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一章:從今以後我們之間只有你我
「我想跟著劇組。」言沐安遲遲都沒有反應,關筱悠又重複了一遍,她忽然覺得自己有些好笑,跟不跟劇組是自己的事情,為什麼要跟言沐安彙報。
關筱悠卻一反常態,一直握著電話等著那邊人的反應,或許是太久都沒有跟誰吐露過心思,自從姐姐離開,事情和想法飛快地積攢,關於關慕雅的,關於朝季涵的,關於自己的,父母總是覺得自己庸人自擾,朝季涵向來拒絕跟自己進行超過淺表的溝通,她太久太久都沒有說過自己的心思了。
言沐安會怎麼回答?關筱悠想,其實隨便找個陌生人都好啊,為什麼一定要是言沐安呢。
「沒什麼事我就掛了。」關筱悠壓著心裡的慌張,語氣強調著自己的不耐煩。
「挺好的。」言沐安笑著回答,「畢竟是你姐姐的心血,那些事情你多少也了解。」
言沐安的語氣中帶著些關愛與激勵,像是夜路唯一發亮發黃的路燈,像是剛出鍋的早餐騰出的水汽,關筱悠笑了笑,發自內心的:「謝謝你。」
「筱悠,畢竟事情都已經過去了。這件事只是與選擇相關,卻與好壞無關……即使,即使在那次朝季涵的選擇像是你想的那樣,像是你姐姐想的那樣,但是這件事情後面還會有許多的事情,更多的事情,更多的選擇,就算朝季涵真的趕到了,也只不過是將最後的結局推遲罷了。」
言沐安停了一會,覺得自己詞不達意的:「我感覺自己有些沒說清楚,我的意思是……」
「好了,知道你的意思了,向前看嘛,知道了知道了,你給那個有人打電話吧,不耽誤你了。」
「嗯。」言沐安頓了一下,「祝你成功。」
「謝謝。」
掛掉電話,言沐安覺得客廳的空氣有些悶,去了二樓的陽台,陽台上抬眼就能看到朝季涵的書房,此時也正亮著燈。
言沐安的手懸在那個名字上許久,一咬唇按下了撥打,電話響了兩聲,那邊書房的燈就暗了。
「喂,我是言沐安。」
「嗯,我知道。」
言沐安一隻手攥著欄杆:「不好意思這麼晚還打給你,我其實想問一下……」
「沐沐跟朝季涵去β國了。」
「?」言沐安一時沒反應過來,「去β國?」她皺著眉頭,心裡又是擔心又是慌張,她感覺那一小把火已經逼近自己,要將那些作為掩蓋的紙全都焚盡,而自己還跟個白痴一樣,不斷地祈求著這些無用的白紙能包住火。
「為什麼去β國這麼大的事情沒有跟我商量,言憶是我的女兒,你們就這樣不聲不響地把她帶走合適嗎?陸辭桓你跟朝季涵到底是在密謀什麼,為什麼要把言憶牽扯進去,我跪著不夠嗎?」
陸辭桓遲遲沒有說話,大概等言沐安的情緒平復得差不多了才開口:「沒有提前跟你打招呼是我的不對。」錯誤承認得又坦誠又乾脆,言沐安反倒是一愣,「事出突然,這也是為了沐沐和你好。」
言沐安說完了那一大段話之後就意識到了自己的失控,朝季涵和陸辭桓都是真心實意地對言憶好,即使不跟自己打招呼就把她送出去了也肯定是為了言憶著想,可及時這麼安慰著自己,還是有一股翻騰的氣團哽在胸腔,發出海浪一樣的聲音。
「我現在在你們家樓下。」話音剛落,樓下銀色的車輛就閃了幾下燈,「下來。」
「我……」
「安安,下來之後我再跟你解釋,好不好。」帶著些哄騙和安撫,言沐安抓著手機,每個動作都像是長鏡頭下的慢動作,她緩緩地走到大門前,卻遲遲沒有抬手開門。
「陸辭桓,我們也要走嗎?」
言沐安猜中了,在λ國的事情本來進行的十分順利,可是朝季涵跟他都太急於求成了,忘了狗急跳牆,逃出來的一個經理聯繫上了這邊的人,陸辭桓他們還沒有調查清楚他聯繫的是誰,又吩咐這邊人做什麼,陸林川這邊還不能打草驚蛇,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把人送到誰的觸角都觸及不到的地方,雖然有些矯枉過正卻是最好最安全的選擇。
他們上午就收到了消息,已經在準備出國的事情,下午就已經讓朝季涵帶著言憶回β國,而陸子安也在晚飯之後被祁衡帶去了,而言沐安,陸辭桓想,言沐安還是在自己眼皮子底下讓人放心一些。
「是,你先開門。」
言沐安咬著唇:「很危險嗎?」
陸辭桓想說沒有,自己在這裡,無論他們有多少花招,言沐安都是百分之九十以上是安全的,但是陸辭桓還是不敢放心另百分之十,更重要的是,他必須要帶言沐安出去,他有他自己的考量。
「是。」
言沐安深吸了口氣,一把拉開了門,坐上了陸辭桓的車,深夜的車開得十分平穩順暢。
「是你爸爸嗎?」
陸辭桓看了她一眼:「說不清楚,或許不是,但是他這裡還是盡量不要驚動了。」
言沐安點了點頭,盡量讓自己放鬆:「那恭喜你了,夙願得償。」
車的速度又慢了許多,周圍的景物退後得很慢,這樣的速度倒顯得人和景之間有多少濃厚的情誼,每向前一些就像斬斷血肉一樣,粘稠又滿是絲絲縷縷扣得緊密的眷戀。
言沐安不再看這些行道樹,她打量著陸辭桓的臉,神采奕奕的,期待的緊張的內斂的得意的,像是一塊大石頭噗通掉進了水中,攪亂了滿池的水,等餘波靜下,是不會再讓人提心弔膽的平靜。
「謝謝。」陸辭桓踩下油門,車如離弦之箭一般奔向了機場。
樹影飛速地被他們甩在車后,那些燈光輝煌的建築,那些白得耀眼的燈光,前方的路被車燈照亮了大片,亮光外是看不見邊際的充滿可能的黑夜,格外空闊,格外平靜宜人。那些不屬於陸辭桓的,被規劃的,被安排的,終於都被丟下了。
陸辭桓的手微微有些顫抖,他伸出一隻手,將言沐安放在膝蓋上的左手包裹在自己的手掌中。
從今以後,我們之間只有你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