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勸說

說話的不是別人，正是那個面試被拒的雲天平。

對於雲天平的出現，很多人都是一愣。大家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那名女生身上，所以沒有人注意到雲天平。直到他開口說話了，大家才注意到了這個年輕人。

「你是什麼人，為什麼會在這裡？」一名年紀略大的老師說道。

「你是誰？不相干的人不要來搗亂！」一名年輕的老師嚷嚷道。

雲天平雖然平淡的一句話，卻讓在場的老師們七嘴八舌的說了起來。對於這位不速之客，幾乎所有的老師都是很不客氣的。

林飄雪看了雲天平一眼，然後轉向其他老師，說道：「你們誰有把握把那名女學生勸下來？」

林飄雪的一句話，頓時讓原本七嘴八舌的老師們一下子安靜了下來。大家都噤若寒蟬，面面相覷，卻沒有一個人說話。

林飄雪掃視了一下在場的老師，輕輕的嘆了口氣。不過，她並沒有責怪他們的意思。這些老師雖然都是資歷挺深的教師，但正因為如此，所以遇到事情就更懂的如何明哲保身了。

「你剛才說你想試試？」林飄雪目光轉到了雲天平的臉上。

雲天平點了點頭。

「你有把握嗎？」

雲天平扭頭看了那女生一眼，隨後說道：「我試試。」

林飄雪眉頭微微皺起，說道：「試試是什麼意思？你要知道，這可是一條年輕的生命，萬一出了意外，這條年輕的生命就永遠畫上休止符了！」

雲天平微微的笑了笑，說道：「校長，您真是一個好老師。」

林飄雪聞言一愣，說道：「什麼意思？」

「在這個時候，您考慮的是學生的生命，而不是自己的責任，可見您是一個把學生放在第一位的好老師。」

林飄雪不禁呆了呆。雲天平的這句話，在她內心掀起了不小的漣漪。從小她就立志做一個老師，然而當她真的當上了老師之後，看到的卻都是自私自利和明哲保身。她從來都沒想到，教師這個崇高而神聖的職業，居然也變得如此混濁不堪。這些年她也是盡心儘力，努力的想改變一些什麼，但她越是堅持就越是感到孤單。她是如此的努力，然而並沒有人能夠理解她，也沒有人能看到她的付出。

雲天平是第一個對她說出這樣話的人。

「姐姐，現在只能死馬當活馬醫了，你就讓他試試看吧！「林落雨在一旁說道。

林飄雪看了林落雨一眼，隨後又將目光轉到了雲天平的臉上，說道：「我可以讓你試一試，但前提是你必須保證學生的安全。」

「好的，我知道了。安全不是問題，這點我有把握。」

「那好，你去試試吧。」林飄雪說道。

雲天平堅定的一點頭，然後轉向了那名女生，大踏步的朝她走了過去。

就在雲天平朝那女學生走過去的時候，一個冷漠的聲音在林飄雪身後響起：「林校長，你讓一個不相干的人過去，萬一學生出了事情，你可是要負全責的！」

林飄雪轉過頭循聲望去，一名帶著金絲邊框眼鏡的中年人正冷冷的看著她。中年人身材有些發福，腦袋也有些謝頂，讓人看了就有些厭惡的感覺。

「那麼管校董有什麼高招嗎？」林飄雪淡淡的說道。

中年人冷哼一聲，卻沒有言語。林飄雪見他不說話，也就不再多言，立刻回過身，將目光重新鎖定到雲天平身上。

雲天平的腳步很輕，就好像踩在了棉絮上一樣，完全沒有一點聲響。林飄雪見狀，不由心中一緊。難道這個年輕人就想這樣靠近那女生，然後趁機將她救下來？

不過，林飄雪想錯了。當雲天平走到距離那女生只有3米左右的距離時，他卻故意弄出了聲響。那女生聽覺原本就很靈敏，聽到動靜后，立刻就和剛才一樣，半轉身，單手拉著鐵絲網，對著雲天平嘶聲吼道：「不要過來！」

