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態度
說起來白家也是這十來年才興盛起來的,早年白氏嫁到國公府的時候,白家不過是尋常官家,要說底蘊遠遠比不得沒落的寧家。當初宋老夫人為次子求娶白氏,也是因為宋縝的母親文氏出身雖然清貴,卻性子綿軟,怕次子媳婦出身太高惹來事端。都是親兒子,宋老夫人哪個都疼,可也正因為疼愛,才更不願兄弟三個生出嫌隙,這才這樣安排,只是文氏死得早,宋老夫人年紀大了精力不濟這才由白氏掌著家。
這些年白氏的能力宋老夫人也算滿意,但隨著白家興盛起來,宋老夫人卻覺得白家和白氏都浮躁起來,尤其是今早這件事,白氏做得實在叫她失望。宋老夫人將禮單重新謄寫了一遍,交給宋縝,叫宋縝兩個早去早回,這才看向白氏,道:「你知道錯在哪裡了?」
白氏被兩個小輩看了一回笑話,只覺得臉上都燒燙,宋老夫人開口,想也不想,道:「兒媳知錯,兒媳只是為夜歌抱不平……」
宋老夫人瞥見白氏小心翼翼偷看的目光,重重吐了一口氣,道:「你心疼白夜歌,我可以理解,但你也不想想她對不對得起你這份心疼!」
「母親……」
「你自己看!」宋老夫人將手邊的一疊紙摔到白氏面前,特意等宋縝兩個走了才拿出來,也是在晚輩面前給白氏留幾分顏面,可白家這件事辦得,她都不知道說什麼好。做過的事哪裡能將痕迹都抹乾凈了去?何況白夜歌一個深閨女子,能做的也就是買通些地痞流氓鬧事,那天那麼多人看著,想要找到人並不難,而那些人又怎麼可能為了那點錢守口如瓶?
這也是宋老夫人對寧熹寬容幾分的緣故,她得到消息,白夜歌柿子挑軟的捏,特意將寧熹迷暈了塞到花轎里,若宋家不是個好的,寧熹就平白無故搭上了一輩子。
白氏有些忐忑的撿起地上的紙,一頁頁看下去只覺得心頭一寒,這件事竟然是白夜歌一手安排的。宋縝作為鎮國公世子,自幼拜師學藝,如今還不及弱冠,已經在羽林軍中出了頭,便是她與二爺一直有心思,也不得不承認宋縝的優秀。這樣的好夫君,白夜歌卻千方百計的換到福王府去,到底是為了什麼?難道,她竟然知道了他們都計謀?
宋老夫人只是想敲打敲打白氏,別凡事都想著娘家,卻不曾想白夜歌這一舉,叫白氏心中震恐,一面回想自己哪裡露了破綻,一面擔心白夜歌藉機要挾壞事。宋老夫人見她臉色恍惚,擺擺手道:「行了,你回去吧!好好想想我說的話!」
寧熹和宋縝的馬車到涼國公府門前時,涼國公府的大門已經打開了,門前討喜的小廝候著,連忙將宋縝和寧熹迎進去。涼國公府當家的世子夫人自然是不待見寧熹的,可偏偏寧熹是宋家認可了的兒媳婦,便是想著丈夫的前程,包氏也不會怠慢了宋縝和寧熹。
引路的丫鬟平時對寧熹愛理不理的,今日還頗為殷勤的告訴寧熹,福王世子已經先到了,正在裡頭說話。寧熹聽著丫鬟說話的聲音都有些變調,側目看去,只見小丫鬟偷看宋縝,臉色都微微發紅。
寧熹心裡翻了個白眼,借著寬袖擋著,狠狠掐了宋縝的胳膊一下。宋縝壓根沒注意到有個小丫鬟偷看他,被寧熹掐得猝不及防,一張俊臉都扭曲了一回,偷看宋縝的小丫頭連忙低下頭,再不敢偷看。
廳里涼國公府上下主子都在,連寧熹已經出嫁的兩個姑姑都回來了。福王世子剛剛跟長輩們賠禮保證了一回,才將將坐下,便聽說宋縝和寧熹到了,只得又起身同宋縝寒暄。論起來劉敬棠雖然是親王世子,但福王府地位尷尬,旁人看他還不如宋縝來得尊重,畢竟在許多人眼裡,隆盛帝除掉福王府也不過時候問題罷了。
宋縝拜見了長輩,才與劉敬棠一起坐下,寧熹則跟寧思一起,跟女眷們坐在一起。涼國公夫人如今還硬朗,雖然已經不管事了,但一雙眼瞪過來,孫女、孫媳們也都不敢造次,從前的寧熹更是見到涼國公夫人坐在旁邊當盆景。此時寧熹跟母親周氏一起坐下,都默默地不說話,倒不是真怕寧老夫人到這個程度,只是寧老夫人此人,越是與她頂嘴她越是來勁,若是不說話,她倒覺得沒意思了。
寧熹進來之前,寧老夫人正唾沫橫飛地說寧思,寧熹進來對她行禮,寧老夫人也只看了寧熹一眼,接著說寧思。寧思咬著牙聽著,原本還指望寧熹來了分擔一些火力,卻不知她母親包氏特別囑咐了寧老夫人,便是不能對寧熹客客氣氣的,也萬萬不能得罪,這關係著兒子、孫子的前程,寧老夫人刻薄霸道了大半輩子,但世子寧瑄和長孫寧一鳴卻是她的命根子,將寧熹一家待若上賓她做不到,但不叫她罵人還是可以的。
寧思本來就委屈,便是福王夫婦親自上門賠禮,福王世子今日親自來接,也改變不了她跟別人拜了堂的事實,更別說白夜歌先進了門,她這兩天在府里便覺得誰都在嘲笑她,偏祖母還時時逮著她就罵,分明她才是受害者。
寧熹跟母親周氏就安安靜靜地坐在旁邊,寧老夫人沒什麼文化,罵人來來回回就那麼些話,無非就是寧思太蠢,被人換了地方都沒有發現的話,可聽得多了將寧思也摧殘得厲害,寧熹總覺得寧思要爆發了。果然,寧熹手裡的一盞茶都沒喝完,寧思便將手裡的茶杯一摔,道:「祖母別光顧著罵我,若不是寧家沒落了,若不是父親沒本事,孫女何必被人欺負成這個樣子!祖母愛怎麼罵就怎麼罵!反正孫女去了福王府也是讓人笑話,還能有什麼好日子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