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讓人壓抑的現實
「爸，你怎麼了？」
徐爸爸擺了擺手，輕咳了兩聲，「沒事，就是，就是有些喘不上氣來。估計啊，是這兩天活動少了。」
徐默默有些心疼。
爸爸這輩子都十分的勞累，年紀漸大，身體也出現各種各樣的狀況。
「前幾天不是讓你去檢查了嗎？結果怎麼樣？」
徐爸爸擺擺手，目光有些迴避，「沒什麼的。」
徐媽媽走過來，「你也不讓我們看看結果，真是的，把檢查報告給我們看看，不是更好嗎？」
徐爸爸瞪了她一眼，「看什麼看！不過一把老骨頭，死了又能怎麼樣！」
「爸……」徐默默聽了這話有些心酸，放下碗筷，「你怎麼這麼說呢？你們要長命百歲，要看著我結婚，生孩子的。」
徐爸爸笑了笑，「行了行了，不說這些。你快吃快吃，啊？」
徐默默食慾全無，但是怕爸媽擔心，還是強迫自己吃了不少。
吃完以後就回房間去了，她趴到床上，無聲的哭了起來。
他們家狀況一直不好，早些年爸媽還都能工作，生活勉強小康。
在她大二的時候，爸爸因為肺結核，根本就無法工作。
媽媽心臟不好，也徹底的失去了勞動能力。
她自己打工賺錢，勤工儉學，勉強上完了大學。
然而一畢業就失業，家裡又沒有繼續，生活越來越困窘。
他們家現在根本就成受不了什麼打擊，爸爸就是顧及到這一點，才不肯去看病的。
徐默默暗恨自己能力不夠，要是她能多賺一些錢……
想到這裡，一下就想起了傅明徽。
徐默默忍不住想，如果，如果自己妥協一下，她……
剛想到什麼，徐默默就突然伸手給了自己一個巴掌！
她不能這樣！
她要堂堂正正的做人，哪能那麼胡來！
咬著牙強迫自己，忘記腦子裡剛才想起的那些雜七雜八的東西。
徐默默早早睡過去，想著第二天起來，看看能不能接一點可以在家做的兼職……
睡到半夜，迷迷糊糊，她似乎聽到有人在咳嗽。
徐默默看了看時間，凌晨三點。
從床上起來，她猶豫了一下，還是打開了門。
客廳里的燈開著，她往外看了看，見沒人。
有些納悶的出來，結果就看見洗手間的門似乎開著。
而裡面……
徐默默頓了一下，接著轉身回了房間。
將門稍稍留下一條縫，徐默默靠在門口，聽著外面的聲音。
很快，洗手間那邊就有了動靜。
徐爸爸似乎有些虛弱的從洗手間出來，將燈關上，坐在客廳休息了好久。
他呼吸的聲音像是風箱一般，呼哧呼哧，讓人聽了都覺得擔心。
他似乎在想什麼事情，久久沒有動作。
徐默默看著他的那個樣子，攥了攥手心，有些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忍耐住想要上前詢問的想法，等徐爸爸回到房間，她才悄悄出來，去洗手間查看是怎麼回事。
洗手間看起來一切正常，也沒有什麼別的味道。
看起來，倒像是徐爸爸洗了個澡而已。
只是……
徐默默往馬桶里看了看，發現在邊沿處，似乎有些血跡！
「爸……好像沒有痔瘡啊。」
徐默默擰著眉看了一會兒，接著又往垃圾桶里看了看。
血！
雖然被一些乾淨的衛生紙擋住了，但是徐默默還是看見了大量的血漬！
那看起來不像是擦的，更像是，更像是直接吐上的！
徐默默心裡一陣發涼。
第二天一早，她如同往常一樣出門，說是去上班。
然而她卻推掉了白班，跟經理換成了夜場，白天去了醫院。
徐爸爸跟徐媽媽都很心疼錢，每次看醫生都會找一個固定的人。
這個人是以前的老街坊，他們的老相識了。
看病的時候不收挂號費，葯上也會盡量的能替老兩口省一省。
徐默默沒費多少工夫，就找到了那人。
她還沒張嘴問呢，對方就先開口了。
「默默，默默啊！老徐呢？我讓他早點來治療，他幹嘛去了！」
徐默默一身冰涼，「譚醫生，我爸，我爸他怎麼了？」
譚醫生見徐默默一臉無措的樣子，愣了一下，「你爸……沒告訴你？」
徐默默眼淚都要掉下來了，「沒有，他什麼都沒說。我，還有我媽，都不知道。」
「你爸他……胃癌晚期。」
徐默默只覺得一個驚雷從頭劈下，疼的她連哭都哭不出來了。
「你爸之前工作壓力大，當時雖然肺上看起來嚴重，但是胃上的毛病也不小。只是被肺病給折磨著，讓大家都沒注意到。前些日子你爸一個勁的吐血，到我這兒來檢查，本來還以為是胃穿孔呢。哎……」
「那，譚醫生，我爸，還有治癒的可能嗎？」
「有，當然有！只不過啊，做手術要一大筆錢，而且手術后，還得配合恢復，可能這輩子都離不開藥了。你爸不想讓你那麼累，就一個勁的說沒錢沒錢的。」
譚醫生知道徐默默家的狀況，但是身為醫生，他也不願意看著病人，就這麼被自己給耽誤死了。
「默默啊，不是我倚老賣老，你們年輕人還有大把的前程，我們這些人啊，活不了幾年了。但是，就是因為這活不了幾年，所以總是會做出些悲觀的事情來。你啊，得勸勸你爸……」
徐默默的眼淚，一下就落了下來，雙手捂住臉，無聲的哭了起來。
當年為了讓她上學，爸爸的肺就沒有完全的根治，只是治標不治本的處理了一下而已。
錢大部分用在她的學費上，而父母卻失去了勞動能力。
她畢業以後，有許多地方可以嘗試。
但是，因為不願意屈從於這個社會，她咬著牙找了一份人際關係不複雜，可以讓她覺得清白的工作。
爸媽一直讓她清清白白做人，可是真的在這樣的現實面前，清白能有人命重要？
想到爸爸深夜起來，躲著媽媽和自己去吐血。
想到或許爸爸已經時日無多，洶湧的罪惡感，如同洪水猛獸一般，將徐默默吞沒。
我一點都不孝順，一點都不好。
根本，根本就不配做爸爸的女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