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第四十四章

「大郎,讓我隨你同去。」裴蓁抬手圈在嚴之渙的脖頸上,軟聲說道,明眸似蒙了層水霧般,嬌嬌的央求道:「我到時候就留在幽州,你若出了事,我還能想法子救你。」

嚴之渙把裴蓁摟的緊緊的,這樣的話由她口中說出,讓他心頭一陣火熱,可他卻不敢冒這個險,不敢讓他的嬌嬌身處險境。

「聽話。」嚴之渙柔聲說道,放低了聲音:「回京后我會安排外祖母和岳母帶著宗哥兒離京,你在蜀地等著接人不好嗎?」

「不好。」裴蓁搖了搖頭,貝齒輕咬著下唇,隨後口中發出一聲嘆息:「大郎,你若出事,折的不只是你一人,我知你必然已安排妥當,可寄人籬下的生活不是我要的,更不是外祖母和母親要的,尊嚴有時候比性命更重要。」

「歪理,活著才是最重要的。」嚴之渙輕聲斥道,如若人人都把尊嚴看的比性命重要,那他早已不在人世了。

裴蓁露出淡淡的笑容:「對於我來說,手無再無籌碼那一日,絕不會苟且偷生。」說完,她把臉上貼在了嚴之渙的胸口處,柔聲道:「大郎,你知我的性子,言出必行。」

正是因為知道,他才不敢與她透個實底,嚴之渙輕嘆一聲:「嬌嬌,活的就有希望,我就是靠著這句話一路撐過來的,我知道,只要我活著,便有成為人上人的一天。」

「假話,因為有希望才能活著,如果連希望都沒有了,還有靠什麼來支撐,況且,男女之間本就大不同。」裴蓁淡淡一笑,她已猜到了嚴之渙為她安排的後路,能走的也不過是投靠大舅父他們,可大舅舅這兩年來身體越發不好,誰又知道哪一日會去了,到時候,草原必會大亂,誰又能護得住她,她這樣的女娘,又生的這副模樣真到那一日早早的去了反倒走的乾乾淨淨。

嚴之渙神色一震,聽明白了裴蓁話里意思,忍不住苦笑,這世間哪裡有萬全之策,他什麼都想到了,卻忘記了以裴蓁的容貌,孤身一人不管在哪裡都會惹來一場禍事。

「是我想的不夠周全。」嚴之渙面色陰沉了下來,事已至此,再無退路可走,唯有殺出一條血路方能解了這困局。

嚴之渙突然目光如電般瞬間凝向裴蓁,半響后,圈在她腰間的手臂收緊,力道大的險些讓她痛呼出聲。

「我讓明鳳門會為你而開。」嚴之渙閉了閉眼睛,將頭深深埋入裴蓁白嫩的粉頸間摩挲起來,深呼了一口氣,同時作出一個孤注一擲的決定。

十一月十四,嚴之渙接旨回京奔喪,裴蓁由趙勇護送隨後而至,落在後方的還有一輛華蓋馬車慢悠悠的行駛著,裴蓁一行人至幽州便止步不前,而嚴之渙則率五千人馬直奔京都,而後命大軍駐紮京郊十裡外。

在郊外前來相迎的卻是寧川王,他比照嚴之渙印象中消瘦了不少,不過也不讓人意外,畢竟他唯一的嫡子死在了鎮嘉王謀逆當夜,痛失愛子這一打擊幾乎讓寧川王一蹶不振。

「皇叔。」嚴之渙一拱手,微微一笑。

寧川王神色複雜的看著嚴之渙,誰能想到這樣一個曾因生母卑賤而屢屢遭人輕賤的庶子如今竟能與自己平起平坐,還真是世事無常的讓人覺得可笑。

「大郎節哀。」寧川王嘆息一聲,隨即在心底嗤笑一聲,想起了尚在府里養傷的皇太孫來,彼時這兩人還是雲泥之別,如今倒依舊是雲泥之別,只不過皇太孫已為下,而當年可由人隨意輕賤的庶子已站了雲端,可以是天壤之別。

