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一十九章 彌天謊言
在皇宮裡忙了一天,這才有時間回府,還沒進門,只見正堂的幾個丫鬟便匆匆退了出來,像是見到了蛇蠍般盯著正堂。
「你們怎麼了?」蒼冥絕一面往正堂走去,一面問道。
幾個小丫鬟期期艾艾地上前:「太子殿下,方才太子妃說廚房做的飯菜不和胃口,要求重做,這已經是第三遍了,太子妃還是吃不下飯,找了廚師在裡面教訓呢。」
蒼冥絕腳步怔了怔,對她們點點頭,走了進去。
「怎麼了?廚房飯菜不合胃口換了廚師就是,犯不著和自己生氣。」蒼冥絕進了門,走到她的身邊,安慰地拍拍她的肩膀。
蕭長歌見他來,一臉嫌棄地指著桌子上的飯菜,分明是色香味俱全、葷素搭配均衡,擺盤也好看的菜色,看不出來哪裡難吃。
「你看看,光是賣相好,吃起來卻什麼味道也沒有,廚師偷懶還不承認!」蕭長歌控訴般地指著桌子上的菜。
蒼冥絕雖然看不出來哪裡出了問題,但是見她小巧精緻的臉皺成包子,有些心疼地摸摸她的臉。
「難吃咱們就不吃了,我帶你去外面吃,想吃什麼就吃什麼,再難也讓他們做。」蒼冥絕環住她的肩膀,冰冷的目光掃向了一旁跪著的廚師。
雖然他沒有做錯什麼事情,但是惹到蕭長歌,就是最大的不是。
「你明天不用來了,收拾東西離開太子府。」
這廚師在太子府做的有些年頭了,從前蒼冥絕都是吃著他的飯菜過來的,如今說趕走就趕走,這讓他上哪找活計去做?
「太子,奴才都是按照太子妃的吩咐來做的,不敢出任何差錯,不知怎的太子妃覺得難吃,還請太子明鑒!」廚師撲通一聲跪到蒼冥絕的面前,淚眼婆娑。
蒼冥絕面色一冷:「做的東西難吃,還敢叫板?活的不耐煩了?」
蕭長歌也不是想讓他離開,只是想給他一個教訓,見他這麼說,也就讓蒼冥絕嘗了一口桌子上的菜,鑒別一下好壞。
第一道菜嘗的是糖醋排骨,蒼冥絕吃了一個,牙齒都被酸的快要掉下來,勉勉強強地吃了。
又嘗了一道,這次卻是被辣的滿臉通紅,囫圇地吞了下去,最後得出結論:確實難吃。
「這麼難吃的東西,你是怎麼做出來的?」蒼冥絕皺著眉頭,臉色難看。
「這,這奴才都是按照太子妃的吩咐做的,醋是這麼加的,辣椒也是這麼加的,怎麼就難吃了?」最後一句話慢慢地從他的嘴裡蹦出來,不敢太大聲,只有他自己能聽得見。
蕭長歌心裡的那股煩躁感又上來了,也不知道自己為何。
「你還狡辯?我讓你加醋加辣椒,你就這麼敷衍我?一點味道都沒有,我吃不下!」蕭長歌抗議。
蒼冥絕摟住她的手僵了僵,當下便懷疑是不是蕭長歌的味覺出了問題,為何這麼酸這麼辣的東西,她吃的一點味道都沒有?
廚師閉口不言,不知道該如何回答這赤果果的污衊。
在上菜之間他都是嘗過的,分明比醋還酸,比辣椒還辣的東西,為何一點味道都沒有?
「長歌,你想吃什麼?我親自做給你吃好不好?」蒼冥絕遞給她一個笑臉,開口詢問。
蕭長歌沉思,想了想:「那就豌豆黃吧,你會做嗎?」
這倒是把蒼冥絕難住了,他頓了頓,搖頭:「不會,換個其他的。」
蕭長歌沒有聲音,指了指地上的廚師:「我就是想吃豌豆黃,讓他去做。」
廚師倉皇抬頭,滿是橫肉的臉上抽搐,不明白太子妃怎麼變臉變得這麼快。
「還不快去?」蒼冥絕冷冷地盯著他,怒斥。
廚師連滾帶爬地下去。
用了晚膳,蕭長歌的心情總算好了一點,沐浴之後上床睡覺,忽而想起今晨天喜說的事情,抓著蒼冥絕讓他說怎麼一回事。
蒼冥絕沒有任何隱瞞地把事情告訴給了她,當做睡前故事般簡單,不過說到嘉成帝那裡時,不免有些沉重。
蕭長歌沒心沒肺地笑:「這個時候父皇出事,你就成了眾矢之的,大家幾乎都會認為你是有目的的,還有臨王,估計也恨透你了。」
「父皇的身體原就不大好,這些年一直用藥物維持著,不能受太大的刺激,偏偏最近這段時間發生了太多事情,現在段貴妃的事情還沒有解決,父皇便一病不起,真不知該如何是好。」蒼冥絕皺了皺眉頭,心思難安。
「放心吧,皇上就是天子,不會有事的。」蕭長歌拍拍他的肩膀,安慰。
蒼冥絕輕聲冷笑:「天子也是人,不能長生不老,父皇積鬱成疾,很大一部分是我的責任。」
蕭長歌睜眼,看著他凌厲的眉峰,沉聲道:「別胡說,生老病死在所難免,又怎會是你的錯?」
