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顏奉清下海撈魚

「第一名,又是第一名！」

「來來來讓我們看一眼,二零三八年聯運會，華國隊在游泳領域至今已經獲得多少金牌？

......混合泳第一，自由泳100米第一,200米第一，400米第一！,800米第一！自由泳接力第一！！」

主持人聲音越來越大,最後幾乎是咆哮著念完了獲獎項目。

他像個小男孩一樣尖叫著打轉,興奮到無以復加,「啊啊我已經不認識第一這個詞了！誰來掐我一把看看這是不是真的！！！「

他身邊的同伴立刻滿足了他的願望，狠狠給了他一下，身手敏捷快准狠,那手速，果然不愧是體育節目主持人！

男主持嗷嗚一聲蹦到了椅子上，慘兮兮抱著手臂,跟個受驚的倉鼠似的。

「這麼疼，看來果然是真的,」女主持笑得開心極了,擠到男主持原先的位置開始操作。

看著畫面里的奪冠影像片段,她臉上那兩小酒窩簡直甜得醉人，把幾段視頻全都點了出來,指著畫面上破水而出的俊美少年,聲音因為激動而拔高。

「觀眾朋友們,你們敢信嗎？大滿貫！時隔二十年,華國又一次大滿貫！！！」

***

此時，地球的另一端。

一直到站上領獎台，顏奉清都還一直是懵著的。

直到周圍驟起一陣瘋狂的歡呼聲，還有很多人叫著他的名字，他才像是被叫回了魂一樣，意識到此時真的不是在做夢。

國歌聲起，看到台下揮舞著國旗，大聲叫著他名字的人，他的心跳得飛快，臉上卻已經露出了一個笑容來，手按在心口，向眾人深深鞠躬。

他做到了！十連勝這樣從來沒有想過有一天會實現的事情，就連夢裡都不敢想！

多虧了紗虞治好了他因為小時候營養不良帶來的心臟問題，他做高強度訓練時就不會再像以前那樣受限良多。

之前也是因為顧忌到心臟的問題，擔心去了體校不但沒法打工賺錢，還會因為高強度訓練拖垮身體，他才報考了普通高中，甚至沒有能參加一級運動員晉級比賽。

畢竟，在運動員這個領域，不是頂尖的那個，就完全沒有前途可言，而他身上的擔子太沉重，並不敢賭。

一直到最近幾個月，他放下一切顧忌，全心全意投入訓練，又被張宇與的事情刺激到，才會在最後比賽的時候那麼拚命。

不過再怎麼樣，他也從沒想過，自己居然真的能在這裡一口氣拿下這麼多的第一！

站在台上，脖子被一個又一個的金牌往下壓，重得他幾乎抬不起頭，但是他卻依舊開心的不行，腦子裡面已經空空如也，只有紗虞的歌聲在不停迴響。

「越過深海，便是故鄉，我的英雄，讓我們一同翱翔，到我們的歸宿，也是未來的去方。」

大佬簡直唱得太有道理了！

他現在，就特別特別想回家。

想帶著這————————么多的獎牌回家，親人朋友一人發一個。

至於大佬...

怎麼說也得發三個吧！

***

兩個月後，c省宿舍。

寒冬將至，外頭的樹葉已經落了一地，顏奉清踩著樹葉一路前進，許久才找到那座老舊的宿舍大樓，等上了樓，張宇與的屋子裡頭已經有人先到了。

門沒關，少年特有的公鴨嗓呱啦呱啦從門縫裡鑽出來，讓顏奉清想裝沒聽到都不行。

「隊長不要泄氣啊，都是我的錯，如果不是我，也不會讓那小子搶了你的位置。」

張宇與重重嘆了口氣，「他拿獎牌，是他自己的能力，我去了也不一定能夠拿到這個成績，你與其天天念叨這個，還不如好好練習，備戰明年的冬聯運。」

「才不是呢，今年來的人都特別弱雞，所以他才能這麼順利，還一口氣拿十個獎，我去！你都不知道，那群人一直圍著他拍照，搞的他跟個民族英雄似的，切！」

「好了好了，我知道了，別說了。」

此時的張宇與語氣已經非常煩躁，那少年卻完全沒注意到，繼續自顧自喋喋不休。

顏奉清按了按眉頭，還是決定離開，要不然被人發現就太尷尬了，按照電視劇里的套路，站在門口身後肯定會出現熟悉的人來叫他名字，幸好他剛剛確認過了，周圍沒有人。

正小心後退，他聽到少年終於住嘴，問了句，「隊長，你怎麼了？」

「你有完沒完？不要叫我隊長！」張宇與突然抬高的聲音把兩個人都嚇了一跳，顏奉清腳下一滑差點踩進路邊的花盆，連忙扶著牆小心挪開。

「就算你說顏奉清這個不好那個不好，有什麼用？再怎麼推卸責任，罪魁禍首不還是你！我煩的人也是你！你是不是有病啊？把我弄傷了錯過賽齡也就算了，還跑我這刷存在，你他媽是腦子有毛病還是想讓我揍你？啊？！「

