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不科學的忍者(八)
最終小雀還是聽從了千野雄樹的命令,為白蘭端來了一盤果脯。只是當她跪下,將果盤放在矮桌上時,在這一瞬間她產生了一種錯覺:彷彿昨晚的一切都只是她的一場夢。
現在夢醒了,白蘭依舊是高高在上遙不可及的蘭夫人,而自己還是一個侍女,那個……只敢遠遠看著千野大人什麼都不敢說的小侍女。
葯也已經被煮好,被放在桌子上,就靠著那碟晶瑩剔透的蜜餞,千野雄樹用手指試了試瓷碗的溫度:「稍等一會兒就可以喝了。」
白蘭卻重重嘆了口氣,望著那碗黑漆漆的汁水百般不情願:「能不喝嗎?」
千野雄樹忍不住笑了一下,撿了塊蜜餞送到她嘴邊,待她吃下笑眯眯地問:「好吃嗎?」
白蘭舔了舔下唇:「好吃。」
結果千野雄樹轉手把剩下的蜜餞塞給小雀,吩咐道:「等小蘭喝了葯再給她吃,你親自看著。」
小雀咬了咬牙,勉強笑著應下,只是那笑容怎麼看怎麼都比碗中的葯還要苦澀。
千野雄樹畢竟是一國大名,就算住在溫泉別館,每天還有許多事需要他處理,這也是為什麼他讓小雀盯著白蘭吃藥而不是他自己親自來的原因。
只是臨走前,他不厭其煩地再次叮囑白蘭:「一定要乖乖吃藥,知道嗎?」
見白蘭滿臉不快,眉眼溫和的青年微微彎起眼,整個人都散發著讓人如沐春風的舒適氣質:「明天就要回都城了,快點好起來吧。回去之後再讓人給你做更多的蜜餞。」
做出這個承諾之後,他便輕飄飄地離開了,後面跟著一大串侍從侍女,留下小雀和白蘭大眼瞪小眼。
剛才被白蘭一嚇,現在小雀不敢像之前那樣跟她大聲嚷嚷,只是到底還是心中有氣咽不下去,思來想去猶豫片刻,把蜜餞往桌子上一磕,端起那碗冷了點的湯汁送到白蘭面前:「該喝葯了,蘭夫人。」
再怎麼強顏歡笑,那眼裡的恨意卻還是沒有徹底藏好。
白蘭直接無視了她,用手指挑挑揀揀捻了一塊長相清爽的蜜餞,正準備放進嘴裡,卻又被小雀的手攔下:「千野大人說了,喝了葯才能吃。」
白蘭的脾氣頓時上來了,把蜜餞一扔,眼帘一抬,冷冷瞧著小雀:「那我不吃了。」
「……」小雀的手就這麼尷尬地停在半空中,退也不是,進也不是。
正在僵持的當口,宇智波斑來了。
一看到他,小雀就像看到了救星一般,一改先前不冷不淡的恭敬模樣,騰地站起身,熱切迎上去:「斑先生,您來了。」
宇智波斑早在自己住的院子里就對小雀的事有所耳聞。過來送食物的侍女都說小雀這是飛上枝頭變鳳凰,又說蘭夫人被身邊的侍女背叛,氣得生了病,他這才比平時約好的治病時間略早了點。
沒想到一過來看到了做婦人打扮的小雀,和真的氣咻咻的白蘭。
他先掃了眼小雀手上的瓷碗,然後才點頭應了聲。
小雀鬆了口氣,將瓷碗往他手上一塞,嘴皮飛快地將前因後果說了一遍,最後道:「既然您來了,我就不打擾您為蘭夫人治療,只是這葯也要麻煩您看著夫人喝下去。」
說完,不等斑反駁,腰肢一扭緊走幾步,飛快開溜了。
留下斑瞪著手裡的湯藥,抬頭看向白蘭。
沒等他發話,白蘭就笑嘻嘻地抬頭沖他道:「太苦了,我不要吃嘛。」
斑端著碗走到她面前,盤腿坐下,漆黑的炸毛長發擋住了小半邊臉,愈加顯得眉清目秀,俊美挺拔。
他看著白蘭笑眯眯的臉,回憶剛才聽她說話時濃重的鼻音:「你真的生病了?」
白蘭還記得今天是他們最後一次見面,也是她最後一次能耍他的機會,當然不肯放過,樂顛顛地點頭:「嗯吶,感冒了。」
斑摸了摸手中已經徹底涼掉的碗,隨手捏出了一個火遁,眨眼間便讓那碗黑漆漆黏糊糊的液體重新冒出熱氣。
白蘭僵了僵。
她是真的不想喝那碗葯,她向來喜歡吃甜食,最討厭苦味。換成那盤蜜餞,能讓她吃十盤八盤都不是問題,但這碗看上去就苦得不行的葯汁子?可饒了她吧。
可惜,宇智波斑不是千野雄樹,不會因為白蘭撒嬌心軟。
面對美人蹙眉,他連眉毛都沒動一下,端著那碗被他熱好的葯,淡然詢問白蘭:「你自己來,還是我動手?」
看他那樣子,顯然所謂的「動手」不會有多溫柔。
白蘭難得被別人噎住了,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這世界上竟然真有宇智波斑這樣的男人!他懂不懂什麼叫憐香惜玉?