嚴之渙面沉似水,目光深沉的懾人,那雙幽深的眼眸幾乎不掩飾的透出殺意,口中發出一聲冷笑:「可惜了。」

可惜什麼,可惜太子妃的死,還是可惜她不是死於他的手中,寧川王相信必然是後者。

「聖人命你連夜進宮,不得有誤。」寧川王沉聲說道,目光落在後面已紮起的大營上,眯起了眼睛,突然問道;「太華呢?怎麼沒有隨你歸京?」

嚴之渙淡淡一笑:「蜀地離京都路程遙遠,她坐馬車自不如我打馬來的快,眼下,怕還是剛出了蜀地境內。」

「是嗎?」寧川王打量著嚴之渙,似乎在掂量著他話里的真假,隨後一笑,比了一個請的姿勢。

嚴之渙回身與張蕭吩咐了幾句,率先跨馬而上,帶了一千士兵進了城,而他身後正踏上馬車的寧川王露出一個詫異的神色,似乎沒有想到嚴之渙會只攜一千人馬進城,之前因未見裴蓁隨行而生出的疑心倒是因這個舉動而釋懷了。

顯昭帝在太極宮內接見的嚴之渙,他居高臨下的高坐在寶座上,神色冷硬的近乎冷酷,眼底含著一抹威壓,幾乎讓人不敢直視,而他紅潤異常的臉色更讓人感到詫異。

「回來就好,二郎如今還在府中養傷,太子妃的喪事總要有人主持,你回來的時間倒是恰到好處。」顯昭帝淡淡的開了口,眼神中透著意味深長之色。

嚴之渙正色道:「孫兒接到聖旨便立即打馬趕回了京城。」

「你倒是捨得把蓁娘一個人丟在路上。」顯昭帝哼笑一聲,不加掩飾的表達出他對於嚴之渙行程的瞭若指掌。

嚴之渙眼底露出一抹異樣的神色,果然讓姜媽媽一行人隨車架在後是正確的,若不然,讓聖人知曉裴蓁已抵達幽州之事,只怕他現在已身陷牢籠,與鎮嘉王同一下場了。

「孫兒雖不舍,可她身子嬌弱,更受不得趕路之苦,倒不如做馬車隨後,也免受顛簸之苦。」嚴之渙恭聲回道。

顯昭帝不明意味的笑了一聲,讓人去把宗哥兒抱了來,父子二人第一次相見,嚴之渙以為自己對於這個未曾謀面的嫡長子不會有過多的掛懷,哪怕他是裴蓁所出,哪怕他是自己第一個兒子,可四目相對的時候,看見那雙肖似裴蓁的大眼睛,他的心頓時軟的一塌糊塗,伸向他的那雙手也不由自主的顫抖著。

宗哥兒睜著黑白分明的大眼睛看著眼前陌生的男人,不知血緣的關係是否真如斯強大,他小胖手雖依舊摟在秦四玖的脖子上,可大眼睛卻彎了起來,紅嘟嘟的小嘴一咧,露出八顆糯米似的乳牙。

「宗哥兒,我是父親,來,讓我抱抱。」嚴之渙溫聲說道,想從秦四玖的懷中把宗哥兒接過來。

宗哥兒卻突然扭過頭,這個舉動讓嚴之渙頓時無所措手,只能拿出耐心來輕哄他,半響后,宗哥兒才慢慢的把小胖臉轉了過來,小臉皺成了一團,似乎在煩惱該不該讓這個男人來抱他,猶豫了一下,才緩緩的把緊摟在秦四玖脖子上的小胖手遞給了嚴之渙。

嚴之渙不由自主的咧嘴傻笑,一把將宗哥兒抱起,高高的舉了起來,這是他的兒子,是他和嬌嬌的兒子,他要把這世上最好的東西都送到他面前,讓他成為天下之主。

太子妃的葬禮已然有人在籌備,嚴之渙不過以主事人的身份出現在葬禮上,這個位置本該由皇太孫來擔任,只是如今他卧床養傷,誰又敢用這樣的事來打擾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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貴女榮寵 卷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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