聽著她的安慰,蒼冥絕這才知道,她是真的相信自己。
即使在這個時候所有人都可能會認定是他下手,她竟然這麼坦然地為他撇開關係,相信他依舊清清白白。
蒼冥絕不自覺地撫摸上她的額頭,撩她的秀髮,輕聲感嘆:「儘管如此,但是朝堂上蒼慕修的黨羽一定會抓住這件事情做文章,臨王和段貴妃的事情還沒有處理完,父皇他不能就這麼倒下。」
良久,他才聽見被子底下傳來一個懶洋洋的恩,他低頭去看,蕭長歌整張臉埋在被子里,在他的胸膛上蹭著。
「長歌……」他去扒拉她的被子,吻了吻她的唇,帶著淡淡清香的味道,讓他不自覺地深入。
誰知,蕭長歌卻越發地安靜,最後竟然熟睡過去,一隻手還環在他的脖頸上,呼吸漸漸平穩起來。
蒼冥絕見她睡著,也沒有再逗她,把她的手從自己的脖頸上拿下來,再把她翻個身面對自己,攬進懷裡。
又是一夜好夢。
次日忙碌依舊,宮中傳來消息,嘉成帝已經醒了,也能清楚地說兩句話,便讓安公公來傳召蒼冥絕進宮面聖。
蒼冥絕用過早膳之後,再來房間,看著被子里小小的一團還在熟睡,伸手替她拉拉被子,轉身出了門。
還未進中宮,便見禮部尚書戎劍跪在門口,在他進門時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嘉成帝正在喝葯。
請過安之後,蒼冥絕看了看門口:「父皇,方才兒臣進來時又見禮部尚書跪在門口?」
說罷,抬頭看了看嘉成帝的臉色,嘉成帝擺擺手:「他的心情朕能理解,他這麼整日整日地跪著也不是個辦法,朕還沒有想到應該如何處置臨王,也不想貿然地處置,這樣對誰都不好。」
蒼冥絕點點頭,雖未做正面回應,但是把他的心思猜的一清二楚,接下來,應該就要問自己此事應該怎麼做了吧。
嘉成帝喝了葯,把碗放在一旁,微微闔上眼睛閉目養神:「臨王哭的朕心煩,戎劍跪的朕心煩,一個個的都這麼不讓人省心,哭哭跪跪事情就能解決嗎?」
「父皇說的是。」蒼冥絕低頭,附和。
果不其然,說了幾句話,嘉成帝便問:「按照你的見解,此事應當如何?」
蒼冥絕一直韜光養晦,不敢鋒芒畢露,原本只是想用禮部尚書的事情來個敲山震虎,沒想到戎劍演起戲來也是一套一套的,真假難辨。
「父皇,依兒臣所見,先不說臨王是否真的殺了戎公子,現在是戎大人認定臨王殺了,日日纏著您,不過是想要個說法,您處置處置臨王不就得了?」蒼冥絕說道。
問題的煩心處正是於此,處置輕了,他怕禮部尚書那個老東西不買賬,處置重了,又擔心臨王受不了,到底是想不出一個兩全其美的辦法。
「父皇,戎大人不過是想為自己兒子討個公道,皇子犯法理應與民同罪。」蒼冥絕的聲線越來越涼,有種刺骨的寒冷。
「你……你怎麼能這麼對待自己兄弟?」嘉成帝猛地咳嗽了兩聲,滿臉通紅地質問。
「父皇,兒臣並沒有要讓臨王真死,而是假死。」蒼冥絕的眼睛深邃幽深。
此話一出,嘉成帝倒是滿意了些,卻不知道蒼冥絕所謂的假死,要怎麼做。
只好將這件事情全部交給蒼冥絕去做,反正他是將來的太子,這種事情確實能夠讓他磨練一下。
嘉成帝微微抬眼看了看他,身子挺拔,面色清俊卻冰冷,手段無情決絕,簡直是一個翻版的自己。
只是,嘉成帝在他身上見到了深情,專一,這是從前的自己,沒有的。
「父皇,還請您下一道聖旨,我好安排後面的事情。」蒼冥絕請旨。
嘉成帝看了他一眼,彷彿思考了一會道:「我現在動不了,你去擬聖旨,朕來蓋章。」
空氣中有些微微的冷冽,蒼冥絕看了他一眼,很快,擬好了一張聖旨,又拿出了玉璽給嘉成帝。
最後,由著他的手握著冰涼的玉璽,在聖旨上蓋下一章。
拿著聖旨出了中宮,率先對戎劍讀了聖旨,他雖然心不甘情不願的,但是還是按照聖旨上面的說話出了宮。
蒼冥絕緊緊地攥著自己手裡的聖旨,度過那麼多的難關,千里迢迢來到了這一步,千萬不可以大意。
兩人先後出了城,蒼冥絕跟著他的身後來到了尚書府,門口掛著白花,府里的眾人個個都派發了白衣裳。
「太子請進。」禮部尚書進門后復又出來迎接,請了蒼冥絕進內府。
兩人進門,蒼冥絕的身影漸漸地遠離大門處,進了門內。
就在此時,旁邊的小衚衕里,慢慢走出一個人影,盯著兩人進去的方向,目光深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