要不是有充足的把握,白蘭險些以為他沒有對自己動心,一切都是她的自作多情。
在對比了一下宇智波斑和自己的武力值差距后,白蘭選擇識時務者為俊傑。一把奪過斑手中的瓷碗,捏住鼻子,仰頭一飲而盡。
直到真的喝下去,白蘭才體會到這葯有多難喝。
不光苦,還澀,更難得的是,當中還夾雜著幾分詭異的咸香辛辣。那辣勁從喉嚨直衝天靈蓋,嗆得她臉頰發紅、滿眼淚水,把宇智波斑都驚到了,難得對自己的判斷產生了懷疑:「有這麼難喝嗎?」
白蘭顧不上懟他,一口氣連吃了三片蜜餞才感覺緩過來了。這才有力氣瞪了眼宇智波斑,恨不得立馬把他掃地出門。
她的眼中還殘留著未乾的淚水,眼角發紅,被這樣一雙淚眼迷濛的狐狸眼瞪上一瞪,斑只覺彷彿被一隻小狐狸撓到了心中最軟最癢的地方,又疼又舒爽。
他連忙乾咳一聲以掩飾自己的失態,看了看碗中還有點殘留,便好奇地嘗了一口,隨即就對白蘭的劇烈反應更不可思議:「還好啊。」
白蘭正值火大的時候,聞言沒好氣回到:「你舌頭出問題了!」
沒想到斑不但沒有被她懟生氣,反而笑了起來。
這還是白蘭第一次看到他這麼高興的笑,眼睛微微眯起,嘴角上揚,露出一點尖尖的犬牙,俊美無儔,張揚之極。
白蘭忽然也不生氣了,不但不生氣反而特別想看看斑在戰場上時的樣子,聽聞他嗜血好戰,在整個忍界中幾乎沒有敵手,當他開著寫輪眼馳騁在戰場上時,一定是無與倫比的美麗。
所以說人長得好看真的有優勢,誰都喜歡好看的人,白蘭也不能免俗。
而且因為她本身長相就足夠出色,所以比起一般人對於好看這個定義反而要求更高。
對於她來說,宇智波斑稱得上好看,千野雄樹也勉強夠格,宇智波泉奈的話因為不是她的菜就被排除在外不提,小正的話是可愛,夠不上好看一說。
這麼一細細一算來,至今為止她也沒碰上幾個好看的男人?另一個自己好看是好看,可惜是蛇蠍美人,不能看不能碰。
想著想著,白蘭嘆了口氣。
斑已經自覺舉起手開始為她治療,見她忽地又唉聲嘆氣起來忍不住問了句:「怎麼?」
自從上次白蘭提了要求之後,他每次過來沒有再戴手套,因常年不見陽光而蒼白的手背上能明顯看見青色的血管,手指修長,賞心悅目。
「一想到以後再也看不到你,便忍不住要嘆氣。」白蘭實話實說,這次倒是沒故意再撩他。
宇智波斑卻沉默了,似乎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白蘭撐著臉,開始遐想:「你說,以後我想見你了不如就找宇智波發個任務如何?你值多少錢?」
「……」斑哭笑不得。
「哦對了,你是族長,應該很貴。」白蘭哀怨地撇撇嘴,「我很窮啊,看在我兩關係這麼好的份上,你不如算我便宜點吧?」
斑覺得她這話挺有趣的,反問了一句:「你要多便宜?」
白蘭想了想,牽起斑另一隻空閑的手將自己的一隻手放在他的掌心。
迎著斑不解的目光,她笑眯眯回答:「一個我怎麼樣?」
「……」
「……」
「……」
斑猛地縮回了手,像是被火燙到了一般。
白蘭還沒來得及噴笑出聲,就見他忽地臉色一變,剛縮回去的手復又閃電般探出,一把握住她之前放在他手心的那隻手腕,往自己那邊一扯一拉。頓時白蘭就重心不穩地往前跌去,徑直摔進一個微涼的懷抱。
她一呆,正思考斑這不符合他性格的反應,就聽見幾聲嗖嗖的破空聲,還有外面侍女叫到一半戛然而止的尖叫聲。
她這才醒悟過來,是有敵襲!
一隻手按在她的後背,手掌心的熱度透過衣料沉沉傳遞過來,讓人安心,頭頂宇智波斑冷哼一聲,低聲念了一個名字:「羽衣一族。」
白蘭不知道羽衣一族在忍界是什麼身份地位,但她覺得這族的忍者一定很有膽色——
不是哪個忍者家族都敢貿然接下在一國大名別院里殺人的任務。
不過很可惜,羽衣一族不知道是真的耳目閉塞,還是信息收集得不到位,正巧今天宇智波斑在這裡,於是一切的危險都不再是危險。
直到一切都結束,白蘭都被他牢牢摁在懷中,不要說見血了,她只能通過外界聲音和自己位置的轉換來腦補戰況。
等斑終於鬆開後背的手掌時,白蘭頓了頓,慢慢從他胸前抬起頭,正迎上斑低頭的目光。
他的面容和之前坐著和她聊天時沒什麼兩樣,表情很平靜,只有眉眼間尚殘著一絲未消的殺氣,就是這點殺氣登時讓他多了種危險的凌厲。
白蘭突然真正意識到斑是什麼人。他是刀尖舔血的忍者,日日與戰爭殺戮為伴,屍山血海對常人來說難以想象,對他卻是家常便飯。