雲天平停下腳步，平靜的說道：「好，我不過來！」

「退後，你給我退後！你再不退後，我就跳下去了！」

雲天平沒有動，只是說道：「能告訴我你為什麼想要死？」

「我為什麼要告訴你！我警告你，你趕緊給我退後！」

雲天平淡淡的笑了笑，說道：「你在害怕我。」

那女生聞言一愣，居然接不上話了。

「你在害怕我嗎？你是不是怕我突然衝過來，把你拉住，你就死不成了，對么？」

那女生被雲天平一說，便立刻喊道：「沒錯，你說的沒錯！你給我後退，後退！」

「可是，既然你連死都不怕，卻為什麼連活下去都沒勇氣呢？」

那女孩再次一愣。

「能不能告訴我，為什麼不想活了？」

那女孩沒有答話，不過似乎情緒稍稍穩定了一些。

「反正你都不想活了，告訴我這些又有什麼關係呢？」

那女孩默默的低下頭去，幾秒鐘之後，又緩緩的抬起頭來。她看著雲天平，依然沒有說話。

「好吧，也許你不想說。這沒關係。對了，既然我們能現在這樣面對面的說話，那也算是緣分吧。既然是緣分，那麼我們先相互自我介紹一下吧？」

女孩還是沒有說話，不過，從她的眼神中可以看出她的疑惑。

「我叫雲天平，是今天到這所學校來應聘教師的。」雲天平帶著自嘲的笑著說道，「不過，可惜的是，我似乎面試失敗了。你呢，你叫什麼名字？」

沉默了許久，那女孩才緩緩的說道：「我叫沈彤彤……」

「你的名字可真好聽。沈彤彤，彤彤是紅顏色，象徵著你年輕活躍的生命，不是么！可你現在卻要放棄它，這是為什麼？」

女孩再次沉默了。不過，她的眼神中開始出現了猶豫。

雲天平臉上掛起一絲和煦的微笑，不急不緩的說道：「雖然我不知道你發生了什麼，但是我覺得，無論發生了什麼都應該去面對。你若是不願意告訴我你遇到的事，那也沒關係。這樣吧，我告訴你我遇到的事，也許你會有別的想法也說不一定呢。想不想聽聽我的故事？」

女孩依然沉默，但是目光卻集中在了雲天平的臉上。

「我是一個孤兒，被一個人販子收養。從我懂事開始，我每天就不斷的上街乞討，討來的錢全都交給那人販子，供他吃喝嫖賭。那人販子很兇，每天都會用鞭子抽我。我每天只能吃一頓飯，而且還只能吃泔腳餿水。不管春夏秋冬，我的身上永遠只有一件破衣服，一條破短褲和一雙破布鞋。有時候實在餓的受不了了，就和路邊的野狗搶狗食吃。可我總是搶不過，反而被那些野狗咬的遍體鱗傷。

記得那個時候，人販子手下有不少小孩，大的十來歲，小的只有2歲。其中有個大姐姐對我很好，經常把自己節省下來的食物給我吃。我很喜歡她，只有和她在一起的時候才會覺得快樂，覺得有安全感。

那人販子每天喝醉了，就會用鞭子抽打我們，有幾個年紀稍大點的孩子受不了，就合謀一起逃跑。我那時只有5歲，沒什麼主見，大家都計劃逃跑，所以我也就跟著參與了。

可惜的是，在我們逃跑的時候，被人販子發現了。於是，他帶著獵槍來追趕我們。幾個和我們一起逃跑的孩子有的被他抓回去了，有的想反抗，被他當場射殺了。而我在大姐姐的掩護下，順利脫逃了。可大姐姐為了讓我能順利逃走，竟然抱著人販子，一起滾下了山崖......

這就是我幼年時候的經歷，也是我的故事。你看，現在我不是活的好好的么？」

雲天平婉婉道來，始終用一種祥和而平緩的口吻敘述著。可儘管如此，在場所有老師，包括林飄雪在內，都從他的話語中，感受到了當時的那份凄慘和蕭殺。若他所說屬實，那麼也未免也太過凄慘。一個孩童遭受到這樣的境遇，那是多麼慘絕人寰的事啊！

可偏偏他卻能用平淡的口吻來敘述，就好像說的不是自己的事情一樣。

雲天平敘述完之後，便注視著那女孩。那女孩沉默許久，眼眶中終於滲出了淚水來。很快的，她便淚如泉湧一般，流了滿臉都是。

「你又不是我，你根本不知道我遭遇了什麼事情！」女孩嘶聲吼道。

「你又不肯告訴我，我當然不知道了。」雲天平笑了笑說道。

女孩再次沉默。不過，這次她並沒有沉默太久，便輕聲的說道：「我爸爸......我爸爸在外面有了女人......」

雲天平並沒有急著搭話，而是靜待女孩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知道，若單單隻是這樣的話，還不至於自尋短見。

果然，女孩頓了頓之後繼續說道：「我媽媽......她也在外面有了情人......爸爸和媽媽鬧離婚，各自組建新的家庭！可是，他們都覺得我是拖油瓶，誰都不願意要我，只是相互的將我推給對方......還為此打了官司......最後法院裁定，將我判給了爸爸。爸爸拿到判決通知書後，他居然對我說......他居然對我說......說我是個累贅，根本不應該存在在這個世界上！我是個沒人要的累贅，我不應該活在這個世界上。若是我死了，爸爸，還有媽媽，他們都自由了，我也不會成為任何人的累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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