「哐當」一聲，什麼東西砸上了門。

「...」顏奉清跨過花盆，抬腿就跑，以八百米游泳衝刺的速度來到了電梯口。

門那邊一陣騷動，踢里哐啷的，顏奉清總覺得裡頭隨時會有人衝出來，他可一點都不想和對方打照面，無論是誰都很尷尬，可是眼看電梯的燈亮了，電梯卻沒來，而是慢悠悠地先去樓上晃了一圈，簡直讓他等得心焦。

「哎喲，隊長，你別衝動！」一隻鞋子飛了出來，隨後是那個多嘴的少年。

張宇與一腳踹到他屁股上，把他踢了出來，隨後就哐當關上了門，顏奉清正想去消防樓梯躲著，卻看見亮著的電梯按鈕，身體比腦子反應快，往前一步就擋住了按鈕，把臉面朝張宇與房間的方向，一副剛從電梯里出來的樣子。

少年狼狽地從地上爬起來，摸摸屁.股，神色很是哀怨，一抬頭就看見不遠處茫然看著自己的顏奉清，立刻收回手，擺出一副歲月靜好，屁.股也不疼的姿態。

「你怎麼來了？」

顏奉清皺眉，努力壓下上翹的嘴角，讓自己看起來凶一點：「我來看看隊長，既然你不歡迎，那我就先回去了，」說著，他就轉身朝向電梯，作勢按住身後的電梯按鈕，成功遮掩了早就已經亮著的電梯燈。

這演技，這臨場應變，實在是非常機智。

等在心裡給自己點個三十個贊，顏奉清才想起來手裡還有個果籃，眼看著電梯已經靠近，他淡定自若地把果籃放到地上，說道，「我先走了，麻煩你幫我轉達一下祝福，謝謝。」

隨後，他就特別高冷地抬起了下巴，看著樓層號從一百到二十，心裡默念著「123」。

下一秒，電梯門「叮——」地就開了。

「哎？你等等！」少年連忙追上來，「卧槽，這破電梯速度這麼快的。」

顏奉清心裡一跳，依舊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往裡走，卻迎面看見了一圈熟面孔，正是下來看望張宇與的隊伍其他成員和教練。

「噫？這麼巧？」

顏奉清：糟，好像要露餡了。

好在少年此時也沒心思去想電梯的問題，只是小心翼翼地湊近教練，「你，您也來啦？」

「是啊，」教練哈哈一笑，大手拍向顏奉清的後背，「冠軍，不是來看張宇與的嗎？還不快走，愣著幹什麼。」

其他人也嘻嘻哈哈地叫著「冠軍」，眼神卻多少帶了點羨慕或嫉妒，雖然不是多大的惡意，但總歸是隔了一層。

顏奉清笑了笑，有點不自在地低下頭避過眾人的視線，「教練，我想請個假。」

教練愣了一下，「怎麼了？」

「回老家看看。」

***

賽后本來就有段休息期，顏奉清沒怎麼阻礙地就拿到了兩個月假條，帶著他的十塊金牌回老家省親去也。

他的老家其實比身份證上寫的還要偏僻，等下了公交，一路嘿咻嘿咻爬上山，整整繞了五小時的山路，他才好不容易找到自家那座藏在犄角旮旯的道觀。

是的，顏奉清其實是個從小在道觀長大的孤兒，是個正宗的小道士。

他母親年輕時懷著孕來了道觀，怎麼說都要削髮做道姑，觀主廢了好鼻子勁兒，才說服她道下留髮：

女施主，咱這裡是道觀，您削了發，就只能去山外頭的那座尼姑庵啦。

女施主似乎並不是很想去尼姑庵，當然也可能懶得再翻山越嶺尋求心靈的解脫，小手一揮，頭髮留下了，人也直接就賴在道觀不走了，任憑觀主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肯再挪窩，十分破罐子破摔。

觀主能怎麼辦？他又不能把孕婦丟出去！

於是，在那女施主沉迷道學，尋求到了心靈的安靜后沒多久，顏奉清在道觀出生了。

這本來是一件喜事，奈何這裡本來就是深山老林，女施主當時又是一個人溜去了道觀後頭，也不知道她怎麼動的胎氣，只是等發現的時候就已經晚了。

還沒等來救護車，艱難生出顏奉清的女施主一扯臍帶，直接笑著得道升天，只留下一個沒能足月出生的小猴子。

每每想到這段往事，顏奉清就覺得觀主養父實在不容易，本來好好一個隱居的道士，仙風道骨，淡脫俗事，一夜之間就喜當爹了！

懵逼地抱著孩子餵奶不說，還得給他換尿布！

怎一個慘字了得。

「師父，我回來了！」遠遠看到山門，他腳下一個用力飛撲到了門口，也沒有敲，直接推開門沖了進去！

「小黃小紅小黑？」

他突然停下了腳步。

在道觀門口，正橫七豎八躺著幾隻已經失去生機的小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