問問,是怎麼一眨眼功夫就看上國公府的小娘子了。」
外間傳來丫鬟開門的聲音,魏長坤步伐穩重,挑帘子進來了。
衛靜眉繼續點頭,笑:「我就說你聰明,一點撥就通了。」
穆筠嫻不好意思地笑笑,沖老夫人撒嬌道:「明明是祖母聰慧,把我也教的聰明了。」繼而道:「三叔和妍姐兒到底要瞞著三嬸什麼事呀?」
說到這個份上,衛靜眉再不肯說了,笑容淡了下來,只道:「三房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況且你年紀還小,有些事不該知道的就別知道。」
穆筠嫻摸了摸鼻子,昨兒她還知道了好多不該知道的事呢,若是說出來,保准叫老祖宗嚇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